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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

男主们全是我前任 4372 2021-04-02 11:28

  俞兆给西帘的剧本少得可怜, 算上封面, 也只有七页纸。

  看到角色的结局, 西帘扭头看了看, 苏妃玉似乎还在化妆, 没出来, 她只好跑去问俞兆, 苏妃玉的角色最后怎么样了,是真的逃出去了,还是仍然留在村里, 继续被那一大家子吸血。

  俞兆不知道从哪搞了个老式旱烟袋,正坐小板凳上慢慢捣鼓。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你知道咱们这个本子,为什么叫《窗外》吗?”

  西帘没看过完整的剧本, 哪里知道这个本子想要表达出来的整体思想, 只能根据那七页纸上的内容,想了想说:“她被禁锢在窗户里, 想逃出去, 看外面是什么样的?”

  俞兆摇头, 说不对:“她不是被禁锢的, 她是自己回来的。”

  西帘说:“什么意思, 你说的是姐姐还是妹妹?”

  “姐姐啊。她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 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回来种地,然后带着你嫁给村里的暴发户。”

  俞兆把姐姐的故事简单说了下:“她是高材生, 却在大城市里找不到工作, 灰头土脸地回来,村里人都看不起她,她老公一家也把她当牛当马地使唤。她摔坏腰,都得从床上爬起来伺候他们,还得伺候你,毕竟你要是有哪里不满意,闹起来能把房顶都掀了。”

  西帘听着,翻了下手里的剧本。

  确实有一场戏,是讲吃饭的时候,因为没能吃到想要的鸡腿,妹妹发疯似的掀翻桌子,又摔这个砸那个,姐夫和公公一齐上都没能摁住她,脾气力气大得惊人。

  ——这场戏看似是妹妹为了个鸡腿大闹,实际上是暴发户的亲戚过来做客,妹妹注意到亲戚偷摸姐姐的腿,这才做出要鸡腿的样子,继而摔碗掀桌子,一大盆刚盛出来的热汤全泼亲戚身上,烫得亲戚立即出门去诊所,从此再没来过。

  妹妹看起来是个哑巴,只上过小学,没读过多少书,同时性格够彪,也够冷血,常常眼睁睁看着姐夫把姐姐打到坐不起来也不为所动。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姐姐爱上来村里支教的大学生后,和姐夫提出离婚,要净身出户带她走的时候,因为姐夫认定姐姐得了失心疯,联合村民把姐姐绑住关起来,她拎起凳子往村民头上砸了几个血窟窿,以致于自己被反过来活活打死。

  是个非常矛盾,也非常复杂的人物。

  不好演。

  西帘心说难怪当时俞兆不让她问什么角色,只问她来不来客串,原来如此。

  俞兆则在继续说苏妃玉饰演的姐姐。

  “她从外面回来,本想靠她老公重新出人头地,没想到她老公是个败家子,她公公也见识短浅,坐吃山空,她以为她这辈子都要留在村里,出不去了。

  “后来她遇到真爱,想通了,要离婚,准备带你出去,结果你死了,她最后的倚靠也没了,她就更加出不去。”

  听到这里,西帘问了句:“那个大学生没带她走吗?”

  俞兆说:“她要是走了,还能叫《窗外》吗?”

  西帘懂了。

  看她已经大致领会自己的意思,俞兆磕了下手里的老旱烟,起身去找饰演公公的演员。

  旱烟是公公抽的。

  那边公公、婆婆、姐夫以及村长,四个演员全都准备就绪,苏妃玉也从化妆间里出来,俞兆扬声喊着什么,今天第一场马上要开拍了。

  西帘没过去。她只远远地看了眼,就在俞兆留下的那个小板凳上坐下来,开始给妹妹写人物小传。

  不会说话,天生的哑巴——从小不合群,经常被同龄人欺负,所以性子彪,还冷血;

  只上过小学,没出过村——文化不高,眼界也不高,所以无视姐夫对姐姐家暴,因为一直都被灌输嫁了人就要听婆家的话,姐姐不听姐夫的话,挨打正常……

  写到对姐姐的感情的时候,西帘卡住了。

  等那边喊停,NG重来,西帘跑过去,趁空问俞兆:“妹妹是不是也看不起姐姐,还有点恨姐姐?”

  俞兆正要给饰演姐夫的演员讲戏,闻言立即回头,说:“对。当初就是为了供姐姐上大学,她才没上初中,天天在小饭店里端盘子刷碗,挣的钱全给她姐姐了。”

  又得到一点人设,西帘点了点头,刚要回去继续写,就听俞兆说:“来来来,刚才拍的那条你看了没,你觉得姐夫对村长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刚才拍的是村长找公公商量出钱修路,姐姐给村长倒水的时候,村长随口提了下自己儿子也要结婚的一段内容。

  都是老戏骨,演得都到位,但俞兆就是觉得姐夫的态度不对,不该是刚才演的那样。

  西帘回想了下刚才瞄到的场景,对饰演姐夫的演员说道:“你不能只表现出对村长儿子的轻视,你还要适当地表现出一点骄傲——我是暴发户的儿子又怎样,我娶了个大学生当老婆,你儿子娶到了?这么看,你这个当村长的还没我家暴发户厉害。”

  她这个心理剖析说得非常明晰,那演员一听就明白了。

  然后重拍,果然过了。

  俞兆不由对苏妃玉说:“西帘戏感是真的好。不是她的戏,她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还全都在点上。”

  苏妃玉说:“不然怎么能被你喊过来演我妹妹呢。”

  俞兆说:“我一开始还担心她不愿意来。”

  苏妃玉:“她这不是来了?你就偷着乐吧。”

  妹妹在这部戏里说是女二号,但因为哑巴人设,台词基本为零。存在感也仅鸡腿那场,和最后被打死那场比较明显点,其他时候连镜头都很少,再磨蹭,也要不了半个月就能拍完。

  尽管如此,俞兆却认为妹妹这个角色的难度比起姐姐也差不了多少。

  越是没有台词,越是镜头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完整地演绎出一个角色,就越难。

  加上妹妹年纪不算大,想找个适龄的,又有演技的,俞兆挑来挑去,他合作过的那么多演员里,也只有西帘两方面都齐全。

  所幸西帘不仅真的来了,看过剧本也没说要走。

  俞兆决定等西帘的戏份杀青,他要给她包个双份的压惊红包。

  ……

  上午没西帘的戏,她写完人物小传,又搜了会儿老新闻,才去找化妆师。

  多亏妹妹是个彪悍的哑巴,自打跟着姐姐住进暴发户家里以来,再也没干过活,所以化妆师只简单处理了下西帘的头发,再把脸上的红晕遮了,就让她出去,接受俞导的审视。

  俞兆看了眼,说行,然后一挥手,开拍。

  俞兆是个狠人,直接就要拍鸡腿那场,美其名曰这种爆发戏更方便演员找感觉。

  还一脸慈爱地对西帘说,进组第一条,NG没关系,厨房里有好几十只鸡腿在等待她的临幸。

  西帘听了,暗自腹诽,临幸个鬼,那鸡腿是要掉地上的,又不能进她肚子里。

  怀着对鸡腿的微妙的怜悯心理,西帘在苏妃玉旁边坐下,拿好筷子端好碗,等场记打板后,她默不作声地往嘴里扒米饭,然后动作飞快地夹肉,看起来活像几年没尝过肉味儿。

  夹着夹着,听公公和亲戚说话,亲戚却没立即回应,她眼睛往旁边一扫,不期然地扫见姐姐的腿上多了只手。

  那只手很糙,似乎是刚下过地干过活,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微的泥土。

  她扒米饭的动作一顿。

  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眸光瞬间剧烈变幻,怒意几乎要成实质性地爆发出来。她刚要放下筷子,就听“啪”的一声,她眼角余光顺势一扫,就见姐姐已经拍开那只手,对姐夫说能不能换个位置。

  “吃得好好的,换什么换!”

  姐夫从来不会在人前给姐姐面子,闻言毫不留情地骂道:“是凳子上钉钉子了,还是你衣服里长虱子了?怎么天天就你多事!我娶你是当媳妇的,不是把你当观音供起来的……”

  这一波骂得实在难听,姐姐垂下头,没吭声。

  她是个哑巴,她也没吭声。

  她刚要继续夹肉,却发现那只手再度出现在她姐姐的腿上,还慢慢移动,要往姐姐衣服下摆里伸。

  这回她不仅眼神变了,她的表情也变了。

  好恶心。

  她想,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她抿了下嘴唇,然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姐夫碗里的鸡腿,把碗递过去,示意自己想吃鸡腿。

  姐夫没理她。

  她也没继续要鸡腿,只放下筷子,同时端着碗的那只手慢慢远离桌子。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那只手也仍旧放在她姐姐的腿上,无视她姐姐的抗拒,一个劲儿地要往衣服里伸,比刚才更恶心。

  于是她毫无顾虑地把碗摔到了地上。

  “砰!”

  大瓷碗碎裂的声音终于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纷纷朝她看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没回应。

  因为她注意到那只手只稍微瑟缩了下,并没有收回去。

  “妹儿,怎么了?”还是姐夫的声音让她回神。她转眼看去,就见姐夫放下碗,问:“不是做了你喜欢的红烧肉吗?是不是够不到啊,够不到你说一声,我给你……”

  姐夫的话没有说完。

  她着重看了眼姐夫碗里的鸡腿,然后停在桌面下方的双手猛地用力,整张桌子连带着上面所有的饭菜,“哗啦啦”地全被她掀翻在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好在那只手终于彻底瑟缩起来,没再停留在她姐姐的腿上。

  看到这里,俞兆下意识地想练过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大这么沉的桌子说掀就掀,果然找西帘演妹妹是个正确的选择。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喊卡。

  “西帘,桌子掀得有点慢了,再快点。”

  西帘深吸一口气,从角色里脱离出来,点头说好。

  二十分钟后,地面和桌子都整理好,演员们从摔碗那里接着演。

  这次西帘在姐夫说“喜欢的红烧肉”时掀桌子,没想到俞兆还是摇头:“这次快了,慢点。”

  第三次,西帘在姐夫说“是不是够不到啊”的时候掀。

  俞兆摇头。

  第四次,西帘在姐夫说“够不到”的时候掀。

  俞兆继续摇头。

  他不点头,道具和置景只能一次次地清理地面、布置桌子,西帘也只能一次次地掀。

  掀得饰演姐夫的演员都有些心疼,那是他碗里的鸡腿啊,他到现在都还一根也没吃进嘴里。

  正如俞兆之前说的,这场戏,西帘总共掀了十五次桌子,才终于听俞兆喊过。

  西帘立即往苏妃玉怀里一瘫。

  累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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