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真是变了。”
商陆不得不感慨。
再也不是他亲到一个姑娘之后就敢送戒指套牢的年代了……
赵伯言朝碟子里挤着芥末:“可不是嘛?”
商陆虽面上习惯性不动声色, 实则早已烦躁极了, 劈手夺过赵伯言手里的芥末, 往自己的酱油碟里, 没轻没重地挤。
“她还说她有三四个追求者, 这么说来,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是故意说着气我的……”
商陆往碟子里挤了将近半管芥末, 却不自知。
倒是吓着了赵伯言,见他夹起一片鱼生,蘸了一大坨芥末就往嘴里送, 赵伯言赶紧让他打住:“您可悠着点儿……这儿的生芥末贼辣。”
为时已晚。
商陆一口下去,顿时僵住。
眼眶分明都辣红了,偏偏还要哽着一口气, 硬是把这片火辣辣的鱼生连同所有情绪一同咽了下去。
眉都没抬一下。
这么淡定?赵伯言琢磨着, 大概这次的芥末没他上次来这儿时那么辣,便返回去纠结起向南星的三四个追求者来:“三四个?向南星真是能耐了……”
向南星一直都挺乖的, 赵伯言自然大感意外, 但转念想想, 向南星和迟佳好基友了这么多年, 被感染了招蜂引蝶的体质, 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只能感同身受地拍拍商陆的肩:“难怪她今天中午没空跟你……”
商陆默默夹起一块蘸了自己那碟芥末的鱼生, 径直往赵伯言嘴里塞。
赵伯言顿时辣没了后半句话,只顾把嘴里的鱼生吐了出来,满桌找水喝。
商陆默默地把赵伯言的茶杯推过去。
赵伯言着急忙慌地端去就喝。
*
赵伯言好不容易缓过来, 眼里蓄着泪, 连瞪商陆。
用这招堵他的嘴?真狠,说好的兄弟情呢?
商陆却一脸平静地喝自己的酒。
刀枪不入。
赵伯言也只能悻悻然收回目光,正喝着水降着火,手机响了。
拿起看一眼,又把手机屏幕举到商陆面前:“向南星正和迟佳在一块儿呢,你可以放心了。”
辣得半死眉都不抬一下的商陆,当下一听“向南星”三字,面色便一沉。当即放下酒杯,定睛细看。
赵伯言默默感慨,果然“向南星”这三个字比半管芥末杀伤力还大。
迟佳拉了个群,邀人给向南星补过生日。
赵伯言动手去翻群里还有哪些人,商陆也在一旁看。群列表里除了蒋方卓、赵伯言以及几个阜立的老同学外,还有几个生面孔——基本上都是男的。
其中有个男的还用自己的车做头像,商陆的目光刚扫过这头像,便是一锁眉。
这辆车,似乎是昨晚送向南星回宿舍的那位影帝的……
但也不是十分确定。商陆刚要开口让赵伯言把这人的头像点开放大,该用户就先一步被群主迟佳删了。
赵伯言还没反应过来:“群里怎么突然清了个人出去?是把你清出去了?”
虽然那位影帝被清出群,商陆是满意的,但他依旧给不出赵伯言一个灿烂的表情——
“她俩压根就没拉我进群。”
赵伯言一愣。
瞄一眼商陆搁在另一边的手机——确实一次都没响过。
赵伯言也不知是该得意,还是该同情:“兄弟,你在向南星那儿的待遇有点差啊,还不比迟佳对我的呢。”
“……”
商陆作势又要夹起一块沾满芥末的鱼生往他嘴里送。
赵伯言慌忙闭嘴。
*
商陆确实有些后悔。
睡服,事实证明压根行不通。
没睡之前,他还相信自己是那女人心口的朱砂痣,他步步为营,她退无可退,主动权一直在他手里。
睡完之后,怎么反倒一切都变了?
迟佳为向南星补过生日就在隔天,定的是晚上,而这个白天,唯一没有受到邀请的商陆,和受了邀请的蒋方卓,一同带着市医管局和卫生局的领导参观了叶氏在北京成立的AI实验室。
负责开发肺癌多学科AI诊断系统的s-lab目前落地纽约,位于北京的实验室则负责国内首个肺癌病种库的建库工作。两个部门分工合作,肺癌病种库收录来自全国700多家三甲医院提供的肺癌患者的影像、病理、基因检测、病历文本等多维数据,以便s-lab进行高维信息提取。
叶氏目前正在争取自家的AI诊断项目能被纳入健康中国战略计划,和职能部门打交道的事,若不是蒋方卓硬要拉上商陆,商陆是不会硬着头皮来的。
他不擅长打官腔,他演示影像的提取模型,领导们又看不懂。
实在不知道蒋方卓拉他来干嘛。
蒋方卓倒是应对得如鱼得水。
终于送走了领导,商陆立马关掉演示到一半的模型:“以后这种场合别找我,我还是适合面对电脑。”
蒋方卓了解他的性格,却没依着他:“这不是正好吗?一会儿咱俩可以一起去南星的生日趴。”
“……”
得。比领导还难捉摸的女人。
商陆起身,投影设备的光打在他身上,摇曳而斑驳:“看来你只能一个人去了。”
蒋方卓不解扬眉。
“她压根没邀我。”
商陆解释道。
蒋方卓似乎更不解了:“我还以为你推迟回纽约的时间,是因为你俩已经和好了。”
“和好”俩字,戳得商陆直蹙起眉。
他原本也以为,能就这么和好的……
索性避过这个话题,只问:“你怎么知道我推迟了回纽约的时间?”
他虽人在北京,但s-lab的工作进程并没有落下,应该不会有人把小报告打到蒋方卓这儿来才是。
“邹然私下问我,叶氏是不是打算把AI这块业务放在国内,所以才把你拖在国内,一直不让你走。她似乎……并不想回国工作。”
商陆对此并不意外:“邹然想拿美国的绿卡。”
蒋方卓却似乎不这么认为:“不是因为你?”
蒋方卓虽和邹然交际没那么密切,但也算一路见证着当年邹然跟着商陆一起去汶川救灾,到后来一同留学哥大,再到后来一同成立s-lab。
要说这姑娘对商陆没什么朋友情谊之外的东西,外人肯定是不信的。
看来不少人和蒋方卓有一样的想法,不然商陆也不会开口便是一句:“怎么你们都觉得她对我有什么?”
蒋方卓的笑容仿佛在说:难道不是么?
商陆无奈:“拜托,邹然进s-lab之后,又不是没交过男朋友,怎么个个都指向我?”
商陆原本都准备走人了,又被蒋方卓突然起头的这个话题圈住。他往操作台边一倚,抱起胳膊,一脸正色:“学长,这些年你也交过女朋友,你觉得如果你心里始终有个人,你还能有心思和别人交往?”
“……”
蒋方卓的眉梢眼角微微一沉。
又突然失笑。
蒋方卓并没有花时间和他掰扯这个问题,只这么一笑带过,话题便又回到了商陆身上:“好奇问一句,如果没有向南星,你会不会接受邹然?”
商陆垂眸想了想,抱着的双臂突然放下了:“不会。”
既不会接受邹然;他的世界里,也绝不会没有向南星……
商陆直起身,朝实验室外走的同时,不忘招呼蒋方卓一声:“走吧。”
蒋方卓的思绪有些没跟上来,还坐在电脑前:“去哪儿?”
这时的商陆已经拉开了实验室的大门,站定,回头,等他:“向南星不是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趴么?我蹭下你的局,不介意吧?”
*
迟佳回国前,向南星的生活堪比道姑,迟佳回国后,向南星简直转性,一个月跑两次工体,虽然这频率和爱折腾的小姑娘没法比,但和曾经那个堪比道姑的自己相比,简直是回春了。
这次迟佳是在工体纯K给她办生日趴,虽然向南星财力有限,只订了个中包,迟佳自掏腰包给她准备的蛋糕倒是阵仗大得不行,整整三层。
除了向南星特意要求除名的那位前天想装醉骗她的张医生,迟佳拉进群里的人都来了——
中包很快坐满,向南星正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大包,迟佳招呼完客人,跑来问她:“蒋方卓怎么还没到?”
“学长说公司出了点事,他又临时赶回去了,一会儿再赶过来。”
除了向南星的同事和迟佳叫来的西区医院三男神有些拘谨外,其他都是向南星在阜立的老同学,场子很快嗨起来。
用迟佳的话说,她都26了,彻底奔三了,不整场大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对此,前半程还清醒着的向南星,还笑着摆摆手说:年纪越大越不爱折腾。
后半程喝多了的向南星,却矢口否认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嚷着:“老子明明才18!”
光嚷还不够,向南星还身体力行,端着酒瓶子满场跟人尬酒,以示自己还年轻能喝。
阜立的同事看傻了眼,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向大夫还能有这一面?赵伯言在一旁,特别过来人似的,拍拍对方的肩:“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赵伯言话音未落,向南星就端着酒瓶冲过来,一把拽走赵伯言搁在她同事肩上的手:“老赵,你怎么能吃我同事豆腐?”
迟佳在场,赵伯言可不敢接这顶高帽,赶紧把向南星推一边去:“拍个肩而已,算哪门子吃豆腐?”
向南星撇撇嘴,扭头敬下一个去了,却不期然撞到了柱子上。可……
包厢里哪来的柱子?
晕晕乎乎撞疼了的向南星抬头一看。
原来不是个柱子,而是个人。
那人的脸她却分辨不清。
即便这样,向南星依旧热情好客地挥手冲对方打了声招呼,笑吟吟的。
一旁的赵伯言没错过这一幕,见一个身型挺拔的身影一进门就被寿星拥个满怀,赵伯言先是一愣,再看对方似乎是下意识搂在寿星腰上的手,又蓦地激动起来,可算是沉冤得雪了——
看看看!这才叫吃豆腐好嘛?
可激动不过三秒,赵伯言又突然傻了眼。
只因他终于看清,那身型挺拔的哥们儿是谁。
蒋方卓。
*
虽然蒋方卓很快把搂在向南星腰上的手拿开,转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一边和向南星碰杯,一边无奈地笑:“这才几点,就喝懵了?”
赵伯言的神志,却还停留在了学长那下意识紧搂住向南星的那一幕……
当然,这一幕闪回,很快就被随后推门进入包厢的商陆打断。
*
蒋方卓之所以迟到,是因为在来的路上,突然得知富通医疗给叶氏发来了律师函。
富通医疗怀疑叶氏全力扶持的新s-lab有在沿用前s-lab的成果——而这些成果如今都属于富通医疗,并且已在逐步申请专利。甚至想借此限制s-lab出席三个月后的全球精准医疗大会。
这事可大可小,一晚上也解决不了,他们和纽约总部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议,总部决定先让律师团去富通医疗那儿探探底,再作打算。
算下来他们也就迟到了一个小时左右,怎么寿星就已经喝高了?
蒋方卓先进的包厢,向南星还有心情和蒋方卓碰杯,笑得开怀;商陆后进的包厢,也就落后了蒋方卓不到十秒的时间,也不知是他先站定在她面前,还是她先感觉到胃里一阵难受,总之她抬眼对上他目光的当下,便:“呕——”地一声,捂着嘴跑了。
留蒋方卓和商陆二人面面相觑。
尤其商陆,脸色铁青。
他就这么的,令人作呕?
蒋方卓见商陆没动——看来是受打击了。无奈地笑了笑:“我去看看她?”
商陆点点头。
蒋方卓刚要调头朝门口走去,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赵伯言却突然窜了过来,大嗓门道:“学长!你怎么才来!来来来!罚酒罚酒!”
蒋方卓有点为难,刚要开口,赵伯言已不由分说,拽着蒋方卓就往沙发那儿去。
顺便踹了商陆一脚:“喝醉的是你老情人,怎么能麻烦学长替你去收拾烂摊子?”
赵伯言这么一提点,商陆还不当即调头,快步出了包厢?
赵伯言目送着商陆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松了口气,斜眼去看蒋方卓——
后者的目光至今还没从门边收回。
赵伯言刚松下的那口气又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千万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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