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笑话是这么讲的,说班里有一个内蒙来的同学,据说为了供他读大学交学费,家里把牛都卖了,于是班里同学在大学四年里处处让着这名同学,什么奖学金助学金都让他优先拿,该名同学十分感动,毕业了的时候向全班同学道谢,他家里确实卖了一头牛才攒够六千块钱的学费。
“那你家里一共养了几头牛啊?”有同学问。
该内蒙同学思索了一下:“也就七八百头吧。”
……
陶晗觉得这个笑话十分符合此情此景,她和陈简。
一个看着光鲜实际却身无分文,一个看着乡土,袋子却装的是满满当当的巨款。
“你他妈,哦不,你妈……很有钱啊。”陶晗皮笑肉不笑地说。
“也没有多少钱。”陈简嗫嚅道,“我妈攒了一辈子就这么多,只是这次我进城,都给我带上了。”
“你们乡下人喜欢走哪儿都带上全部家当?”
“不是,”陈简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是我妈攒下来给我,给我……”
“给你干嘛?”
“给我娶媳妇用的!”陈简飞快地把钱塞到陶晗怀里,“也就是你。”
陶晗抱着钱,草泥马在心头奔腾而过。
再便宜他一晚上,陶晗悲愤地想。
***
付启志提前跟陶晗约定好了时间点,要来火车站上接陈简。
由于没买到卧铺票,两人在硬座车厢憋屈地窝了一晚上。陶晗睡得还可以,歪在某个又暖又软的人肉垫子上,陈简却没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腰膝酸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能不被掏空吗?陈简郁闷,女人这种生物简直太可怕了。
一睡起来就跟没骨头似的往你身上倒,哪儿舒服往哪儿钻,白天他还可以坚持坚持,可是到了晚上他也困呐,逼仄的空间里他连腿都伸不直,靠着背后坚硬的靠背,还要时时警惕着,不能让人盯上睡觉的陶晗。
“外面的坏人可多了,晗晗那么漂亮,你可要看好。”——在出发的前一晚,陈妈妈对儿子语重心长地叮嘱。
有母亲牵着蹒跚学步的孩子路过车厢,孩子身上绑了一根学步带,摇摇晃晃,孩子要跌倒,母亲轻轻一提就把孩子提起来了,孩子想要跑远,母亲紧紧攥着学步带不让他离开。
陈简看在眼里,想他以后也要买一根这样的带子,把她拴在他身上,然后她就再也跑不了了,她要是跑,他就顺着绳子把她拉回来,紧紧抱住,紧到弄疼她,她咬他也好骂他也好,死也不撒手。
陈简悄悄捏着陶晗的微凉的手指,这个想法整整想了一夜,直到东方吐白。
“应该快到了吧,下一站是哪儿?”陶晗打着哈欠醒了,掏出手机查这趟车已经到哪儿了,看着时刻表上仅剩三小时的行程,顿时一把辛酸泪,兴奋到在硬座车厢睡了一晚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一到火车站,把人交给付启志,然后她就可以拿钱拍拍屁股走人了!
吼吼吼吼!
这钱赚的也太艰难了,陶晗扭头看陈简,欣慰地笑着,不过总算是快要大功告成了,可能是由于心情好的原因,今儿一早醒来竟然觉得这家伙的长相都眉清目秀了起来,虽然头发还是那么炸,脸也没那么黑了,脸一白之后五官轮廓都明晰了许多,高鼻薄唇桃花眼,是个清俊的帅哥坯子……
啊呸呸呸,瞎了瞎了瞎了,陶晗在把陈简跟“清俊的帅哥坯子”联想到一起后立马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心想一定是在村里待得太久了,审美都被带跑偏了。
陈简发现陶晗在看自己。
脸上带着笑,神色温柔,眼神含情脉脉(他以为的)。
头一回被除了村口翠花和邻家二妞以外的女性这样看着,女孩的目光似火焰,烧得人浑身发热,却无处遁形。
陈简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
余光不停地往陶晗脸上瞟。
她怎么这样看着自己啊,嗨呀即使喜欢我也不能这样看呀,大庭广众的别人都看着呢,城里的女孩都这么大胆的吗。
对,她是挺大胆的,答应自己的求婚,还朝自己告白,还冲自己比爱心。
陈简乱七八糟地想着,等他好不容易想完之后却发现陶晗已经不看自己了,低着头看手机。
被她看着感觉浑身不自在,她不看了自己心里怎么又空落落的,陈简打开保温杯灌了一口枸杞泡水,凑过去问陶晗:“你在玩什么啊?”
他的老式智能机又慢又卡,内存只能登q.q,上回陈简想加她个q.q好友还被她拒绝了。
陶晗心情大好,舒了一口气:“还有两个半小时咱们就到了。”
“好快哦,一天就到了。”陈简想找点话聊,“对了,你撘过飞机吗?就是天上飞的那种飞机。”
陶晗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
废话。
陈简干笑了两声,继续锲而不舍地进行着这个话题:“我看电视啊,老说这个原因那个原因飞机就晚点了,飞机是不是经常晚点啊?”
问题虽然是蠢了点,但好歹她还能回答,陶晗收回鄙视的眼神:“还好吧,运气不好的话就会晚点,一般都几个小时,我最长晚过七个小时。”
“那晚了好久哦。”陈简感叹道,一副长知识了的样子,“那火车,咱们搭的火车会晚点吗?”
“火车晚什么点,傻子。”陶晗嗤了一声,“你见过火车晚点的?”
“所以咱们今天也不会晚吗?”
陶晗:“当然不……”
车厢突然顿了一下。
陶晗身子往前跌了一下。
然后,车厢开始突突突地震了起来,像前些日子在村里撘过的拖拉机一般,窗外的景物移动得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最后,静止不动了。
车厢有人开始议论起来,陈简探着脖子往车窗外面张望:“到站了?”
“晚点了。”乘务员路过。
陶晗:“………………”
事情果然没那么容易!
陈简坐回到自己座位上:“你不是说火车不会……”
陶晗:“你闭嘴!”
跟他搭个火车也能晚点,能耐,简直太能耐了。
晚点的火车一路走走停停,从薄雾朦胧的清晨,一直晚点到疏星点点的黄昏。
付启志到了火车站却扑了个空,一联系才知道晚点了,学校下午还有个会要开,于是拜托陶晗先把陈简送到他家里去。
陶晗沉着脸,领着身后大包小包的陈简,只能再一次扣响付家的大门。
这回是付楠来开的门,手里正举着玩具□□biubiubiu地玩警察抓坏人的游戏。
“妈!,陶晗又来啦!”付南开门,扯着嗓子往厨房里吼。
厨房里剁菜的声音似乎顿了顿,然后继续笃笃地响起来。
陶晗本来也不打算进门,往旁边侧了侧,对身后的陈简说:“你进去吧。”
“哦。”陈简放下手里拎的行李。
付楠这才注意到陶晗身后还跟了个人。
“妈!陶晗还带了个人来咱们家!”
“别嚎了。”陶晗被他喊得耳朵疼,“我不进你家,这人是你爸爸要我带来的,现在人我带来了。”
“我爸爸说的?”付楠似乎是记得爸爸打电话说待会儿家里有人要来,他歪头上下打量了陈简几眼,立马嫌弃地瘪起嘴,“咦~你是村里来的吧。”
“猜对了。”陈简笑笑,递给付楠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听说付老师家里有小孩子,这个是给你的。”
“我才不要。”付楠一把打掉陈简的手,东西摔在地上。
陈简尴尬地收回手,“算了算了。”
陶晗往地上看了一眼,冷声道:“捡起来。”
“我才不捡。”付楠冲两人拉下眼皮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陶晗提高了音量:“我让你捡起来!”
“不捡就不捡,有本事来打我呀,biubiubiubiu!”付楠得意急了,玩具枪弹无虚发,塑料子弹全都打在了陈简身上。
陈简好脾气,眉头微蹙。
陶晗忍无可忍了,炸毛道:“把东西捡起来,给他道歉,立刻,马上!”
“砰砰砰!打坏蛋!”付楠嬉皮笑脸。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陶晗一伸手就抓住了付楠的玩具枪枪柄,手臂再一拧,瘦巴巴的付楠就被她从后桎梏住了。
付楠不过就是仗着这是在他家里,其实要论打架,他是远打不过陶晗的,一时间急得脸通红。
李娟似乎没听到外面的动静,陶晗往厨房里瞟了一眼,继而提着付楠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请你以后给我放尊重一点。”
她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陈简,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知道了吗?”
付楠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一时间甚至忘了叫他在厨房里忙活的妈,陶晗不好惹,陶晗身边的土包子似乎是个好欺负的,付楠奋力挣扎出半个小臂,指向默在一旁的陈简,热泪盈眶地挑拨:“她,她说打狗要看主人,她说你是狗!你快打她!快揍她!”
忘记注意措辞了,陶晗:“………………”
陈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微微低下身,伸手,啪地一下,弹了付楠一个脑瓜崩儿。
他说:“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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