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赵小和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蓬头垢面的站在门外, 一手攥着外套, 一手摸索了半天才在挎包最下面摸出钥匙开门。
进了屋, 赵小和直接踢掉鞋子瘫倒在玄关。两腿又软又麻, 都不是自己的了。
从卧室传来拖鞋踢踏声, 不久, 一片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赵小和,你是有多缺钱?”楚陶说着风凉话,一点扶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赵小和闭着眼撇了撇嘴, 不用看都知道那个母夜叉现在是多讨厌的嘴脸。她挣扎着爬起来,赤脚跟在她后面走到沙发,在她坐下前将她往边上一推, 顺势将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 顺手夺走了楚陶手里的冰淇淋。
“啊!”舒服。
赵小和头靠在一边扶手,两条长腿大大岔开, 一边垂地一边挂在沙发靠背, 要多粗鲁有多粗鲁。
楚陶被她推开后, 抱胸站到了她对面, 看到她粗狂的躺姿眼角抽了抽。实在是看不下去, 楚陶走过去踹了踹赵小和的大腿, 嫌弃说:“坐好!”
“包租婆!”赵小和小声抗议,身子倒是乖乖坐好了。
楚陶满意的盘腿坐下,抢过冰淇淋挖了好大一口, 炫耀着塞进嘴里又被冰的牙好痛。赵小和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嘲笑, 她斜一眼过去,声音混沌:“你还没玩够啊?”
闻言,赵小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天最后一天。”
看着赵小和哈欠连连,楚陶又正式问了一次在玄关问的问题:“赵小和,你是有多缺钱?”
赵小和愣了一下,比着食指晃了晃:“此言差矣,差矣,我缺的不是钱,是——爱。”
“哈哈哈。”楚陶配合着她的笑话笑了三声,瞬间恢复平静,“和你同桌?”
赵小和叹口气。看看,连远在美国的她的一年室友都这么清楚的记得他,某些人竟然还问他在自己心里算什么。
“那就去做啊。”
“嗯哼。”赵小和半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敷衍。思绪不经意又飘回吵架的那个晚上,然后,来美国一个多礼拜消散了大半的心结又慢慢聚拢。
“你不是吧,你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回国不就是要追他吗,他不要你啦?另结新欢啦?”楚陶越说越兴奋。
赵小和不太想理睬这种幸灾乐祸的女人,没有吱声。
楚陶以为自己猜中,安慰的拍了拍她膝盖,苦口婆心劝导:“还好啦,这种男人越早暴露你就越早解脱。”
赵小和在她腰窝上踢了一脚,维护道:“他才没有,而且刚开始我们进展的挺顺利的。”就是有点太顺利了。
所以说,这天上可以落雨落雪落冰雹,就是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掉沈培。
楚陶被她踢得好痒,狠狠拍了她小腿一把,“靠,渣男还和你暧昧来着?”
赵小和听不得别人说沈培渣,气愤的坐起来,一掌招呼在楚陶肩头。
楚陶被拍的呲牙咧嘴,嘴上不停:“对对对,不是渣男不是渣男,渣男都一往情深,渣男从来不和人玩暧昧呢,渣男从来都不勾搭女孩追着他跑,对吧?”
楚陶的反讽招来一记毫不留情的连环踢,赵小和气鼓鼓的再次申明:“都说了他不是渣男!谁会随便被追一追就答应在一起啊?又不是商店里的瑕疵品,能脱手就脱手。”
楚陶不说话,赵小和重新抢过冰淇淋,继续嘟囔,“再说了,我还没提要交往呢。”
“啊?”当初走的时候那么欢喜的,竟然到现在还没拿下?逗呢?
赵小和在楚陶的高压注目下老老实实将前后交代了一遍。楚陶听着,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上下打量着赵小和。
赵小和被她盯得好不自在,都要被她看穿了似的,于是往沙发深处挤了挤。突然,楚陶贼兮兮的凑近了赵小和,仔细观察着闪躲的赵小和,好笑又无语,“我说赵小和,你不会真按你那什么攻略追那渣,同桌呢吧?”
赵小和视线飘忽,不做声。
楚陶被她的单蠢萌一脸,笑倒在沙发上。
“拜托,要是真像你计划的那么一步不差,那你干嘛不直接跳到大结局,反正你已经机智的看穿了一切。”
楚陶在赵小和哀怨的眼神里擦着眼角的湿润坐好,“而且你俩之前是老相好的关系,谁不知道谁啊,还学人家小年轻玩什么弯弯绕呢。说不定人家早看穿了你,陪着你玩呢,就你傻呵呵的还觉得全局一手掌控。”
配合着自己的话,楚陶伸出手做了个握拳的慢动作,展开时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
你掌控个空气吧!
赵小和认真的咬咬指甲,见楚陶停在一半,意犹未尽的催促道:“继续。”
楚陶看她诚心受教的样子,端着架子将两腿叠放在茶几边缘,轻咳两声。
赵小和更加不情愿的起身,扶着要折的老腰去冰箱抱了几罐啤酒回来。
冰凉的气泡滚进喉咙,楚陶满意的打了个嗝,话出口却更犀利:“更何况,不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爱你你爱我这点事嘛,干嘛非要搞得拖泥带水。说白了就是矫情!爱就爱,不爱就靠边,不就这么点事吗,还至于远渡重洋躲这儿来疗伤啊?关键是疗伤给谁看啊,说不定你一走人家后脚就抱得美人归了。”
赵小和挠挠脸,生硬的辩解:“我才不是‘躲’来‘疗伤’的,我是来度假顺便挣点路费的。”
“呵呵呵,你真是有特殊的划重点技巧,”楚陶索性就着她的谎言,毫不客气的戳穿她,“挣点路费用得着这么披星戴月吗?你算算这两天的钱,来回机票加五星级酒店都够了好吧。我看你就是学人家拙劣的苦肉计,吵了架就赶紧叫自己忙起来,说什么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他。我说你这次都没哭没闹没抑郁,还扮什么苦情!”
楚陶说到最后,声情并茂的学了几句苦情剧台词,赵小和静静的看着她自己先恶寒的虎躯一震却没心情和她一块反胃。被楚陶说中心事的人犯了尴尬症,只顾着往沙发里缩缩缩。
被下了重药的恋爱病患者神色凝重,楚陶缓了口气,一针见血的总结:“赵小和,你知不知道你不该虎的时候特别彪,该彪的时候却成了猫。”
一针见血。
赵晓和承认:“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说着,谦虚的向她拱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言情书。”
楚陶哼哼两声,双臂打开搭在沙发靠背上,得意的模样又叫赵小和不甘心,反问道:“不知楚先生阅人无数,现在如何忍受这深闺寂寞啊?”
赵小和褪下一身的委顿气,这会儿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她角色转换的可真快!
楚陶不禁要拍拍手夸她真是空有一身好演技,用在他那个心上人身上多好。哦,她怎么忘了,赵小和平时出门不带智商。
楚陶心里偷笑,不在意的晃了晃脚:“拜托,像我们这样的留学生你还不知道吗,花着钱买罪受,有几个安分的?早上答应交往,恨不得上午就开^__^房,哥们儿本来就肾不好,敬谢不敏。”
赵小和细想也是。她还记得有一次拍完妆面因为时间来不及,直接顶着浓妆就去上课,到下课时手机差点被社交软件上类似摇一摇的功能刷爆。她脸红心跳的学会了约.炮的一百种表达方式后,默默关掉了定位功能和允许查找选项,到离开美国前都没敢再开过。
其实孤身一人离家千万里,连个互相依靠的人都没有的感觉她特懂。那时候楚陶三两天就换个男朋友,总是玩到深夜才回家,而她却常常是一个人上课下课、工作或是宅在家,孤独的时候她最喜欢去两个街区外的韩国超市买吃的,来回的路上想想沈培,幻想以后有机会要让他陪自己把这些一个人走过的路、做过的事统统重来一遍,她又觉得一个人做这些事也不是太难熬了。
吵架那天,沈培问他在她心里算什么。如此直接的质问下,她一个字也说不上来。词穷到连优乐美这样的答案都想不起来,满脑子只转着三个字——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样的答案说出来,沈培会生气。她不敢说。
从高二那个稀里糊涂的课间之后,她一直围着沈培在转,追着沈培在跑。却从来没有问过沈培她可以转多久,又可以跑多远。你看,就算那一年没等到她来南大,沈培照样以最好的成绩出了国,照着他的优秀轨迹按部就班的生活。虽说重逢之后沈培给她亲近的机会,但是会不会她只是他无聊生活的调剂,可有可无。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她受.虐似的默默打开那篇帖子。她也想过要反击,高中的照片,重逢后两个人一起晨练、吃饭或仔细的照片她都已经准备好,却又在发送之前犹豫了。
如果沈培的态度依旧不明朗怎么办?如果对于这种变相的表白他拒绝又怎么办?
假如是这样,这些照片抛到网上就不是为自己正名的证据,而是自己送给自己的一记响亮耳光。
想想到时候众人的冷嘲热讽,总不会比现在温柔吧,于是她退缩了。
沈培也是在气自己的优柔寡断,对吗?
可是如此想来,自己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喜欢沈培,非沈培不可?她对沈培,是不是就像逛街时遇到的漂亮高跟鞋,越是因为身高原因望洋兴叹,越是喜爱的夜不能寐。或许得到之后,才会死心承认确实不适合自己吧。
这个答案一蹦出来,赵小和被惊得指尖冰凉。可是有了这个念头,她越想越害怕,正巧之前合作过的摄影师极力邀请她来美国拍摄一个广告,她索性一走了之。
在美国这几天,她努力叫自己忙起来,不敢让自己闲着,生怕自己给自己洗脑。就像楚陶说的那样。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想通了。是沈培陪她走过枯燥的高中生活,如果没有他,她多半是自暴自弃,随便上个什么学或是工作了吧。可她没有,她上了南大,全国排名也要在最前面数的南大。就算是在中间辗转的一年里,陪她走过那些孤独迷茫的也只能是他。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也是她唯一的护心符,让她在无数个哭醒的漆黑夜里还能守着这么点希望走下去。
就是在这个客厅,她曾经听着电视里令人窒息的流利英语,那么绝望的算着遥不可及的归期,打算着她和沈培最坏的可能,永不相见。
现在却不一样,就算她这些天和他没有一点联系,她也不怕。她知道,沈培生气,自己退缩,可是他就在那里,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勇敢的走出确实的一步。
如果沈培实非她良人……那她可能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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