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转直下
半梦半醒间,好似有什么人来过,在窗边留下一朵她从未见过的花,又悄然离去。
银色长发随他离去的动作飞扬,跟皎白的月色相得益彰,她想要伸手去抓,却使不上力,徒留他最后那一匆匆回眸。
跟以往一样,每当她陷入噩梦时,那个声音,那个背影,就会将她拉出泥沼。
不过她不会认错。
那不是海神,那是……麟大人。
恢复记忆前,她记得光他们说麟大人一直都躲藏着不肯出现,为何他会深夜出现在自己的病房,而且还放下这么一朵花……
昨晚自己也没做噩梦啊……
遥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麟大人大半夜的跑来干嘛,不留下一通废话再离开一点也不像他的逼格呀!
嗯……想不明白。
于是乎狭山旬清早一进来看见的就是对着一枝花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还披头散发,衣着散乱的遥夏。
“……一大早的发什么疯。”
狭山旬放下两手提着的东西,拉开虚掩的窗帘,顺手将大开的窗户关上些许,又去病房外接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这才搬了根凳子坐在遥夏床边看她傻气的样子。
遥夏下意识的想说这枝花的来历,可一接触到狭山旬带笑的目光,她便没来由的不爽,别过头,她冷哼道:“这不是狭山超市的大少爷吗?a busy man。忙着联谊呢吧,一天就休息好了?”
别以为她在医院就不知道,昨天他居然抛下青梅竹马多年的小伙伴联谊去了!
人性的泯灭!
道德的沦丧!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知名不具好心人菊野花同学已经跟她举报了!
难怪这家伙在她失忆期间除了说自己进入大学学医之外绝口不提。
可恨!她竟不能阻止花一样的少女免遭毒手!
因为扭过头,遥夏看不到狭山旬此刻的表情,只听得他自鼻腔一声轻呵,脑袋便被双手捧住扭转回来,嘴巴也因挤压而微微嘟起。
“怎么,吃醋了?”旬嘴角上扬,眉眼含笑,显得十足痞气而轻佻。
靠过来的脸极速缩短了二人的距离,他精致的五官被遥夏看得一清二楚。
遥夏不客气的甩去一个大白眼。
刚恢复记忆时的帅哥滤镜已经没啦!
他这是哪来的脸皮觉得自己会吃醋。
还想色you,呵。
也不想想他今天穿着狭山超市的工作服,非常居家朴素,帅气度≈0。
“啊?这个?”旬不在意的扯了扯身上的工作服,线条肥大的服装完全遮住了他高硕的身材,“作为进入大学的交换条件,周末的时候我要帮爸妈他们送货,待会儿我还要去送货,你趁煲汤还热着赶紧喝了。”他离开座位,取出碗筷盛汤,催促着遥夏。
菊野花……
遥夏磨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知道错怪了他,遥夏也默默反省自己。
本来人家也没义务得来看望自己,青梅竹马又怎样,那不是借口,怎么一回来又习惯性依赖别人了……
遥夏抿嘴,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
“干嘛呢本来脑袋就没好全,再敲又得坏了。”旬皱着眉握住遥夏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摊开,把乘好的汤递给她。
无视他惯来的贫嘴,遥夏拿起碗,她注意到他刻意使用的隔热材质,小口小口喝下,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烫。
“……是阿姨的味道,好怀念。”
遥夏神色柔和起来,忍不住扬起嘴角。
“还好老妈没来,不然听你这句话,保准八点档连续剧女主附体,泪眼汪汪就差载歌载舞。”旬不客气的嘲笑她。
遥夏笑容一僵,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就不能不破坏这温情的一瞬间吗。”真是什么情绪都被他搞没了!
“得了,别废话,赶紧喝。”旬催促道。
“知道啦!”真啰嗦!
遥夏心里翻个白眼,乖乖喝起汤,却又小心的拿余光观察他的脸来。
比起前几天一看就严重缺少休息的状态好多了,脸色虽然还有些憔悴,至少并不疲累。
她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
“我说,要不让远冬帮你送吧,别仗着自己小年轻就挥霍身体。”遥夏理直气壮的把自家弟弟给卖了。
“你可真是亲姐。放心吧,好歹是预订要做医生的人,我知道分寸。”狭山旬失笑,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成功看着她懊恼的抱住脑袋瞪他,笑得一脸快意。
那家里的超市呢?
遥夏张嘴,最终却哑言。
她有感觉,他不想跟她聊这件事。
……算了,总归会知道的,用暴力。
眼下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
“让我带你去海边?”狭山旬眯眼,声音很显然下降了不止一个调。“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进医院了?”
好冷,好冷啊这个眼神!
她后退一步,狗腿赔笑:“你要是忙我自己去也可以,不麻烦你,不麻烦你。”
嘁,早知道就不拜托他了,还不如自己偷溜出去…要不是没找到钱包。
旬审视着遥夏的脸,半响,他抄手睨她一眼,“说吧,你要做什么,视你的回答我会考虑。”
那态度活像是土财主。
遥夏也挺无奈的,其实她最开始也没打算这么快去做【这件事】,可是麟大人昨夜的行动和留下的这朵花,让她觉得必须是这个时间点。
当然这之后她非常庆幸自己坚持了这个想法。
捻起放置一旁的青色花朵给他看,遥夏简单把昨夜麟大人夜访的事情说了。
一开始她也不懂麟大人的深意,但她刚才瞥见狭山旬挎包里掉出来的植物书,幼时的回忆一下子浮现在脑海。
她见过这种花。
以前妈妈给她看过图鉴,是从海底带来的书,名字太长已经不记得了,据说只生于汐鹿生,远离人烟,十分罕见,寓意是“祈祷,救赎和新生”。
“……所以你打算去祭拜伯母?”
遥夏摇头,有些复杂又有些寂寞的笑笑,“……是七星护城。”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她始终忘不了那人最后的样子。
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居然是为即将迎来的死亡。
作为一个人太悲哀了。
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七星护城。
但至少,这五年的时光,让她可以理解那个人了。
这样一想,遥夏更坚定了想法。
探出身子轻拽狭山旬的袖子,遥夏眨眨眼,露出谄媚的表情,来回摇晃,“不想被我这撒娇的样子恶心死就答应我嘛~”
狭山旬一口老血如鲠在喉。
几年下来鹿野遥夏这厮愈发不要脸了。
最后在狭山旬的担保下,两人打着外出散步的名号,成功得到出门许可,坐上那辆全身上下写满摇摇欲坠的破旧卡车let's go!
“穿上。”注意到遥夏搓胳膊的举动,狭山旬空出一只手把挂在驾驶座后的大衣扔给她。
“谢啦…我都忘了呢,这个反常的天气。”遥夏快速穿上外套,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脑袋缩在绒毛里,两只手抓住袖边只露出纤纤玉指,搁在嘴边尽量阻绝冷空气的侵袭。
狭山旬见状皱眉,“怎么这么弱。”
遥夏不置可否的撇嘴,“那五年我习惯了那边暖和的天气嘛,再说了鸳大师以前也不冷啊!”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陷入沉默。
视线扫过车外一晃而过的曾经熟悉的风景,曾经被暖阳镀上一层层炫目的光的鸳大师,此刻处处是飞雪的影子。
“……我记得,之前纱友说过自打贡女小姐那件事之后,天气就一年比一年冷了对吧。”遥夏撑着下巴看窗外,似不经意的说。
“谁知道呢,毕竟五年前那家伙就预言这个世界要毁灭了。”旬哼笑一声。
“啊!”他不说遥夏都完全忘记这件事了,毕竟没过多久就失忆了嘛,诶嘿~
“不过也真亏你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有个认真对待这个预言的家伙在。”
??谁??
“你昨天应该见过。”旬提醒她。
……啊。
难不成是……遥夏艰难的扭过头看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
纺……果然够特立独行。
去的行程并不算很长,不过介于汐鹿生整个都水面都结了很厚的冰层,待遥夏还在对冰面呆若木鸡时,旬已经就近找了渔民借了凿洞的工具。
“你知道我借工具的时候人家表情有多滑稽吗,你现在就想想之后怎么补偿我。”旬一边小心的按画好的圆凿洞,一边跟站在一旁喝着才买来的热咖啡的遥夏吐槽,嘴里哈出的热气不断。
“哦…好,我慢慢想,您慢慢凿,不着急。”遥夏语气十分敷衍,颇为有趣的观察他工作的样子。
嗯。
是错觉吧。
她怎么会觉得现在这身衣服也还算蛮好看?一定是错觉。
等遥夏等得哈欠伴随眼泪水不断,旬也气喘吁吁的完成了他的‘大业’,一个完美的圆形冰洞摆在遥夏面前。
实在是完美到太恶心了,遥夏如此点评。
把一直暖在口袋里的咖啡递给狭山旬,遥夏不出意外碰到他有些冰冷的手,体温的差异激得遥夏一个寒颤,随即就把外套脱下。
“强迫症附体啦你?!你看看你手有多冷,赶紧穿上,快点!咖啡还有点温,凑合着先喝了!”
狭山旬推开她递来的衣服,抖了抖脑袋上的雪,又转了转脑袋和四肢,还好,不算太僵硬。
“行了,我还没沦落到一病号担心我。这工作服挺暖和的,大概是冰的碎屑溅到手上……这样就好了。”
说罢他很显然不怀好意的奸笑着靠近遥夏,两只手伸到她裹在绒毛帽的脖子里,冻得遥夏立马尖叫起来,捂住脖子后退好几步,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狭!山!旬!”找死是吧?!
遥夏恶狠狠的瞪视逗得他捧腹大笑。
“噗哈…呵呵…嘻,抱、抱歉,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配合,噗嗤……”
……够了!
遥夏拒绝再跟他交流,会被气死的。
深吸一口气,她缓和情绪,掏出小心放在口袋里的花,不知是否是错觉,此刻这朵青色的花正在隐隐发出金色的光芒。
轻柔的抚摸花瓣,遥夏把它捧到嘴边,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诚挚的祈祷道:“希望你如书中所言,带给七星护城……哥哥以救赎,让他的灵魂脱离深渊,真正获得幸福。”
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水面上,遥夏神奇的发现,水面一阵轻微的波澜后,它正以不符合物理学的浮力原理缓慢下沉。
遥夏内心的某个石头忽的落地了。
拥有七星血统的他们,曾经相互折磨痛苦度日,七星护城选择了极端的方式,而她曾全力逃避。
他们一度很像。
但她现在已经足够幸福,并且会为了更加幸福而努力,连带他的份。
再见了,曾经的噩梦。
再见了,哥哥。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曾经以更加幸福的方式相识。
遥夏沉浸在伤感的自我世界中,狭山旬没有打扰她,凝视着她的背影,旬若有所思的仰头看向天空。
很快,遥夏调整好情绪,擤擤鼻子,她展开笑容面向狭山旬,眼角微红。
“回去吧,下次你来看我,和你说说七星护城和我这五年来的事。”
“……好。”
正当遥夏把手放在他手掌的时候,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遥夏整个人都扑倒在他怀里。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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