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抬头看她,“你可以出去散散心,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想烦心事,有可能过一阵就好了。”
“哦。”
“你需不需要进行心理咨询,我可以给你预约。”
“那不用了。”乔嘉纯不习惯把自己的秘密说给一个陌生人听。
陆景行见她出来了,从她手里拿过所有单子全部看一遍,连医生写的病例也看了。
等看完了,陆景行说:“回去吧。”
陆景行的车子开出去,一个红灯,他停下来。
乔嘉纯说:“你不是说要对我解释吗?”
陆景行看她一眼,再转头,绿灯了,他往前开一会儿,看到路边的停车位,开进去。
“嘉纯。”他叫她。
“嗯?”
“我们分手吧。”陆景行这样说。
“她真的那么好吗?”乔嘉纯的眼里已有泪光。
“嘉纯……”陆景行似难开口,但他还是启唇,“其实你是一个好女孩。”
“但是我们其实并不合适。”他似在组织语言,最后还是放弃长篇大论,说:“算了,我的错。”
乔嘉纯下了车,甩上车门,是有一些赌气。
陆景行也下了车,跟上去。
“嘉纯。”陆景行三两步走到乔嘉纯前面,他说:“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出来。”
乔嘉纯盯着陆景行的眼睛,“我什么都不缺。”
陆景行沉默,他最终说:“那你以后好好的。”
乔嘉纯看着他转身离去,心中似有蚂蚁在噬咬。
陆景行走了两步又转头,他说:“你要记得复诊。”
乔嘉纯说:“好。”
陆景行说:“不要乱吃东西,吃太多有可能得急性肠胃病,运气不好是要开刀的。”
乔嘉纯说:“好。”
陆景行说:“以后不要随便追男人……”
乔嘉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那是我的自由!”
陆景行也不恼,“你至少应该先查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值不值得你追求。”说完,他也不看乔嘉纯,大步离去。
一股热气涌上乔嘉纯的口鼻,她的眼睛红了。
她强忍着,一秒、两秒、三秒,她忍不住了。
她大步跑上去,薄底凉鞋踏在人行道的实心地砖上,很疼。
乔嘉纯追上陆景行,她从后面抱住他,紧紧地抱住,比每一次都要紧,她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如果你答应以后再也不和她来往,我就原谅你。”
陆景行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一根一根掰开乔嘉纯抱住他的手指。
一片树叶落在地上,落在陆景行的脚边,那是乔嘉纯在这场爱情里最后的自尊。
陆景行上了车,他看见乔嘉纯在哭,他转动方向盘,驱车离去。
陆景行心烦意乱,在一个路口不慎差点和对面车子对撞,情急之下他快速转动方向盘借了旁边的人行道,同时刹车。幸好只是一点小剐蹭,他的车蹭到旁边的行道树,留下几道刮痕,而对方无碍。
按规定这条路是单行线不能掉头,对方司机图方便调了头,应该是对方全责。对方也没有推脱,只说打电话给交警和保险公司,该赔多少赔多少。
陆景行懒得等保险公司的人,不要赔偿,驱车离开。
他上了高架,把车往郊区开。
到了地方,下车。
这个地方绿树掩映,树上开着一丛丛栀子花,空气清新,花香怡人,是一个疗养院。
陆景行走进去,熟门熟路走到一栋小楼前。
小护士从旁边走过,是认得他的,和他招手,“你来了啊。”
陆景行点一下头。
他上了楼,在一间房间门口敲门。
里面说:“请进。”
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
陆景行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套间,有客厅、卧室、卫生间。
一个小伙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捧一本书。
小伙子抬头看陆景行,叫一声“哥”。
“最近感觉怎么样?”陆景行走过去。
“还可以。”小伙子说。
“在看什么?”
“佛经。”
“哦?都看出了什么?”陆景行在沙发上坐下。
“看到人的欲望,所有欲望都是虚妄的,如果能放弃欲望,人就会无欲无求,如果无欲无求,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不会求不得,不会焦虑,不会恐惧,也不会忧郁,因为已经舍弃一切了。”小伙子说。
“行止。”陆景行叫弟弟的名字,“那你能做到吗?”
同母异父的弟弟乐行止笑一下。
他的皮肤很白,比女人还要细腻。他的长相和陆景行并不是很相似。他的五官阴柔,陆景行的五官深刻,是不同的风格。
乐行止的笑,是非常纯净的笑。他说:“我当然做不到,我要是能做到我就不会在这里。”
陆景行拍一下他的头,“不要老是闷在房间里看书,你也应该出去走走,去晒晒太阳,跑跑步,打打篮球。”
乐行止笑一笑,低头摆弄书。
陆景行看到桌上一篮杨梅,问:“奶奶给带的?”
乐行止“嗯”一声。
陆景行站起来,“我回去了。”
陆景行来到乐行止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跟他打招呼:“陆先生。”
陆景行问了一下乐行止最近的情况,医生说他最近恢复很不错,照这个恢复速度,他过一阵说不定可以出院,做正常人该做的事。
陆景行对医生说:“你费心了。”
医生说:“你也费心了。”
医生还记得那一天,那是乐行止吞药自杀被发现的那一天。
管子插进乐行止的口鼻里,他需要洗胃。白色病房的一边全是冰冷的仪器,乐行止一张年轻的脸,像纸一样白,脸上是痛苦和扭曲。
这样一个年轻、长得好,家境优渥、心思单纯的男孩,本该拥有幸福的生活和美好的前程。而他却长期被心理疾病折磨,无法工作,也没有办法正常生活。
陆景行和乐行止从小失去父母,只有一个奶奶。作为乐行止唯一的哥哥,陆景行的心痛可想而知。
当乐行止被抢救过来的时候,他的意识逐渐清醒,但是药物和仪器的作用让他痛苦而虚弱地挣扎。
当时,陆景行冲进医生办公室,他要这名心理医生告诉他,藏在乐行止心里的秘密,那是他得心理疾病的症结所在。但是无论陆景行说什么,医生都不肯说出来。
医生说他有他的职业道德,他说如果他把病人的隐私说出来那他将会失去病人的信任,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医生说:“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等他好一些亲自问他,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
乐行止不愿意告诉陆景行的事,他当然不会逼迫他说,从前他一向认为那是弟弟的隐私。如果他愿意说,那么他就当一个倾听者,如果他不愿意说那也没关系,谁都有隐私,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有不必要告诉对方的事。
但是,现在,事情不一样了。这件事变得很重要。
陆景行生平第一次感到这样焦躁。
这个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确切的说他是从乐行止的手机里接到一个电话,当时乐行止的手机在他手上。
来电的是乐行止的大学同学。对方问乐行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一直联系不上他。
陆景行不欲让他人知道乐行止的病,但是他也许能够从这个同学身上得到一点消息,他请这个同学吃饭。
对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大男孩,陆景行只不过说乐行止最近心情不大好,对方马上就问:“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从乐行止的这个同学口中,陆景行知道了造成弟弟心里疾病的根源。
餐厅包厢里,乐行止的同学有些忿忿,他说:“那个女人,行止就是被她害的。她跟他一个社团,约他看电影,我们都说人肯定对他有意思。别看她长得漂亮,但心眼特别坏。她追到行止,很快又把他甩了。”
那时候,陆景行去找那个女孩,以为或许她能够解开行止的心结。
当他找到乔嘉纯家的时候,没有见到乔嘉纯,却见到了乔嘉纯的表姐。陆景行发现乔嘉纯的这个表姐恰巧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王娣。
据王娣说,乔嘉纯和父母在夏威夷度假。
弟弟这样痛苦,而对方却在度假?
这个时候,陆景行简直有点无法保持理性,站在亲兄长的角度,他只能感性地去体会弟弟的苦痛。
之后他与王娣多次见面,王娣游说他给乔嘉纯一点“小教训”。
现在想来这件事实在有一些可笑甚至是匪夷所思,在他能够理性分析这件事的时候。
看到乔嘉纯和行止吃了一样的药的时候,他真的很怕她醒不过来。幸好事后知道那只是一个乌龙。
他决定停止那个可笑的计划,其实他早就可以停止了,连王娣都提醒过他可以收网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一直没有想过要和乔嘉纯提分手。
现在想想,其实在他还没有认识乔嘉纯的时候,就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她是个坏女孩,这未免对她不公平。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陆景行,拧了拧眉心,决定不去想这些,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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