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一段路上, 顾安扒着车窗, 恋恋不舍地回头望, 但是没有提出下车。
慕轻杨对于她同意与自己一起离开的答案有些意外, 毕竟顾欧汀已经回来了, 难道在她心中, 自己的分量已经能够与亲爱的爸爸相媲美?
不过眼前问题太多, 她没功夫去想,一路上都靠着椅背,静静沉思。
她拥有了更多记忆, 却也遇到了更多的困惑。
沈牧重伤到底跟原主有没有关系?
刺杀她的人是谁?
顾欧汀当初为什么找到她,主动提出结婚?
问题一大堆,烦得她头都大了。
唉……要是没穿进书里该有多好, 她还是那个已经过上退休生活, 只等自己满一千岁就能回部落的小老虎。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慕轻杨几乎想直接跳出去, 跑进深山老林里, 混个十年二十年的再出来, 直接把自杀的顾安救下, 然后回到真实世界里。
然而看看身边的顾安, 她又觉得不能半途而废。
二十年后出现直接救下她, 真的能改变结局吗?顾安当时已经走上末路无计可施,才决定自杀的。
一次不成功,她还能自杀第二次, 只要问题不解决, 她就永远不可能振作。
有些问题,是必须从根源上出发的。
慕轻杨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头疼欲裂。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颇有历史感的小区楼下。
慕爸爸的手术成功后,不久就出院了,还给她发短信报平安。
她因为不是正主的缘故,平时很少与他们联系,一来怕露馅,二来本就没什么感情。
没想到的是,如今父母的家,倒成了她唯一的避风港,可以让肩负重担的她暂时在这里停靠休息。
开车的保镖以前来过慕家,停车后帮二人拿行李箱,直接带她们上了楼。
慕轻杨本来还打算打电话给妈妈,让她下楼接的,这样一来电话都省了,直接来到家门口,敲门。
“来了来了,谁啊?”
妈妈的拖鞋声和说话声一同响起,小跑着过来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三人后,愣了好几秒才惊喜地问:
“杨杨!你怎么回来了?”
还带着闺女跟行李箱!
慕轻杨收起那些烦人的思绪,微笑道明来意。
“我带着安安回来住两天,你们方便吗?”
“方便方便。”慕妈妈开心的不得了,冲客厅里喊:“老慕啊,你快过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慕爸爸杵着拐杖走到门口,身体和脸都比住院前丰润了许多,显然恢复的不错。
看见顾安后,他也愣了一下,但是没有跟妈妈似的开心,而是阴沉着脸问:
“你怎么突然回家了?招呼都没打一个,难道是顾家人把你给赶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妈妈也开始担心,忧心忡忡地问: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打你了?杨杨,你受了委屈要跟我们说,不要藏着掖着。”
慕爸爸举起拐杖,冲保镖大骂,显然已经把他当成顾欧汀的替身。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现在身体不好就没本事。谁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我跟他拼命!管他家里多有钱!”
眼看着他的拐杖都要戳到保镖脸上去了,慕轻杨忙拦住他,解释道:
“你们别着急,我跟他没吵架,是我自己要回家的。”
“没吵架你干嘛回家?肯定是受了委屈!”
“我想你们了,回来看看不行吗?”
慕轻杨这一喊,终于把他们的理智给喊回来。
夫妻二人对视了两眼,慕妈妈道:
“也是,你从小到大除了出国比赛,就没离开过家。这结婚后一天都没回家住过,肯定想家了。”
“就是嘛,你看我还把他女儿给带回来了。”慕轻杨借坡下驴,将顾安推到他们面前,“要是真被赶出来,他女儿能跟着我吗?”
自从女儿出嫁后,慕家常年都是冷清状态,顶多过节的时候会有慕爸爸的学生来吃顿饭。
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顾安往他们前面一站,简直就是个活宝贝,两人看得心都化了,亲亲热热的牵起她的手,弯腰询问:
“安安,饿了没有?想吃汤圆还是水饺?”
顾安不太吃甜食,因为爸爸说过吃多了甜食牙齿会烂,变很丑,所以要了水饺。
“老慕,快,带着安安去看电视,我煮水饺去。”
慕妈妈交待完就去了厨房,慕爸爸则带着顾安走向客厅。
被遗忘在门口的“亲女儿”慕轻杨哭笑不得,回头接过行李箱,对保镖说:
“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保镖告辞离开,慕轻杨拖着行李箱走到客厅。
沙发上,慕爸爸搬出一盒玩具,应该是宿主小时候玩的,一样样拿出来,问安安喜不喜欢。
慕妈妈很快就煮好了水饺,三鲜馅儿的,晶莹剔透的躺在白瓷碗里,用勺子舀起来,亲手喂到顾安嘴边。
顾安被人宠溺惯了,毫不客气,张嘴就吃。
慕轻杨虽然被忽略,靠着墙壁看着这一幕,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慕爸爸和慕妈妈对顾安这么好,瞥去老人都喜欢小孩的因素外,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顾安跟她之间的关系。
用一个成语来讲,叫爱屋及乌。
那些问题存在又怎样,并不会影响她现在的生活。另外像慕爸爸之前说的一样,他们永远是她的后盾。
“妈,我要去房间放箱子,我睡哪间房啊?”
慕轻杨冲他们喊。
慕妈妈喂得正在兴头上,头也不回地说:
“我都没老年痴呆,你倒有老年痴呆了?连自己的房间都记不住,就是左边第一间啊。被子翻出来就可以睡,我天天给你打扫呢。”
慕轻杨耸耸肩,拖着箱子进屋了。
宿主的房间她是第一次来,看起来挺普通,面积也不大,书桌柜子跟床都是以前的老款式,深褐色木纹地板,打扫得非常干净。
把衣服放进大衣柜里,她瞥见柜底有个大纸箱,用透明胶带封住的,好奇地搬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堆老式录像带,还有几大本日记。
每盒录像带外面,都用笔写了日期和事件,最早的一盒是十多年前录的,日期后面跟着一排字——
杨杨第一次滑冰。
随着日期的推移,内容也有了变化,从“杨杨第一次参加比赛”,逐渐变成“杨杨第一次拿到冠军”、“参加全国青少组比赛,冠军”、“被选入国家队”等等。
最晚的一盒是七八年前的,估计再后面就直接用手机录了。
翻开日记,字迹清秀端正,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一个女孩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
这是宿主整个人生的回忆。
慕轻杨决定在这几天将它们好好研究一下,录像带需要DV机才能放,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比较麻烦,就先拿了本日记,盘腿坐在床上看。
不知过了多久,慕妈妈终于想起她,推开门道:“你怎么坐在床板上?这么大人了,连被子也不知道铺,让开让开。”
慕轻杨被赶了下来,抱着日记站在一旁,看慕妈妈手脚麻利的铺被子。
这对于她来说是很新奇的感受,在部落的时候,她和爸爸妈妈不需要被子衣服这么麻烦的东西。
二人教过她最多的,是如何捕捉猎物,捕捉到以后从哪里下嘴最方便,以及肉类要如何储存。
经过那一晚的梦,她接受了宿主的记忆,一并连亲情也继承了。
面对木爸爸慕妈妈时,会有一种先前根本不曾体会到过的亲切。
慕妈妈快速铺好床单,拿枕头的时候问;
“晚上你们俩一起睡吗?还是安安单独睡?”
家里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分开睡太麻烦了,慕轻杨说:“一起吧。”
慕妈妈放了两个枕头,整理的时候突然叹气。
慕轻杨问:“怎么了?”
“我跟你爸之前还攒了一笔钱,想给你结婚的时候买房子用,省得受婆家的气。现在房子是不用买了,顾家多得很,你倒给人家当了后妈。”
“后妈怎么了?你们不是挺喜欢安安吗?”
连她都不管了,进来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呢。
慕妈妈压低声音,“喜不喜欢是一码事,介不介意是另外一码事,想起这事我心里就别扭。”
慕轻杨狡黠一笑,冲门外说:“安安,你不玩玩具啦?”
慕妈妈闻言忙换了表情,热情洋溢地回头道:“安安呀,你想不想吃水果?外婆给你切个……”
门外空空如也,顾安还在客厅看电视呢,只有慕轻杨笑得打跌。
她没好气地指指她。
“有钱人家就是心眼多,我女儿嫁过去才一年,就被带坏了。”
慕轻杨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晚饭时间到了,慕妈妈特地做了几道拿手菜,二老争着抢着给顾安夹菜,慕轻杨又成了被遗忘的那一个。
她认命,自己夹自己吃,感觉自己才是后妈养的。
吃完饭,慕妈妈帮安安洗了澡,抱着她送进慕轻杨的房门,放到床上后不放心地问:
“安安,你晚上要不要喝奶粉?我们现在去给你买。”
顾安摇头。
“我早就不喝那种东西了。”
“是吗?”慕妈妈惋惜道:“那咱们就明天见了,晚安。”
“晚安。”
顾安乖巧地应了声,坐在床上,睡衣是粉红色的,带波浪边,衬得她面色红润,宛如饱满的水蜜桃。
慕轻杨抱着胳膊道:
“我先说在前面,你跟我睡一床不要碰我,半夜不要上厕所,最好一觉睡到天亮,知道吗?”
她自控能力还有点差,容易在睡梦中现形,把大小姐吓到就不好了。
顾安正要回答,忽听床头柜上传来手机铃声,拿起来一看,屏幕转向慕轻杨。
“爸爸给你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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