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方若绮心中大惊，神马逻辑？三观再一次被刷新下限！

　　妻子尸骨未寒，不，刚死了才几分钟，他就对另一个女人温柔以待，郑重承诺？

　　这转折也太快了点儿吧？

　　古代守孝起码三年，现代人为了表示重情义，也得伴侣走了一年之后才娶嫁，黎华怎么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刚给妻子哭丧完了，转脸就对小姨子深情表白？

　　还特么的演得跟三流言情剧似的，一脸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无耻，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的大情圣了？

　　方若绮被黎华雷得里嫩外焦，一时竟无法反驳。

　　这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与凡楼楼的大嗓门，“钟小姐，来电话了。”

　　及时的来电为尴尬中的姐夫和小姨子解了围。

　　方若绮趁机拿掉了肩膀上两只咸猪手，走过去开门，从凡楼楼手里接过了手机，是林立翔打来的，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听。

　　昨天晚上，两人彻底闹僵了，林立翔说“不会再纠缠你了”之后，果然整整一天都不曾打扰她，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条短信都没发过，更没有上门搅扰。

　　现在打来，是有事找她，还是又来纠缠她？

　　方若绮踌躇不决的握着手机，一分钟后，手机停止了振动。

　　她松了一口气，正要将手机还给凡楼楼，林立翔又打来了，手机“嗡嗡嗡”振得她手疼，只好按下了接听键。

　　“喂？有事吗？”

　　电话另一头，林立翔开门见山，“我刚才看到网上的新闻，不知道真假，想跟你求证。说是古芊菁发生意外，送到医院也没有救活……”

　　方若绮答道，“嗯，新闻是真的，姐姐走了。”

　　她的声音轻柔飘渺，透着淡淡疲倦，淡淡哀伤。

　　林立翔隔着听筒都感受到了她的孤独无助，心倏地一痛，对她的怨与恨都暂时遗忘了，他只想陪伴在她身边，与她共度难关，“你在哪里？”

　　“医院，才从抢救室出来。”

　　“回生医院？要我过来陪你吗？”大手攥紧了手机，掌心渗出紧张的冷汗，生怕被她拒绝。

　　方若绮果然拒绝了，“不用了，我和黎华一起守着。”

　　她算是琢磨出林立翔和黎华这两个人形玩偶在使用过程中的禁忌了，两个玩偶不可以单独出现在同一个场所，否则会发生同性相斥反应，进而演变为肢体冲突，结果或者一死一伤，或者两败俱伤。

　　林立翔嚅了嚅唇，却拼不出一个音节，“……”默了几秒，掐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的摔了出去，重重的砸到了墙上，把铺了微晶石的墙面砸出了一个小坑。

　　“啪！”手机掉到地下，完好无缺，诺基亚果然摔不坏。

　　他咧开嘴角，无声而放肆的笑了，笑自己天真可笑，自作多情，自不量力。

　　又是黎华！黎华陪着她，她陪着黎华！他就不该对她抱有期待，她满心都是黎华，把他置于何地！

　　林立翔走到墙边，捡起了手机，不知是碰到了哪个按键，切换到短信箱，弹出前几天Bob的短信：Red，好久不见，最近怎样，我和几个玩音乐的朋友打算组建一个纯音乐乐团，你要不要加入？

　　他心念一动，正要回拨给Bob问问情况，指尖刚触上屏幕，忽然打住了：不行，他跟永振电视台签订的是一整年的合约，时间是今年四月初到明年三月底，他现在还走不了。

　　~

　　古芊菁的死讯在网上传开后，记者们闻讯赶来回生医院一探究竟，都被保安拦在了大楼外面。

　　小C作为娱记的代表，给方若绮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大家都有些失望，却不肯散去，三五成群的扎堆咬耳朵，商讨着如何伺机溜进去找人。

　　乔亚集团的中高层职员们，纷纷给方若绮致电，问清楚情况后，安慰她一番，还有米岚、绿菲等人自告奋勇要来医院帮忙，都被方若绮婉拒了。

　　方若绮无心应酬，将古芊菁的后事交给夏圈圈去处理，手机也转交给凡楼楼代为接听。

　　古芊菁的遗体已经被送入太平间，方若绮与黎华在门外的走廊里坐了足足有半天，从正午坐到太阳落山。

　　两人情绪都十分低落，连午餐都忘了吃。

　　晚餐时，两人的助理送来了盒饭，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天，黎华仍是一口未动。

　　方若绮胡乱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匆匆离开了医院。

　　晚上还约了人，时间地点都是对方定的。

　　二十分钟后，方若绮抵达指定的茶社包间时，对方已等了片刻。

　　男人褪去了制服与大盖帽，休闲便装配上英挺的容貌，眉眼间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柔和，倒也是个挺阳光的小伙子。

　　方若绮吩咐凡楼楼守在门口，独自抱着笔记本包进去，还锁了门，“齐队长，没有打扰你吧？”

　　齐警官指了指对面的空座，笑道，“你太客气了，直说吧，什么事？”

　　方若绮入座后，顾不上喝口水，就从包里摸出笔记本，翻开，一边低头捣鼓，一边问道，“我姐姐古芊菁死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是，看新闻了，节哀。”

　　“姐姐死之前，刚跟黎华办理了离婚手续，还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之后很快就坠下楼，不治身亡。”

　　一听这话，齐警官立马坐正了身子，无缝切入办案模式，正色道，“你是要报案？”难道古芊菁的死亡另有隐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嫌疑人还极有可能是黎华？杀人可是大案件，破了案多有成就感！

　　笔记本已经开机，方若绮将屏幕调转方向，点开一段视频给齐警官看，张口就撒下了一早编好的谎言，语气与表情都极为然，“事发当时我也在他们家，是去送水果，我本来是在书房里，隐约听到黎华和古芊菁在外面争吵，心想姐姐的家务事，就不要搀和了，谁知道等听见动静的时候，我跑出去看，古芊菁已经坠楼了，黎华站在楼梯上，我也不清楚古芊菁是怎么掉下去的，就把家里的视频监控调取出来了，麻烦您帮我看看好吗？”

　　视频被凡楼楼剪辑过，消除了所有音频，只留下图像。

　　古芊菁面对镜头，黎华背对镜头，两人动手拉拉扯扯，嘴里似是骂骂咧咧，口舌之争上升到肢体冲突，古芊菁踹了黎华十几下后，被黎华一脚踹下了楼梯。

　　视频刚看了个开头，齐警官就精神一振，将音量开到最大，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问道，“怎么只有图像，没有声音啊？”

　　方若绮一脸坦然的答道，“应该是音频坏了，所以……”

　　齐警官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将短短两分多钟的视频看了一遍后，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将视频拉到了开头，播放了第二遍，看完后又播放了第三遍。

　　足足三遍，他眉头的结仍没有打开，视频固然是关键证物，可也疑点重重：看似是黎华最后那一脚把古芊菁踹下楼，可依照两人站着的位置，与拉扯的手的姿势，黎华不像是在推古芊菁。倒像是古芊菁非要下去，而黎华用力把古芊菁拽上楼。

　　因此，故意杀人罪，是不可能的；过失杀人罪，倒是有可能。

　　齐警官沉吟了半晌，才谨慎的推断道，“单凭他俩拉拉扯扯这一段，看得不大清楚，而且缺失了音频部分……以我多年的经验，他俩起了冲突，不像是黎华蓄意推古芊菁下楼，更接近于争执中，黎华无意使古芊菁坠楼，也就是过失杀人罪，当然了，你报案的话，我们警方会做案发过程还原，结果不好说。”

　　过失杀人罪，也够黎华喝一壶了。方若绮压下几欲蹦出胸腔的小心脏，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问道，“过失杀人罪，判几年？”

　　“量刑标准在三到七年，情节轻微可能会判三年以下，端看法官怎么判了，毕竟证据算不得很充分，你要有轻判的心理准备。”齐警官的话中充满了暗示，多半会被轻判，只因证据不足以定黎华有主观害人的意图。

　　方若绮颔首垂眸，遮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我知道了。”

　　齐警官追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局里立案？”

　　“不了。”这份证据不够充分，糊弄不了警方，她有的是办法最大化的利用这份证据。

　　“？”齐警官不解的望着她。

　　方若绮抬起眼，正迎上对面男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我想等姐姐的追悼会后，让她入土为安了再报案，行吗？”

　　齐警官点点头，“也好，视频你保存好了。”

　　“我先传一份给你。”方若绮询问了齐警官的邮箱，立即发送了一份电子邮件，将视频打包传过去。

　　方若绮办完了事，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话，临走前叮嘱齐警官，在她报案之前，切勿打草惊蛇。

　　齐警官一口应下，他是吃这行饭的，守口如瓶是必备的职业技能。

　　凡楼楼已经把单都买过了，待方若绮一出来，两个女孩子就匆匆离去，直奔西山半山腰的岳宅。

　　大鬼还在医院等黎华，家里唯有吴妈和小鬼两人。

　　方若绮拉着吴妈和小鬼在客厅里坐下，回头扫了一眼楼梯口，见地板被擦洗过了，血迹全都被清理掉了，地砖干净如新，光亮如镜，反射出清冷的晖泽。

　　一块硬邦邦的地砖，就能把人脑袋磕出个血窟窿来，唉！

　　方若绮暗暗叹息，收回了眼光，和颜悦色的看向了吴妈，“吴妈，小鬼，古芊菁坠楼的时候，我在书房里没有看见，就光听见他们争吵了，你们听见或看见什么了没有？”

　　吴妈如实答道，“我哪儿晓得他俩吵什么，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我年纪大了，耳背，听不清也管不了，就回房了。”

　　小鬼面无表情，也不答话，像个机器人，唯有方若绮给她指示，她才会照着执行。

　　对于吴妈避开事端的态度，方若绮以为很聪明，做下人就是要懂得进退，知道得少一点才不会给她的计划添麻烦，遂道，“好的，如果警察来问话……”

　　吴妈吓了一跳，“警察？”随即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下午在家里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太过于可怕的可能性，令她慌乱惊惧，“二小姐，你该不会是怀疑姑、黎先生……”

　　方若绮连连摆手，冲吴妈绽了一朵温柔可亲的笑颜，“不是，我没这么说，只不过闹出了人命，我猜警方可能会派人上门调查，我提前跟你们打招呼，到时候不要有心理压力，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都实话实说，至于没看到、没听清的也不要乱说，这样才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吴妈活了大半辈子，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方若绮的用意，如果警察盘问，就如实告知古芊菁临死前和黎华发生过激烈争执，既不偏袒包庇黎华，也不刻意栽赃给黎华。

　　吴妈扫了小鬼一眼，见小鬼露出赞同的神色，她便安心了，大家都认为这样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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