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乔一南的话, 西帘还来不及跟他去租借的实验室, 看他和那个方正脸保镖对和多维生物分开的二系统研究到什么地步, 苏妃玉的跨洋通话来了。

　　“西帘, 我见到慕千夜了。”她说, “我下个月新戏开机, 他是男一号。”

　　“确定了？他已经签合同了？”

　　“嗯, 当着我的面签的。”

　　苏妃玉很快把照片发过来。

　　距离那次跟踪洛兮知见到慕千夜已经三年有余，然而西帘还是一眼认出，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慕千夜, 如假包换。

　　他没变，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不管是相貌还是衣着, 都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超级影后系统》第三个番外里能犯下那种罪行的人。

　　可能正是这种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才会让洛兮知傻乎乎地相信他真的是她的救世主吧。

　　“你新戏要拍多久？”西帘再问, “能参加明年的金像奖吗？”

　　香港金像奖是每年一月份开放报名。

　　报名规定, 影片必须在当年一月一日至十二月三十一日期间上映, 以及必须是公开售票, 在一星期内放映不能少于五场。

　　也就是说, 如果慕千夜要成为明年金像奖的新晋影帝, 那么他和苏妃玉拍的这部戏，就必须要在今年上映。

　　苏妃玉说：“能，预计十二月左右上映。拖的话, 估计也就拖到年底那最后一个星期。”

　　西帘说：“听起来像是小成本电影。”

　　苏妃玉：“就是小成本。不然剧组也不可能让慕千夜演男一号。”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剧本质量和导演能力还是足够过关，否则苏妃玉也不可能接下这个文艺片。

　　她现在不缺片酬，也不缺曝光度，她只缺奖杯来镀金。

　　说话间，西帘和乔一南已经出了酒店，准备坐车前往实验室。

　　听见开关车门的声音，苏妃玉问：“你不是刚回酒店吗？你这是要出去吃饭？”

　　西帘把乔一南和方正脸保镖联手达成的事简单说了下。

　　这事是刚刚才成功的。

　　乔一南只顾着和西帘说，想让西帘去亲眼看一看他们的成果，还没想到要往群里发消息通知大家，因此苏妃玉和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苏妃玉听后，惊喜道：“真的？太好了！我就说他绝对是干大事的人，果然被我说中……”

　　最后一个“了”还没出口，听筒里骤然传出重重的“噗通”一声，紧接着响起的是苏妃玉的惊呼。

　　“怎么了？”西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它又出现了吗？”

　　苏妃玉没有立即回答。

　　西帘屏气等着，手心都要出汗。

　　过了好几秒，才听苏妃玉吸着凉气说：“不是，是我刚刚滑倒了。雪下得太大了。”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窸窸窣窣地从地面上站起来，然后随手拍掉身上的雪，捡起伞继续往前走。

　　西帘这才知道国内又下雪了。

　　“它即使出现也不会理我。”苏妃玉又说，“我觉得它已经放弃我了，要不是没法解除绑定，它早走了。”

　　西帘说：“什么意思，它最近有出现过？”

　　苏妃玉说：“有。但每次都忙得焦头烂额，根本不理我，我也懒得理它。”

　　西帘说：“它连话都不和你说了？”

　　苏妃玉“嗯”了声。

　　乔一南的黑客技术的确厉害。

　　自从苏妃玉答应加入西帘他们，决定大家共同对付影后系统的那天起，彻底放开手脚的乔一南不仅加大了伪造AI对影后系统的干扰，更凭借影后系统对伪造AI所做的种种动作慢慢解析出它的源代码，编写出针对它防火墙的病毒。

　　只是把病毒通过伪造AI的讯号传输到影后系统那里并不容易，毕竟现在的影后系统不管什么讯号，都势必要先扫描一遍才会进行接收，否则也不拒收，直接反输出病毒进行销毁。

　　一旦销毁，结果显而易见，讯号都没了，更不用提把自身携带的病毒传输过去。

　　正是卡在这么一个重要节点上，乔一南才提出要把手中的二系统从多维生物里剥离出来，好让他研究个透彻，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病毒毫无风险地入驻影后系统。

　　《超级影后系统》第二个番外里写了，能够让系统进行依附的多维生物都是一样的，不存在低等高等的区别。区别只在于多维生物内部附着的系统，程序的等级不同，导致系统的等级也不同。比方说二系统的能力没有影后系统的多且强，就是因为二系统的程序没有影后系统的高级。

　　但二系统和影后系统来自同一个地方，二系统的程序再低级，也总有和影后系统相通的地方。只要摸清这点相通，乔一南就有足够的底气搞定影后系统。

　　而影后系统显然也是从源源不断的伪造AI里猜出乔一南的目的，这种目的带来的威胁远比苏妃玉不听话严重得多，因此它即使露面，也不会理苏妃玉，也是理所应当。

　　“一定要加油啊。”

　　苏妃玉这话明显是对乔一南说的：“不管那个云明年会不会来，我们都要尽最大的努力，绝不能放弃。”

　　西帘把这话转述给乔一南。

　　正在翻通讯录，准备给朋友打电话让朋友来洛杉矶一趟的乔一南闻言笑了：“放心吧，我们绝对会成功的。”

　　到实验室的时候，方正脸保镖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哪怕是来实验室这种有全方面保障的地方，黑大个儿也仍然跟在西帘左右，方正脸暗暗吐槽，追星族真是太可怕了。

　　然后对乔一南说：“你来得正好，我刚才又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乔一南问：“什么发现？”

　　方正脸说：“你走之前，我不是把那个塑料给分成了两份吗？你走之后，我分别找袋子把两份塑料装起来，过几分钟我再去看，发现其中一个袋子里的塑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另一份那里，两份自主融合在一起了。”

　　可那个时候，实验室里除了方正脸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排除有人恶作剧的想法，方正脸重新把塑料切割成两份，继续用袋子装好，放得更远。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一个袋子里的塑料慢慢溶解成水一样的流质液体，再慢慢朝另一个袋子流过去，与袋子里的塑料融合在一起。

　　这简直像生物学上的细胞融合。

　　把这个过程再重复一遍，让乔一南和西帘也看过后，方正脸说：“这真的是太神奇了，我都想申请专利了。”

　　乔一南说：“这个还真申请不了。”

　　乔一南从始至终都对方正脸说这是一场实验的失败品。

　　失败品都能这么神奇，更不用提真正的成品。

　　——真有这种成品的话，用不着方正脸拿个失败品去申请专利，早有人拿成功的成品去申请了。

　　果然，方正脸耸了耸肩，说：“好吧好吧，我就是随便想想，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把融合恢复成原样的多维生物从袋子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面上。

　　看那样子，完全是把多维生物当成易碎品来对待。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你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不同于方正脸的谨小慎微，乔一南随手捏起多维生物，拨了拨那对紧紧收着的小翅膀，“我觉得我的计划可以再改进一下。”

　　好比把这个多维生物送到苏妃玉那里后，让苏妃玉配合，逼迫影后系统从她脑子里出来。

　　等影后系统离开苏妃玉的身体，他用这个只受他掌控的多维生物固定住影后系统，免得后者寻找下一个目标，或是回到它来的地方寻求支援。

　　只要成功圈禁住影后系统，他就能着手研究该怎么解决系统背后的那个组织。

　　——听起来似乎有点冒险，但可行性很高，不知道苏妃玉会不会同意。

　　乔一南想着，看方正脸给西帘展示没有任何载体能够进行附着的二系统，即一枚仅有绿豆大小的同样透明的晶片。

　　看到这枚晶片，西帘恍然，原来晶片才是二系统真正的载体。

　　多维生物说是载体，但实际上不过是能带晶片进入人体的一种交通工具罢了。

　　说来说去，还是唯物主义。

　　二系统和影后系统一样，本质都是程序。而程序必定有载体，载体就是它们最大的漏洞。

　　同理，这个漏洞也是《超级影后系统》的漏洞。

　　不可能存在一个世界，是围绕着某个人为中心，以某个人的人生经历作为世界进程。

　　明明真实的世界，只要有能力，人人都可以是主角。

　　“我已经打电话让朋友赶紧过来了。”乔一南说，“他对晶片非常了解，相信他能研究出不少东西。”

　　西帘说：“那就麻烦他了。”

　　乔一南说：“不麻烦，他就喜欢研究新型晶片。”

　　乔一南朋友人在国内，赶最近的航班，也要明天才能到洛杉矶。

　　不过研究晶片用不着这种实验室，乔一南给江勋打了个电话，让大总裁派人过来拿钥匙。

　　原来这个实验室是G.S.名下的。

　　再在实验室呆了会儿，把钥匙交给G.S.分公司派来的人后，乔一南收拾好东西坐上车，和西帘说忙了这么久，得请方正脸吃饭。

　　西帘说：“请他吃中餐吧。”

　　关邵之前说过，方正脸是四川人。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有家川菜馆，弗朗西斯去过，说做得还挺地道的。

　　于是去川菜馆吃过饭，回到酒店，西帘活动了下肩膀，今天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车的，屁股没怎么疼，肩膀倒是僵得不行。

　　她才动了两下，乔一南已经放下东西，让她趴床上，他给她按摩。

　　“这个力道行吗？”他顺着颈椎给她按，肩颈处任何一点都不放过，细致得不行，“疼不疼，要不要再重一点？”

　　西帘说：“你可以往下去一点，下面也疼。”

　　乔一南依言往下，按她的肩胛骨。

　　不知道是不是按到她最疼的地方，她“嘶”了声，连说轻点。

　　乔一南说：“再轻就使不上力了。”

　　西帘说：“可是疼啊。”

　　乔一南想到什么，问：“你在柏林是不是一直都没健身？”

　　西帘说：“没有。前几天跟着我姨到处跑，后几天也都在看影评看电影。就这我还有好几部想看的没赶上。”

　　乔一南问姨是谁。

　　西帘把杨女士和西先生为《深海》拉票的事说了，还说她姨许诺她了，下次有要冲柏林熊的本子，还找她演女主角，一定要让她拿到柏林影后。

　　乔一南听了，说：“那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看。”

　　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他也不用再埋头电脑前，可以去现场看一看他的学姐是怎样的光彩照人。

　　那样的场景，想想就很美好。

　　只要能看到那一幕，不管他现在做什么，做多少，对他们的未来而言，也都是值得的。

　　按着按着，按到腰那儿，西帘“噗”的一下笑了。

　　她扭头看他，说：“你别按那里，好痒。”

　　乔一南说：“不行，要按完，不然上面按开了下面没按开，没疏通还是难受。”

　　西帘说：“可是真的好痒。”

　　果然，乔一南手才按上去，她就不由自主地扭腰往旁边躲，一面还控制不住地直笑，一副被戳中了笑穴的样子。

　　乔一南索性抬腿上床，以自己的身体强行镇压她的双腿，结结实实、不留空隙地按摩她腰部。

　　按完后，抬头一看，西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没声了。

　　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乔一南把她脸转过来，就见她眼角微红，含着少许泪。痒哭的。

　　他看着，没说话，只低头亲她眼睛。

　　西帘下意识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睫毛犹如小刷子，刷得他也有点痒。

　　心痒。

　　但还是直起身，继续按摩。

　　按摩完，又握成空拳给她捶背。

　　西帘被捶得说话声音都断断续续的：“我感觉，你要取代，叶子，了。”

　　乔一南说：“那不是刚好。我一个人能抵两个人，你只付我一个人的工资就好了，划算。”

　　西帘说：“可是，你是男的，我还是，需要女助理，来帮忙。”

　　乔一南：“女助理能帮你什么，在你生病受伤的时候帮你上厕所洗澡？来例假的时候给你买卫生巾生理裤？还有什么，这些我都没问题，真的，你只要有我一个助理就够了。”

　　西帘：“这话你跟，叶子说，看她，同不同意。”

　　乔一南没接话了。

　　叶子露今天发的微博他看了，明明他人都不在国内，也没跟着西帘去柏林，可叶子露还是日常diss他，大有要diss到西帘回国，继续用她当助理的那天。

　　这种固执的人，除非真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否则绝不会轻易离职。

　　乔一南想着，给西帘捶完背，又手指并拢，用手刀弄了第三遍，弄得自己出汗了才停下。

　　再看西帘，她维持着之前的样子趴着，眼睛半睁半不睁，快睡着了。

　　“学姐，起来洗澡。”乔一南把她翻过来，“洗完澡再睡。”

　　西帘“唔”了声，声音懒洋洋的：“不想动。”

　　乔一南说：“那我给你洗？”

　　说着挽了挽袖子，作势要脱她身上的毛衣。

　　西帘只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乔一南已经热好牛奶，吹风机也插好拿在手里。

　　他仿佛真的一个人抵两个人，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把他的大老板从头到脚地伺候好，再给大老板订好闹钟掖好被子，最后互道了晚安才离开。

　　大老板眯眼看着他的背影，由衷开始考虑，自己到底还需不需要女助理。

　　远在国内的女助理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

　　弗朗西斯过完元宵节，又和返程的春运大部队错过一天，正月十七才回来。

　　不知道他是走了多少亲戚拜了多少年，总之他带了好多大包小包，打眼一看，全是东北特产。

　　他一边招呼着给大家分特产，一边挨个发红包，说久等了，他之所以回来这么迟，是因为有长辈安排他相亲了。

　　有人问和他相亲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弗朗西斯瞪了瞪眼，“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这么传统的男人，肯定是和漂亮的小姐姐相亲啊。”

　　“可不是传言说您是双性恋，喜欢可爱的小男孩吗？”

　　“谁传的？谁传的！站出来，看我打不死他！”弗朗西斯义正言辞，“我从来都是异性恋！我只不过比较欣赏长得好看的小哥哥而已，我才不是双性恋！”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反正网上和现实都这么传。

　　连西帘也说了句：“我也听夏洺说你是双性恋。”

　　弗朗西斯呸了声：“我要是双性恋，我能把你当成我的梦中情人，还喊你奶奶？”

　　西帘：“……啊？奶奶？”

　　弗朗西斯自知失言，立马转移换题说道森和凯莉来了没，来的话明天开工。

　　西帘怀疑地看他一眼，决定待会儿问夏洺，弗朗西斯喊她奶奶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导演都回来了，剧组其他成员也很快到齐。

　　就总体而言，《Deadly Crisis》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动作大片，文戏部分并不多。加上放假前就已经拍了两个多月，包括西帘在内，三个主演现在还剩的文戏不多，开工后，拍了两个星期左右，文戏结束，接下来全是打戏和车戏。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西帘进行更好的角色上的过渡，最后一场文戏，弗朗西斯专门选了需要她在短时间内进行大量的心理活动和情绪转变的一场。

　　这场文戏的大致内容是，大小姐再次收到恐吓信，对方在信中扬言要让她死在洛杉矶，永远都回不了英国。为了安全起见，保镖请来自己的同事，拜托他们帮忙守护大小姐，自己则独自去解决发出恐吓信的人。

　　保镖以为大小姐会乖乖在酒店等他凯旋。

　　可事实是大小姐一点也不乖。

　　大小姐在保镖离开后，立即收拾行李，准备趁机离开。

　　可看着保镖走前留下的字条，字里行间全是他对她的关心，她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放弃离开的打算。

　　她微微皱眉，然后闭上眼睛，将一切繁杂情绪压在心底。

　　她冷静地想，她大概是真的爱上他了。

　　“Cut！”弗朗西斯站起来，大手一挥，“下周开拍打戏，大家做好准备！”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OK。

　　西帘没说。

　　因为她从明天开始又要请两周假，回国给《深海》跑宣传。

　　——下周五《深海》国内上映，于情于理，她都得和卫时迁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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