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雾气蔓延置山顶, 李思修走在最前面, 抬脚踩着泛霜的土面, 跺了两下脚后才回身去：“来，林墨, 扶着我的胳膊下来。”

　　林墨点点头，手握住李思修的胳膊，借力踩到他旁边的土面上。

　　“林墨去后面点。”李思修说。

　　林墨点点头, 接着所有人都被李思修扶了下来, 大家开始下山，在李思修的记忆里，那个尸袋的位置在半山腰。

　　后山雾重，看不清路面，鹿向南只好把自己的手电筒拿出来用。

　　“山里能有什么啊？”许一。

　　“没什么。”李思修的话音刚落，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从树杈上擦着他的耳朵掉到了地上, 鹿向南忙拿手电筒去照，照这一下子，鹿向南差点没直接原地开始吐。

　　地面上的东西是舌头, 人的舌头。

　　已经便成灰褐色, 但因为山林里的雾气重还没干透, 李思修愣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摸下一把粘液, 他的脸色成了铁青色。

　　“还好吧？”林墨靠过来问。

　　“还, 还行。”李思修把手在树干上擦了擦。

　　许一蹲下身, 隔着袖子把那舌头拿起来对着鹿向南的手电筒看了看，最后把它放到了地上：“不是林可的，十年的时间，别说飞禽走兽了，就是菌类也会把这分解了，应该是割掉没有多长时间。”

　　大家继续朝前走，不知道为什么，林墨觉得这座山越往下走越暗。

　　“修爷，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来这儿啊？”林墨问。

　　“司婉发起的英雄令，午夜探险。”李思修回答。

　　说话间，他们停下了脚步，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前面的树林里正中央的那棵树上挂着布袋子，看样子就像是早夭的婴儿被挂到了这里。

　　许一将自己的布兜放到地上，从布兜里拿出木鱼，接着坐到地上，闭眼敲击木鱼，嘴里诵出佛经，鹿向南只觉得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这样的许一真的很瘆人。

　　但林墨却学着他那样的闭上了眼。

　　不多时，许一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朝树林走的时候被李思修拦住，许一疑惑地看了李思修一眼：“干嘛？”

　　“我去。”李思修说完没等旁人回答径直走了过去，他把袋子从树上拿出来，树杈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一块玉从布袋里掉了出来，他蹲下来把玉揣进兜里，和玉一同揣起来的还有个耳坠，天色昏暗，树林外的人没能看到他的动作，接着李思修说了句抱歉又把布袋重新挂回到了树上。

　　回去的路上，李思修只给大家看了看玉佩，玉佩中央是个林字，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是属于谁的。

　　“林墨，你把玉佩收好。”许一看完后把玉佩递给林墨。

　　林墨没接，她抬眼看着许一：“你留着吧，林可的东西你没有多少。”说完，林墨把头转过去，看着车窗外匆匆而过的树木。

　　许一点头，把玉佩用不知道从哪找到的绳子挂到了脖子上。

　　旁边的鹿向南拿脚踢了踢许一的腿：“老人都说人走了就不应该太恋着不放，不然她不会放心走的。”

　　“不放心也好，别走了。”许一扯着嘴角苦笑。

　　“许一你别这么自私行么，”鹿向南说：“林可不走她怎么轮回？不轮回怎么过自己的日子，你忍心让她做孤魂野鬼么？”

　　许一没理他，自顾自地说：“放心的去吧，我下辈子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你。”

　　车子走过山路，稳稳地停在山脚下的一家客栈门前。

　　客栈木门大开，插在木桩上的旗子随风飘荡，里头有人出来，是位穿着西装的服务生，他拿着菜单笑着朝大家走来：“几位，吃点什么？”

　　“能住吗？”李思修胳膊搭在摇下来一半的车窗上问道。

　　服务生连忙点头：“能啊，我们这一共三层，第一层住店，第二层吃饭，第三层蹦迪。”

　　许一推门下车，笑嘻嘻地指了指周围说：“你确定这儿这么现代化？”

　　“是真的，我们老板崇尚反差萌，她就喜欢把店这么装。”服务生边笑边把大家往里领。

　　“你们老板叫什么？”鹿向南。

　　“司婉，南山司家大小姐。”介绍老板的时候，服务生一副骄傲的模样，林墨忍不住地笑了：“她现在在哪儿啊？”

　　服务生指了指房顶：“楼上蹦迪呢。”

　　李思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下午三点：“这个时间人多吗？”

　　“不多，就她自己。”

　　“我们可以上去吗？”林墨。

　　“当然可以。”服务生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墨轻轻点头笑了笑。

　　一楼到三楼有架直梯。

　　随着直梯的上升，林墨看到正在跳舞的司婉，诺大的空间里只有司婉自己，霓虹灯打在她的身上，司婉把水袖高高扬起，再慢慢落下。

　　“真棒。”鹿向南笑嘻嘻地鼓掌。

　　司婉回头看到他们，神色平静，就好像是已经料到他们回来那般，但她还是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我们怎么会来么？”李思修勾起嘴角淡淡地问。

　　正在倒水的司婉愣了愣，随后大方地笑了：“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要来呢。”

　　司婉一共倒了五杯水，不算她自己的。

　　分完以后，林墨指了指吧台：“多了一杯。”

　　司婉摇头：“不多，给她的。”

　　“卧槽，你们能不能别吓唬人了？”鹿向南从凳子上跳下来：“刚刚在山上就快被吓疯了，现在你们又在这儿吓唬人，干嘛呀都要。”

　　许一把水杯放到吧台上，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看着李思修轻轻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许一顿住：“你知道了什么？”

　　李思修笑着摇摇头：“我知道的司婉都知道，我不知道的司婉兴许也知道呢。”

　　话音落下的同时，有人跑了过来，鹿向南回头看到是自家傻子——司博。

　　鹿向南倒是不太惊讶，只是连忙跳下凳子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怕你们吃不饱穿不暖啊。”司博把自己的背包扔到了地上，再抬头表情变得惊喜：“啊姐姐，你也在啊。”

　　司婉点点头。

　　许一拿出八卦盘放在吧台上，接着他笑着说：“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司婉，你这店在卦眼啊，正中央能压住山上的邪气，你是不是特意把店开在这儿的啊，为了压邪气。”

　　“姐，你开店怎么不和家里说。”司博眨着单纯的大眼睛。

　　“没什么好说的。”司婉把自己的大衫脱了下来，接着下楼，留下其他人在顶楼面面相觑。

　　“她心情不好么？”许一不解。

　　李思修冷哼：“没有你心情好就是了。”

　　许一委屈，他也不知道这位哥怎么了，像个连环炮一样，谁和他说话，他冲谁开火。

　　这家店外面看着像是木制酒楼，但是里面完全是现代化设计，林墨看着大约有两百平的场地四个方向都放了樽石狮子略微有些疑惑。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李思修身侧，垫脚凑到她耳边问：“修爷，司婉为什么要在这儿放石狮子？”

　　李思修出口的声音略微沙哑：“这个地界阴气重，可能是为了镇压什么吧。”

　　“镇什么呢。”林墨自顾自地嘀咕着。李思修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他走进吧台里，弯腰，从酒柜里拿出瓶威士忌，倒入调酒器，加入冰块晃了晃，倒出整整一杯。他端起酒杯，修长的手指搭在渗出冰珠的杯壁上，杯子被送到嘴边，李思修仰头，喝了大半杯。

　　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观察着他，大家看到他这样都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他怎么了？”司博用眼神说。

　　“不知道。”鹿向南眼神回。

　　林墨坐在凳子上没说话。

　　他们一行人倒是显得奇怪，司婉却是看着比所有人都更像她自己，冷漠、神经质，和认识的时候一样，和现在也是一样的。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林墨回头，看到司婉换了身休闲装走了过来，她边走边说：“都去换身衣服上来吃饭。”

　　“哦。”司博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走到姐姐身边抱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说：“姐，哥明天过来。”

　　“他来干什么啊。”司婉。

　　“可能是想你了吧。”司博说完拉着鹿向南跑下楼。

　　林墨也跟着下楼。

　　林墨和李思修一间、鹿向南和司博一间，许一自己一间。

　　修爷和林墨住在进门左手第三间，刚推开门便闻到淡淡的丁香花香，入眼是水/床，林墨有些尴尬的把目光避开，李思修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手搭在腿上，他疲惫地靠到沙发靠背上，仰头闭上了眼睛。

　　出口声音清晰，声线低沉：“墨墨，如果杀你姐姐的人是你认识的人，会伤心么？”

　　林墨正在拉窗帘的手顿住，她的睫毛动了动，随后把窗帘拉上转过身，背着光李思修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在说：“会吧，可能会很伤心。”

　　“墨墨。”李思修想起身，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什么都没做，看着林墨走进厕所。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鹅黄色旗袍，头发挽成髻用一根玉簪别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

　　李思修看着她扯动嘴角：“墨墨过来。”

　　时间好像瞬间静止，林墨没说话，靠着墙壁摇摇头，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刚刚换上的布鞋，这套衣服是林可的，很幸运的是她的衣服，她也可以穿。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林墨抬头，怔怔地看着李思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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