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闹铃在一片静谧中突兀炸响。
应绍华醒来的同时,他怀里的小女人嘤咛着翻过身,滚出他怀抱。他眼皮半阖,伸手关掉闹钟,跟着一个翻身,从身后拥住林爱月。
林爱月睁开眼,男人微重的吐息烫着她颈间,是又睡着了。
这并不寻常——应先生从不赖床。
爱月抚着他手背,转过头,他双眼紧闭,呼吸沉匀,根本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可她分明记得,他昨晚说过,今天是要上班的。
爱月抬手,轻抚他脸庞,耳语般喊他:“应先生,应先生?”
好半天,他才沉吟一声,却没睁眼,伸手一揽,将她更紧地箍进怀里。
她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好好哄:“怎么啦?该起床上班了,嗯?”
应绍华纹丝不动。爱月凑上去,轻啄他嘴唇一下,又咬一下,然后离开。再啄,再咬,再离开,如此反复,终于再一次贴上去时,被他狠狠反噬,不让她走了。
爱月一边嗔吟,一边挣扎着起来,最后惹得他恼了,一个翻身将她摁在身下。
应绍华洗漱完出来时,看到他的小情人正站在衣帽间鞋柜前,挑选着皮鞋。她手里抱着已经选好的衬衫、西装裤和领带。
应绍华走向她,爱月闻声侧目,眉眼含笑等他过来,动手为他穿上白色衬衫。他看着她慢慢为他扣上扣子,系紧皮带,然后将手里的香槟色领带绕了他脖子一圈,在领口处打一个温莎结。
她仔细地盯着结,他仔细地凝着她。
她最后拉紧领结,小手也被他压住。爱月抬眼对上他炙热的眸,听见他说:“别回东京了,留在香港,伺候我。”
她撅起嘴,一脸的不高兴:“让我堂堂东大院生就只伺候你穿衣服,想得真美。”
应绍华扣住她的腰:“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比如暖床啊,还有暖床啊,还有暖床……”
爱月忍不住嗤笑,问他:“从哪学来的段子。”
他认真地想了想:“我开始学着用微博了。”
爱月踮脚搂住他脖子,呼气勾撩他耳根:“那你怎么付我的薪水?”
应绍华吻了吻爱月,又问:“今天不出门了?”
“嗯……得出一趟。”
“我安排司机送你。”
她接得很快:“不用……”
察觉到她眼神有异,应绍华凑近,故意逗她:“想去买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爱月嘴一撇,不看他,闷闷道,“避孕药。”
应绍华怔了怔,“危险期?”
“……嗯。”
腰间一紧,是被他用力扣了扣,“下次不要这样了。”
事后补救的紧急避孕药对身体伤害是大,又想做得彻彻底底,酣畅淋漓,可他们二人时聚时分,没个定数,不然她还能吃那种长期的。
爱月有点羞窘,只好乖乖答了个,“哦”
应绍华上班去了,爱月继续在床上窝着,突然想起来给魏子煜打电话。
他还在上海,爱月交代了昨晚向应绍华坦白的一切,以及怀疑徐溯栽赃了林决的事。她说完后,魏子煜沉默了好一阵子。
而后开口第一句便问:“那个守林人,你也告诉他了?”
爱月恍觉一般,“没有,昨晚脑子实在乱,我把那个守林人给忘了。”
魏子煜想,幸好。
不等他开口,爱月便主动说:“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我想那个守林人不过也是类似马伯温冯翰这样当年的其中一个工人,也没什么再找的必要了。”
魏子煜松了口气,说:“好。”
“还有,就算徐溯真的有问题,跟你我也是不相干的,我能通过最近这些事提醒他徐溯有问题,也算是小小的补偿了,你也别再想那么多了。”
看来她真的是在愧疚头上。
魏子煜:“好。”
最后,爱月说:“我们最近来往过密,婳婳心里一直误会着,我之前也很无措,现在事情结了,回到东京,你好好找她谈谈吧,这两年多了,把你们憋的……”
她听到他终于轻轻笑了声,还是只应:“好。”
亚际总部,首席执行官办公室。
顾崇走进来,立在那方巨大书桌前,颔首:“先生。”
应绍华抬眼看他。
“林决的罢免会议,董事会上的投票情况已经查清楚了。”顾崇递上来一份文件。
应绍华搁笔,接过那张纸,开始审度,镜片后的目光带着锐利的劲儿,雄鹰似的。
顾崇接着说:“投了赞成票的都是些跟了潘骏多年的老臣,其他那几个,近来时常和潘骏打球。”
“我了解到,林决和潘骏平时在一些会议上的分歧,这些人也都是赞成潘骏的。”
“上星期在东京,徐溯和潘骏,的确见过面。”
应绍华面无波澜,将那张纸轻压在桌上,抬声:“还有什么?”
顾崇:“还有些底下人的碎语。”
“讲。”
“说林决一来,业绩就猛增,潘骏之前搞了那么多法子都没点用处,说他大概是日暮黄昏,该换人了。”
应绍华神色淡漠,看着一处不动。
林决就任副总裁之后,业绩的确节节拔高,销量相比去年同期翻了番不说,仅一个季度就扭转了日本地区在亚太垫底的局势,直攀第二。
应绍华向后一靠,将那张纸插进碎纸机,“我知道了。”
林爱月走进药店,攥紧提包,左顾右盼。
店员迎上来:“小姐,找什么药?”
爱月:“呃,我自己找找就好……”
店员看了看她,说:“你来看看你想找的是不是这个。”
爱月跟着她过去,店员在一排药柜前停下,她往那上了眼,脸蓦地一红。
难道她脸上写着“我要买避孕药”?
药品有三排,各式化学名称,爱月更是支吾:“呃……我要买哪种合适?”
店员一脸漠然:“这种药在香港是受管制药物,必须要医生开处方才能买,没有医生的处方,我们是不能卖给你的。”
爱月一怔,又窘又尴尬:“姐姐,真的不可以吗……我,我挺急的。”
“不可以,没有医生的处方售给你,是违法的。”
……怎么这么麻烦。
从药店走出来,爱月一脸茫然。她不知道在香港看医生麻不麻烦,要是按大陆那样,看个病得提前预约,大早上就去排队,排队五小时,看病五分钟……
回东京了再买,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不是说要越早吃越好……
爱月没头没脑地走了一段路,应绍华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要她下午过去参观亚际电讯的总机房。上次随青山教授来参加亚际的年会,她是落荒而逃了的。他最后说,午饭后派人过来接她。
爱月支支吾吾,没怎么说话。应绍华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爱月:“呃……”
她的性子横冲直撞的,很少这样怯弱,应绍华忍不住笑了声,耐心问:“怎么了宝贝?”
爱月攥紧拳,豁了出去,把药店里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说完了,应绍华拖着低沉的嗓音,饶有意味地说了声:“是这样啊……”有点戏谑,有点好笑,有点……嘲讽!
什么鬼!明明是你撒的种子!
她没好气地吼回去:“是啊!”
她听到他笑得更是肆意,刚才掐掉电话,终于听到他说:“好了,我找人帮你买。”
“……找谁?”
“找医生。”
“那,什么时候买好啊……”
应绍华顿了顿,似乎也是不确定:“今晚或明天吧。”
“啊?”爱月下意识道,“可是……”
“很着急?”
“……嗯。”她嗯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应绍华似乎不太了解这种事,思忖了会儿——他要太了解,她还就不高兴了,怎么了解的?睡了多少个女人了解过来的?
他最后说:“我打个电话,尽早办好。”
“哦。”然后挂了。
挂了电话,虽然知道他一定能解决好,她还是心有余悸。
爱月倏然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日系小清新薄纱裙,知道这趟出来要奔波,只随手拿了双最轻便舒服的小白鞋。总之要这样走进光可鉴人的亚际总部,极为格格不入。
暂时抛开买药的事,她大步往路边走,拦了辆计程车。
“去边度吖?”
“中环。”
饭后准时有人来接她,到达亚际总部大厦,等待在那里的是顾崇。
顾崇迎上前打开后排车门,一双穿着尖头低跟鞋的细腿先落下,随后站起来了个俏丽纤瘦的女人,上身着件白色的雪纺衬衫,搭配藕粉色的阔腿裤,长发卷翘成型,整个人齐整而优雅。
顾崇稍欠身,说:“先生还有其他工作,安排我与您随行,前面还有技术总监带着您,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向他提出。”
爱月紧张又期待,“好。”
顾崇把个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这是先生让我给您的。”
爱月瞥向那东西,怔了怔,是个牛皮纸袋,精致小巧,不知道的还以为装着饼干,可她知道……他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啊。
她脸泛起微红,接过袋子,摸到里面长方体状的物品,总算松了口气。
爱月随顾崇走进楼里,随手捋了捋头发,清香随之散开,溢入鼻息——没错,为了来这趟,她还专门跑去理发店做了个造型,不然哪来的这可以上杂志封面的卷翘。
参观个亚际,至于么?
当然至于。
从步入大门开始,来来往往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自然是先注意到顾崇,一声一声的“顾总”,顾崇一一点头回应,带着爱月往里走。
接着目光皆落向顾崇身边的女人。
“那是谁?”
“先生的客人?”
“不像啊!”
的确不像,林爱月紧张得都有些拘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有人细致盯了阵,又说:“真漂亮诶,口红是奶茶裸色吧,我也买一支试试。”
“得了吧,你有人家那么白么。”
“哎快看,顾总带她去了机房。”
所谓机房,就是你在许多场合看到的运行控制核心,总张贴着大而醒目的字样——机房重地,闲人免进。除了相关技术人员,普通职员也不能进的。
那位总监的会议延长了些时间,顾崇先带爱月到会客室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爱月盯着那水,才惊觉起什么,问顾崇,“这水是热的还是冷的?”
盛夏六月,他当然给她倒的是,“冷的。”
“顾崇……你能不能给我换杯温的?”
顾崇应声去了,打了杯温水回来,在她身旁的短沙发坐下。
爱月尴尬了。在他面前拿出那个药,不敢;赶他出去,又不合适。
爱月端起水杯,起身,“我去个厕所。”
顾崇:“……”
才走出玻璃门,便见到一哄而散的几个女职员,爱月径直往卫生间去,把水杯放在洗手台上,打开包包取出那盒药。
刚好有人从厕所出来,见到她,怔了怔,过来洗手时刚好见到她撕开药片,就着水吃下去。那人心中腹诽。女人嘛,看那药的包装,自然是知道的。
她先爱月一步出去,走到那些女人中间,十分激动:“哎哎,我看到她在里面吃避孕药诶。”
刚刚散开的女人迅速又聚起来,七嘴八舌:“哇,是跟顾总?”
“不像吧,顾总一路对她恭恭敬敬的。”
能让顾崇都恭恭敬敬的人,其中一个女人瞪大眼——“那是跟先生!”
此言一出,女人们心里像是突然炸开花。
“不是吧,先生现在喜欢这么清纯的?”
发问的刚入职不久,“先生以前喜欢什么样?”
“江琳呐,Kate Goldsmith……”
那人捂嘴,“——那个维秘天使!”
“——嘘!”
爱月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经过她们,走进了会客室。
那些女人更是认真地在她身上打量,知道了这种事,总有人忍不住想象,“真瘦,先生一只手能掐断她的腰吧,可怎么受得了哦?”
“……你在想什么?”
“嚯嚯嚯……”
很快那位总监过来了,带着爱月进了机房,顾崇全程陪着。
完事出来,也已到了下班时间,顾崇直接将爱月送到地下停车场,向前走着,蓦然便看见应绍华站在那里,一身她为他穿上的妥帖西装,高大而英挺。
他温然笑着看她走近,侧身一步,为她打开车门,优雅欠身,像个骑士那样。
爱月走到他面前,嘴里像是含了蜜,笑得不能再甜,“等我啊?”
应绍华握住她的手,拉她到近身,“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先回家。”
“我还以为你等我一起回去。”
他稍稍低头,“知道你离得那么近,不忍心不来看你一眼。”
更不忍心不吻她。
顾崇侧目后退几步。
吻完了,应绍华又说,“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你跟我一起去,到时我先回家接你,再一起过去。”
爱月皱眉——她又要去买衣服了,她怏怏地,“怎么这么多突然啊……”
“不想去?”
“不是,”当然不是,“……我这次回来跑来跑去的,没带什么衣服。”
应绍华放开她,握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说,“这样就很好。”
“好什么好……”上班穿的,够素了。
“这样就已经很……”他只顿了瞬,唇角舒展笑意,“惊为天人,艳压群芳。”
爱月涨红脸,一颗心怦怦直跳,甜蜜之余却忍不住问:“应先生,你真的知道这两个词的中文意思么?”
“当然。”
爱月还是要去买衣服。精致成衣琳琅满目,她忽而想起早上为他系的那条香槟色领带,便一心去寻一条香槟色的裙子。
买到裙子,又发觉脚上的鞋子不合适,再进了鞋店,柜姐看出她着急又不在行,忽悠她买了双最贵的。
贵就贵吧,贵了好看。
女人啊,为了成为男人眼中那道闪烁的光彩,什么都是舍得的。
买到了裙子和高跟鞋,火速赶回家,把妆洗掉,再重新画个更精致的。
应绍华掐着点回到家,直接在门口等着了,连车也不下。爱月下楼时,他想了想,还是走出门去,打开车门迎她。
这一下,下对了。
应宅大门出来分车道和步行道,步行道是一段阶梯,应绍华看见一个窈窕纤瘦的女人从门口步出,一身长裙至小腿肚,厚纱面料的裙摆半透,香槟色的,与他的领带相称。
再往下看,细跟的高跟鞋衬得她双腿更加细长。
爱月在第一级阶梯落了步,应绍华心头一紧,下意识向前,只见她稳当落步,姽婳而下。
终于走到台阶下,她抬眼看他,莞尔走来。
应绍华抬起手,爱月走到近处,将手送入他掌心。
他细致赏着她,眼中潋着的惊艳,不遮不掩。
爱月发顶三七分,多的那边散在肩头,另一边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优雅而妩媚。
应绍华看得入神,一时无话,她穿着高跟鞋,稍一抬头便能触到他嘴唇,故意逗他,“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他怔了怔,勾唇浅笑,答:“没见过仙女。”
她更凑近:“谁教你嘴这么甜的?”
“为了讨好老婆,自学成才。”
应绍华看她突然笑成了个二傻子。
他说:“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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