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裴青用四年的时间，去把他父亲的梦想实现了，从什么都没有到经营起了一家小公司，主营矿产的开发与销售。

　　刚刚开始做那会儿，他天天给人打工，本就是个瘦弱的模样，倒是练出了一身肌肉，看起来也胖了一圈，脸还是一样的，整日挂着疏离的表情。

　　后来遇到个何适的合伙人，一人技术指导，一人经营公司。

　　每次去现场视察的时候，他爸甚至自己跑到现场去操作机器，等到走的时候，跟裴青讲那时候他还是个开机器的时候就。

　　接到易策电话的时候，他带着裴肃匆匆赶往公司。

　　"把我放在商场，我去挑点礼物。"裴肃说的，是裴青的母亲五十二的生日六月初八，就在今天。

　　"卡带没有?"裴青把车停在圆形岔道上，看着裴肃下了车问道。

　　"带了，你晚上八点以前回来，带个蛋糕，你妈喜欢吃的那种。"

　　"好。"

　　裴青慢慢发动汽车，驶进了对面商业楼的地下停车场。

　　还是那辆车，五年前就在开的车。

　　裴青进了电梯之后，按了个30的数字，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上升，电梯里面没有几个人，裴青就注意到，背后镜子里面的自己。

　　腰杆站的笔挺，穿着黑色薄毛衣外套休闲裤，两只手空空，头发往后梳的油光程亮，若不是这一张脸，恐怕自己都是个老大叔了，毕竟他三十三了。

　　他正要感叹自己那几年的老师生涯还不若这老板当的舒适时，电梯叮地开了。

　　与几个陌生的人擦肩而过，裴青想起林易策说的今天有好几个合作商的会议。

　　他连连回了几次头，直到那行人关上了电梯门，他朝着办公的职员看了两眼，这是他与林易策花了三年，建立起来的团队。

　　遇见几个起身接水的职员，激动地朝着他点头喊着经理。

　　裴青在这里做的事不多，他除了帮林易策打算盘似乎没有用武之地，一向很少来到楼下的办公室，再往上一层就是他与林易策的办公室与会议室。

　　转了一圈，裴青上了楼，走到靠尽头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裴经理，林总在会议室。"出来的是易策的秘书肖冬，他抱着一摞文件夹出来，似乎要给送过去。

　　"文件要拿过去吗？我带过去吧。"裴青伸手，肖冬递给他最上面那一份文件，道了声谢然后下楼去。

　　裴青随手翻了翻。

　　苏建?是刚刚那个合作商的公司名字吗？

　　"扣扣。"进门便看见一个比裴青高许多的男人，三十不到，一身深蓝西装穿的笔挺，站在窗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策?"

　　裴青的声音教他回了头来，一张很有统治者的脸，脸上线条棱角分明，眉峰卸飞藏入发中，两分的刘海微翘，为他上位者的气势添了一抹柔和，近一米九的身高，立在落地窗前面。

　　看见裴青进来，他浅浅笑了几分，然后走到议事的沙发坐下。

　　"什么事，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似乎遇到了老朋友，想跟你商量商量要不要去?"

　　"谁?"

　　"苏氏建设集团子公司，汇海。"

　　"唔?你去就好，我不会你们之间的来来往往，你可以……随你吧。"裴青想了想，这个汇海，约摸是去年竞标的时候抢走了一块他们看中的地方。

　　"我这不是在教你嘛，你怎么一点都不学呢？好歹要做点面子，你跟李云一起去。"易策话音柔和，是个十分稳重的人，连裴青这个虚长他几岁的人都不及他。

　　易策身世比较复杂，他有很多的钱，但是没有说过一句他的父母，遇见裴青之前，他一直在玩，玩了四五年。

　　"恩?要求要我过去了?"裴青在这个公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算账，大小合作的开支收益都是他在看，而销售是易策一手揽下，这两年虽然在圈子里面攒下来一些经验。

　　却都是托易策的福气，当初他跌跌撞撞地认识了易策，出资做大，都是易策包办的，裴青充其量替他把把关，一边摸索一边自修了会计，现场则是由他父亲那边联系过来。

　　公司刚刚上市，裴青占了三十的股份，易策三十五，裴肃十，余下林林总总的大小投资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注册名字的时候，裴青想了个玉琢，被易策批个不周全，才改了个青一矿产研发与经营，下来他问林易策原因的时候，林易策说，你名字跟我名字嘛，多顺耳，裴青默。

　　"恩，我们青一在这块已经发展的不错了，揽得何氏那么大的一个股东，对我们来说，已经让许多人眼红不已。"林易策指关节敲打着桌面，说话间眼神看了看外面。"我们已经从对面的小房区搬到这栋大楼里面，就不能有半分懈怠。"

　　"不是为公司，出去休息休息也好，你前几天才在办公桌上晕倒。"

　　"那是早饭忘记吃了，低血糖。"

　　"好，就这么说定了。"

　　裴青争不过他，他出去谈合作的确是没有几次，谈崩也是情理之中，林易策大约是想让自己去祸祸汇海这单，因为他们最近因私事被断了与另外一家公司的合作，急需签个合同。

　　意思是让他谈崩?

　　"汇海是珠宝，注重二次加工与原料的纯度，他们只给了五个点，看似丰厚，但是他赚的远不止这些，其他矿产公司的技术不如我们，他肯定会签我们。你要是能谈下二十个点，就给他签。"

　　"二十个点?他可能听到就走了吧？"好比你买的一块玉石包装精美再卖出去之后，要分五分之一的利润给中间商。

　　"不会，他们最近可手里可个大单子，外商给价比市价高的多，这也是他急需签合同的原因。"林易策胸有成竹，他时常游走在这些商人之中，什么时候能够抬价，什么时候不能抬价，他一清二楚。

　　"我……"

　　"其他公司不知道，能与我们争的给他供不了那么大的货源，就算拿的出来，魏宗那玩意心机太重，会想是不是串货。"

　　裴青不是头一回听林易策分析，但总是做不到如此会算，觉得自己仍不及他一分。

　　裴青等到了下午，李云才来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准备好了合同告诉裴青出门时间是五点。

　　五点多整，裴青开着车，停在大楼下面。

　　李云见他换了一套黑色西装，赞赏地多看了两眼，进了副驾驶座。

　　"裴经理，说实话，我觉得你比林总更适合谈判。"他放好自己的东西，双手放在腿上，忍不住抱怨一句话。"林总上位者的气势太强了，合作者压力太大。"

　　"……你这么说你们林总，不怕他回去削你啊？"裴青笑了一下，跟他抱怨林易策的人，李云还是头一个。

　　平时应该是跟林易策吐槽裴青的人比较多。

　　"嘿嘿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李云摸着鼻子笑。

　　裴青摇摇头没在说话。

　　约见地点是一个高级场所，Z市的夜色，十五楼。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裴青对这里总觉得十分地不喜欢，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虽然那时候的故地是十一楼。

　　包间的灯光灰暗，裴青与李云先到了，汇海那边似乎也是两个老熟人，晚了一分钟的时间到达，坐在沙发上的裴青看了眼时间之后皱眉。

　　"倪总，你们似乎迟到了。"

　　进门与李云握手的两个人闻言把视线看向裴青，脸上挂了一丝尴尬之意，然后李云解围地把两人往裴青身边引荐，说。"这位是我们的执行经理裴青，这次跟贵公司合作，裴经理的话值了些，莫要见怪。"

　　"客气客气。"

　　"是我对时间要求太苛刻了。"裴青跟着假面一笑，伸出了时候。

　　对方也跟着顺水推舟说了几句英才俊杰，称赞裴青不知何时存在地品质。

　　"虚与委蛇，不骄不躁，你很有戏啊。"林易策这样对他说，但他自己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这本事。

　　两方都亮出来了诚意之后，便开始讨价还价了，裴青揉着额头，在李云旁边补充说明，汇海这边代表着冷汗直冒，对青一提出的二十个点的利一口回绝。

　　然后裴青冷笑一声，不打算再谈，那边突然改口，叫住了人，说是要跟高层商量，一个人却死不改口。

　　他看着几人争执起来，揉了揉额角，跟李云说借口去厕所透透气，他走到了厕所间，打算释放一下。

　　拉链刚刚拉下，身后贴上来一个人，那人的手指冰凉，贴上来时附在他的手上。他立刻惊了，回过头去，居然是他。

　　一个四年未见面的人，他感觉额角更疼了。

　　“老师，今晚十点半，我在十六楼等你，你来吗？”那人在他耳边喷出热气，一手不安分地游走，在他的裤边不短徘徊，突然一个激灵，他冰凉的手往下，贴近肌肤的温度，让他瞬间醒了。

　　他一手推开了他，两人对立。

　　“你又逃课，你来这里干什么。”他说地平静，一如他的性情不冷不淡，说完之后骤然住口，现在这个年纪，这个地点，他已经谈不上逃课二字。

　　“至少我碰到了你，你呢？谈生意的？”他从嘴里哼出来，话语里明显压抑着笑意，眉眼弯弯，如同以往。

　　他是该生气的。

　　作为他刚刚开始的一段恋情的准男友，居然不告而别。他四年没见他了，心里想他想地快疯了。

　　“回去吧！我要走了。”他不在意地收拾好自己，转身就走。

　　“你会来吗？”像是不死心地，他又不懈的问。

　　“苏嘉钰，我们之间，已经到四年前就为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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