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尔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也算是半个巧合而已。
江门旗下分公司众多, 临近年关, 总部便会安排人到世界各地的分部去视察工作, 江门的视察工作从来不是只做表面功夫。
既然不是做表面功夫, 那视察工作这严谨的事自然都是安排公司里最有能力和最得董事会所有人之意的人, 比尔便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不知道老董事长江应天和比尔之间到底是有何渊源, 虽然比尔是直接空降到公司成了副总裁的,但是他的能力和魄力却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其实十月份在柳惜言和江墨从西雅图回国之后,十月底开始比尔和另外几个副总裁已经满世界乱飞到各地的分部开始视察了。
前两天, 比尔刚到西城,应徐烟的嘱托来这里看看他们夫妻二人,顺便给江墨报告下最近的一些视察情况, 谁知却听江墨说了今天两人要参加柳永林生日宴的事。
柳惜言和柳家的事, 他不可能不知道,职业本能使然, 他认为柳永林既然已经提前放话出去江墨会参加他的生日宴, 那么他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举办一个生日宴用江墨的出现来笼络人心这么简单, 肯定还留着一手什么。
只调查了半天, 果然就发现了问题。
柳永林提前买通了不少电台记者, 打算事先藏在楼上, 想在江墨出现之后,直接把江墨在他生日宴上的事以图片和视频的方式曝光在媒体上,这样不仅能解决那些不利于柳氏的流言, 还能让外界更直观的相信两家的「亲密」关系。
虽然柳永林的这点小心思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给解决了, 但因为不敢掉以轻心,索性就跟着他们一块过来了。
他本身就不是话多之人,这会儿见柳惜言终于抬头看见了他,他看着她略微颔首,“少奶奶。”
柳惜言本打算再开口,意识到江墨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她侧头,才看到电梯已经到了三楼,下一秒,电梯门在她的面前缓缓打开。
挑高的宴会厅,在一楼部分,周围是无数的镶镜,折射着房顶上垂吊着的巨型水晶灯,把整个宴会厅都笼罩在一片绚烂里。
电梯正对着舞台中央,电梯门一打开,宴会厅里钢琴和小提琴的音符在空气中缠绕迎旋的柔和旋律便传进了柳惜言的耳里。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吸引了宴会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墨此时面容深刻,脸上半点表情不带,他偕着柳惜言往自他们出现便定在原地发愣的柳永林和季眉身边走过去。
也不知是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太过羡人或般配,还是身后跟着的外国男人身型太过壮硕和伟岸,宴会厅里的人看着三人过来,都自发的站到两侧让了一条道来。
三人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但周围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依然不绝于耳。
“这美女是哪家千金?怎么都没见过?”
“这不就是柳总的二千金吗?没想到真的来参加生日宴了,难道说那不和的事真的就是谣言?”
“什么?这就是柳家那个不会说话的二千金柳惜言?那她旁边的就是那个从来没在外界曝光过的江门负责人江墨?”
“不会吧?不是说江墨是个四五十岁的丑八怪吗?可是看他这模样都能去当电影明星了吧?是不是认错了?”
“如果真是的话,看来那谣言真的不能信,人一家的关系这不是挺好的嘛!”
“一会儿我得找机会去跟柳总套套近乎,之前停的那项目可以重新启动了...”
“那一会儿别忘了带我一个,把我也引荐一下给柳总啊...”
......
宴会厅虽大,但此时人大都聚集在舞台中央前的这块儿地方,讨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估计也是故意想让柳永林听见,好一会儿博个好印象。
柳惜言听见,嘴角几不可察的勾出一抹笑出来。
柳永林和季眉估计也是听到了,而且完全是他们意料之中的结果,江墨和柳惜言一在他们面前站定,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八面玲珑的季眉。
她脸上挂着甚至可以说是浮夸到天际的虚伪的笑,迎上前不由分说的拉住柳惜言掖着披肩领口的手尖着嗓音开口道:“哎呀惜言,你和江墨怎么才来,你爸爸刚刚还说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你们,要惜柔给你们打电话看你们到哪里了呢?”
季眉虽然没有见过江墨,但是想着能和柳惜言一块出现的,也就只能是江墨了,没时间震惊于江墨会如此的年轻英俊,为了给其他人彰显两家人之间的熟念,她也只能这么先开口制人了。
柳惜言身上的披肩,因为缺少了外界的牵制,一下子从她的肩上滑了下来,披肩的一角挂在江墨揽在她腰间的小臂上停顿了一秒钟,接着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线跌落在柳惜言的脚跟处。
那片白皙的裸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贴身的礼服,勾勒出柳惜言曼妙的线条,漂亮的肩胛骨在水晶灯的映射下,泛着盈盈光泽。
人群中因为这突然的插曲,又引来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和讨论声。
江墨垂头看了一眼跌落在她脚跟的披肩,眉间忍不住一蹙,连站在他身后的众人,都能从他那微眯着的眼睛看出来,他的不悦。
季眉熟念的开场白两人没一个人接话,空气凝滞了两分钟,莫名的尴尬在整个宴会厅当中蔓延开来。
人群中的惊呼和讨论声渐渐小了,连带着舞台旁的乐队都停了下来,大家似乎这才意识到,两人今天来的目的可不只是祝寿那么简单。
江墨松开握在柳惜言腰间的手,慢条斯理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温柔的披在了柳惜言的肩上,他把柳惜言的手从季眉的手里轻轻挣脱出来,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了带才扬着一抹笑对着季眉几近礼貌的开口:“抱歉柳夫人,您抓痛我太太的手了。”
江墨嘴上笑的温和,眼里却丝毫笑意不带,看在季眉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些让人发颤的冷意,生疏的称呼,应对着刚才季眉口里的熟念,更像是一记巴掌似的拍在了她的脸上。
江墨眼尾瞥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的季眉,又转头对着柳永林道:“本来,我没打算来的,但是外界都在传您放出去消息说我会来参加您的寿宴,我想,如果我不来的话,岂不是驳了您的面子,让您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那可不行。”
像是没看到两人蓦地变得僵硬的脸,江墨垂首在柳惜言额间轻吻一下,接着抬起手抚着柳惜言当初被柳永林打了巴掌的那侧脸轻着声音开口:“虽然之前因为您打了我太太一巴掌,我们之间闹了点不愉快,但就跟您夫人指着我鼻子骂我被我太太这个狐狸精给蛊惑了一样,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了。”顿了顿,他抬头客气的对着柳永林开口:“生日快乐啊,柳先生。”
江墨的一番话听的柳永林和季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诺大的宴会厅,因为江墨的一席话,顿时变的比刚才还要寂静。
江墨语毕,视线随着修长的指在柳惜言的眉眼间流连,像是整个宴会厅再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他感上一分的兴趣。
在场的人大都是在政商两界摸爬滚打多年的,江墨话里话外的意思,甚至不用思索都能让大家听出来个实打实,江家和柳家的联姻,只是虚壳而已。
明里意思,他江墨是来给柳永林贺寿的,暗里意思,他江墨是来给大家摊牌的。
直到人群中因为这突然的转变而又响起的一阵讨论声,柳永林才像是找回了声音,再也无法维持他一直以来的和蔼形象,他看了一眼柳惜言又把视线移到江墨脸上,额间因为隐忍青筋都隐隐爆了出来,“你们什么意思?”
这话柳永林说的咬牙切齿,江墨刚才的一番话,摆明了就是来砸场子的,明天新闻一出,别说是不会再有企业巴着他江门老丈人的面子来找他,怕是连手里现在几个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合作案都保不住了!
江门之前停资的事,已经让企业负债累累了,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扳回一城,却没想反而被他给将了一军。
“什么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江墨疑惑的看着柳永林,“来给您贺寿的吗?”
语罢,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瞧我这记性,怪不得您不知道,忘了给您寿礼了。”
他接过比尔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柳永林,“这份礼虽轻,但也费了我不少功夫,您别嫌弃。”
柳永林接过手,也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下失了形象,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扯开手里的文件袋,看着里面里面一张张的资料,他企业里常年的偷税,漏税,抽逃资金......
每个问题都被记录的无比详细和细致,如果这些东西被送到警局,怕是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他捏着手里的文件,指骨因为用力泛起青白色,他抬眼几乎可以是恶狠狠的看着面前始终未表态的柳惜言开口道:“柳惜言,你是我柳永林的女儿!我好吃好喝把你养到这么大嫁出去就是为了让你有一天和着外人这么对我的吗?!啊?!”
“你嘴里的外人,现在是我的丈夫。”柳惜言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柳永林,语气淡然的开口。
她声音不大,沙沙哑哑的,柳永林一时激动的忘了柳惜柔之前给他说过柳惜言能说话的事,她这么突然一张口,不止其他人愣住,连他自己都愣了。
人群里,因为柳惜言的出声,讨论声又起。
柳惜言没理会身后的讨论声,接着开口:“你说的没错,可从小到大你除了给过我吃喝外,还给过我什么?或者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作你的女儿来看过?”
“我从小到大不管是各科学业,还是各种课外比赛,我哪样不是拼尽了全力得第一名?为的就是能有一天你能像对待柳惜柔那样对待我,即便是一个微笑一句鼓励的话对我来说都足够了。”
“可是,你给过我吗?”
“高二那年,我被下药毁了嗓子两天两夜难受的不能吃东西,你有安慰过我一句吗?我被陷害出了车祸断了腿躺在医院整整三个月,你有来医院看过我一眼吗?”
“当年季眉指着我鼻子骂我是野种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是你的女儿吗?”
柳惜言深吸口气:“我没办法选择我的出生,我的父母,但是你是有办法选择要不要我的,既然选择要了我,就应该拿出你当父亲的责任,而不是把你的错误,转嫁在无辜的我身上。”
柳永林被噎的说不出话,季眉在一旁按耐不住不住了,“柳惜言你这个白眼狼,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柳家你能有今天吗?”
柳惜言闻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神情淡漠的看着季眉:“我柳惜言到今天这个样子,靠着你柳家什么了?你别忘了,从大二开始我柳惜言就再没花过你柳家一分钱了。”
“哼,你还知道你从大二开始啊?那大二之前你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吗?”
柳惜言听见,眼里闪过一丝凛光:“我是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我不知道,但我确定...”她眼睛扫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季眉身后的一脸忐忑的柳惜柔,才接着开口:“我不是吃牢饭长大的。”
季眉顺着柳惜言的视线看了一眼身后,这一眼就明白了柳惜言的意有所指,她嗓音梗了梗,气闷的瞪着她。
“这辈子我柳惜言该还你们的,都还清了。”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我柳惜言跟你们柳家再无任何瓜葛,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论柳家以后再遇到什么事,都别再来找我了。”
柳惜言的这些话从头到尾,语气都淡漠疏冷,好像在说的这些事再也激不起她的半点情绪。
话音落,她正准备转身,就被一个略带惊慌的声音给叫住。
“惜言。”柳惜柔看着柳惜言的眼里有着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这样做?”
这样做简直就是把柳氏逼上了绝路,她不是答应了她过来帮他们的吗?
柳惜言看着这个唯一在柳家给过她一丝丝温暖的柳惜柔,因为她的这个问题,柳惜言的眼睫轻颤,“因为我觉得我这23年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才接着开口:“活的太憋屈了。”
事已至此,无须多言。
柳惜言抬眼,看着江墨开口:“江墨,抱我走吧。”
江墨垂眸,抬手用指腹轻印掉她眼角那颗悬而未落的泪,低低的应声:“好。”
江墨一手扶在她腰背,一手探到她腿弯,小心翼翼的抱她起来,没忘记把她那不想要让人看到的已经泪湿的小脸压在怀里。
宴会厅里把这场家庭闹剧从头看到尾的想不明白都不行,所以这会儿对上柳永林的眼睛都开始躲闪起来...
包括刚开始那几个说要套近乎,帮介绍的人。
柳永林因为这一幕被刺激到,像是才深深意识到自己的事业真的玩完了一样,忍不住咒骂着抬手挥向被江墨抱在怀里正准备转身往电梯方向走的柳惜言,只是江墨余光瞥见竟躲也不躲,兀自抱着她坦然的往前走。
有动作的,是始终站在江墨身侧的比尔。
在柳永林刚有动作时,就被比尔一把擒住了手腕,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因为剧痛而额冒冷汗的柳永林冷着声音开口道:“江家的少奶奶,可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
语罢,他松了手径直跟着江墨往电梯方向走。
刚才一下子被比尔吓住的季眉和柳惜柔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跑上前扶起痛的趴在地上的柳永林。
“吗的,你不是说柳惜言那个野种今天是来帮我们的吗?这叫帮?啊?”柳永林受的气无处撒,抬手给了面前的柳惜柔一巴掌。
从没有被打过的柳惜柔惊愕的捂着脸看着柳永林。
“瞪瞪瞪,瞪什么瞪,除了瞪眼睛你还能做什么?当年你下药的时候怎么只把她嗓子毁了不直接把她毒死?你弄的那个车祸,怎么就只撞断她一条腿,怎么不直接把她撞死?你要是直接把她整死了,今天她还能这么来气我吗?啊?没用的东西!”
突然听见这么一番话,众人面面相觑,这意思是...?
意识到大家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柳惜柔才反应过来刚刚柳永林对着宴会厅里这么多人的面吼了什么,她无意识的张了张嘴,有些慌乱的对着柳永林开口:“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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