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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心海底针,扎死你

妻瘾 奈倪 11382 2021-04-02 11:26

  小区花坛边, 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在踩水, 透明雨衣和雨鞋上落满晶莹水珠。他们大约三四岁的样子, 布娃娃一般呆萌可爱。

  霍尚深受吸引, 不由驻足, 看着他们, 一个念头在心间滋生——等他和裴沁的孩子出生长大, 是不是也这么可爱,不,肯定比他们更可爱, 比全世界的孩子都更可爱。

  两个小人儿忽然抬头,看到他,一个一脸严肃的审视, 一个稍显怯懦的躲闪。他意识到, 自己颓败消极的模样,大概像极了坏叔叔, 对孩子造成了心理压力, 于是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这下……两个孩子拔腿跑了, 留下两串小水花。

  霍尚:“……”

  来到裴沁家楼下, 迎面看见小慧撑着伞从楼栋里走出来。

  “霍总, 你来了?你先上去吧。太太在家。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霍尚抬头望望某个亮着灯的窗口,如仰望一座灯塔。

  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退缩。

  “算了, 我只是路过, 就不上去了。”

  “哦。”

  “她在家做什么?”霍尚问。

  裴沁住院两天,前天就出院了,出院后他就一直没有见过她。他不敢去见她,现在的他,连吃一个闭门羹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也没做什么。晚上按时睡觉,白天就看美剧,今天连着刷了几十集《老友记》。”

  霍尚听小慧这么说,总算放心了一些。看喜剧,人的心情总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行了,你去忙吧,我在这待一会儿。”

  小慧正要走,他忽然又说:“别告诉她我来过。”

  “好的。”小慧快步走开。

  霍尚站在雨中,忽然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好笑,你来过又怎样?以为她会在乎?

  ——

  裴沁半躺在卧室的飘窗上,捧着ipad看《老友记》,不经意转头透过窗帘缝隙,往楼下瞥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冒雨而立。忽然他抬头望过来,她下意识躲开目光,即便知道他不可能看到她。

  等小慧回来,叫她吃晚饭。她问小慧:“他来干什么?”

  小慧愣了一下,说:“哦,你说霍总啊,你看到他了?他还不让我告诉你他来过呢。他说他只是路过。”

  裴沁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出卧室。

  在餐厅吃晚饭时,手机响了。是酒店人事部万经理打来的。

  “裴主管,我听部门同事说,你销了假明天要来上班,是吗?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她这次住院,酒店同事得知消息前去探望,关于她是霍家儿媳妇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出来。不过他们没有言明,酒店同事们在明面上仍然当她是裴主管,实则态度已然完全不同。

  人事部万经理以为裴沁不会再回客房部了,没想到,她会亲自打电话销假,还要继续做原来的工作。他怕出什么纰漏,特意打电话来确认。

  “是的,万经理。我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明天就可以正常工作。”她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工作,闲下来反而觉得无聊。

  万经理稍稍犹豫,说:“裴主管说的是,那么,这件事,我需不需要向霍总汇报?毕竟前段时间,霍总已经作出安排,把你调职到22楼了。”

  “万经理,您不必多虑,我还做我的本职工作。”

  “好的。”

  结束了和万经理的通话,裴沁的手机紧接着又响了。

  父亲打来,问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吃晚饭。自从那天,在医院,她当众公布离婚的决定,母亲就再也没有理过她,父亲也是第一次打来电话。

  聊了几句家常,父亲说让她明天到集团办公室去一趟,有事要和她谈。

  裴沁以为父亲是受母亲所托,代表全家劝阻她离婚,便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坚持到底。

  ——

  裴氏集团公司距离裴沁的住处,需要一个多小时车程。

  翌日早晨,裴沁先去酒店报到,然后才驱车赶去和父亲见面。

  乘电梯到达大厦顶层,秘书说裴董事长正在开会,请她到办公室等候。

  董事长办公室,宽阔明亮,窗台下,一株巴西木,一株龟背竹,沐浴着阳光,生机勃勃,浓翠欲滴。

  秘书送上茶水,退出去。裴沁一个人坐在宽大的L型黑色真皮沙发上,边喝茶,边耐心等候。

  忽然,她听到一阵手机铃声从父亲办公桌的某只抽屉里传出来,她想,大概父亲开会忘了带手机,又不好冒然代替父亲接听,便没有在意,仍自坐着没动。

  手机铃声停止,少倾,又再次响起。再停止,再响起。

  许是什么重要电话,不如接听一下,告诉对方父亲在开会,有什么事帮忙转告。

  裴沁这样想着,起身走到办公桌里面,发现传出铃声的那只抽屉是上了锁的,于是作罢。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裴父走了进来。

  “小沁来了?等着急了吧?”

  “没有。”裴沁侧身绕过办公桌,随父亲到沙发上坐下。“爸,你刚开完会,累了吧?要不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一坐,吃点茶点?”

  “你是不是饿了?我让秘书去准备了。”

  话音落地,秘书端着几碟点心进来,放在裴沁面前。

  红豆糕和香芋酥这两样点心,裴沁从小就爱吃。捻起一块香芋酥尝了一口,味道很正,是她喜欢的那个味道。

  “很好吃。还是爸爸对我好。”裴沁本能的露出几分小女儿姿态,跟父亲撒娇。

  “喜欢就好,多吃点。”

  裴沁摇头:“不能多吃,吃太多要胖的。”

  裴父一脸宠溺的摇摇头,说:“你们女孩子啊明明一个个瘦的跟纸片人似的,还成天嚷嚷着减肥,这样不好,要伤身体的。”

  裴沁随声附和,说保证不会随便减肥,忽然想到什么,说:“爸爸,我刚才听见你抽屉里有手机一直在响。”

  裴父楞了一下,挥手:“不管那个。我们聊我们的。”顿了顿,又说:“爸爸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去年我向你公公拆借七千万流动资金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裴沁怔住,内心瞬间充满了难言的失望与悲哀。

  “爸,您跟霍家借了这么多钱,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

  “那时候公司资金链出现缺口,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向你公公开的口。”

  “您的意思是,我其实已经被卖给霍家了?这就是你找我商量的事,让我为了这七千万,不要离婚,是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等公司状况好一点,这钱我连本带利都会还的。”

  “公司现在状况好了吗?什么时候会好?您什么时候还这笔钱?”

  裴父没想到女儿会如此逼问他,一时羞愤,说不出话来。

  “爸,这事跟我没关系,您跟我说不着,我和霍尚离婚后,霍家找不找你要这个钱,是你们自己的事。”

  裴沁说完,站起身疾步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迎面遇见霍尚,她猛地刹住脚步。

  “你来这干什么?”

  霍尚看裴沁情绪激动,一时倒不敢说明来此的目的了。

  “你怎么了?跟爸吵架了?”

  “我好心提醒你,我爸要求你做任何事,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承你的情,你最好考虑清楚。”

  裴沁错身而过,快步走向电梯。

  ——

  上午11点钟,霍尚躺在1718房间的长沙发上,大口大口灌着啤酒,两边腮帮子都被酒液撑得鼓鼓囊囊,有一下吞咽不及,噎得他直瞪眼睛。

  “你慢点,我的哥。”于加力帮他顺背,“你这是图什么呀?这么虐恋情深的,嫂子又看不到。”

  霍尚抬手挡开他,“你大爷的虐恋情深,老子是生气。”

  “生气什么时候变样了?以前这种表情通常被称之为伤心。”

  霍尚把空易拉罐捏得扭曲变形,咔咔作响,“以前常听女人骂渣男拔吊无情,其实女人心狠起来,连她们自己都怕。你就说我好心好意说服我爹帮她爹度过难关这事,钱花了不少,还不落好,她说这事跟她没关系。”

  霍尚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这不就是拔吊无情吗?如果和她没有关系,我为什么不管隔壁老王叫爸,要管她爸叫爸?”

  于加力重新开一罐啤酒放在他面前:“你管隔壁老王叫爸,你爸也不能答应啊。”

  “滚你大爷的。”

  霍尚郁闷的无以复加,这女人为了坚持自己所谓的原则,连爹都不认,更何况他这个老公。

  女人心海底针,难测啊。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来。”于加力喊。

  郑卓越进来,说:“霍总,人事部的万经理打电话来说,裴小姐今天回客房部上班了。”

  ——

  离开裴氏集团后,裴沁驾车回了父母家。

  裴母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见裴沁回来,有点意外。

  自从那天在医院,裴沁不管不顾提出离婚,把她曾经的劝解,完全抛之脑后,她才深刻的体会了龙应台的那句话,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虽然她来自于你,却从来不曾属于你,她有她的世界,她有她的人生,她要做她自己的主宰,她要成为与你完全不同的她自己,你在她身上造成的影响,会越来越小,微乎其微。

  裴母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成为那种让人厌烦困扰的母亲,从此再也不对她的事情发表意见。

  裴沁下了车,朝母亲走过去。

  “妈,你在弄什么?”

  “邻居送了几株英国玫瑰,我刚栽种下。”裴母丢下花剪,摘掉手套,引她到一旁的小圆桌坐下。

  母女相对,一时无言。

  裴母把果盘推到裴沁面前。“你爸爸从海南带回来的芒果干,你尝尝。”

  裴沁捏起一块送到嘴里,上好的芒果干,肥厚细腻,香气清新,味道甘甜。

  裴母看着她吃东西,眼神欲言又止,生怕再惹得母女间不快,终是忍住没有提及与霍尚有关的任何话题。

  裴沁吃了两块芒果干,又喝了点保姆送上来的红茶,抬头看着母亲,问:“妈,我爸借了霍家七千万的事,你知道吗?”

  裴母一怔,有些歉意的说:“我不知道,从来你爸爸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想来也是,当初家里买这幢别墅,父亲也只写了自己的名字,母亲甚至连这房子的房产证长啥样都不知道。为这事,她们姐妹三个还找父亲谈过,问他为什么不肯写母亲的名字,结果惹得父亲很不高兴,还偷换概念,说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想着分家产吗。

  “难道公司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怎么会借亲家那么多钱。”

  裴沁思忖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谁知是不是合作银行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不肯再放贷。”

  顿了顿,裴沁说:“妈,不论是什么原因,我爸都应该把这钱尽快还上。我来是想让你转告他,如果他不还这个钱,我就不会这个家了。”

  裴母脸上显出一丝愁苦:“你这是铁了心要跟霍尚离婚?宁愿跟父母决裂,也要离?”

  “即便不离婚,我爸借人家那么多钱就好吗?如果因为我离婚,你们要和我决裂,我也没办法。”

  裴母张张嘴,想说什么,顾忌到女儿的身体不宜太受刺激,便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行吧,等你爸回来,我跟他说。”

  ——

  安达·香榭海酒店。

  裴沁走出电梯,沿走廊行至一个拐角处,迎面遇上季林白。

  裴沁停住脚步,季林白走上前,打招呼:“你这么快就恢复工作了?”

  裴沁点头,“嗯。”又问:“来找于加力?”

  “找你。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又不方便到你家里去,只好来这碰碰运气。”

  “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跟你道个歉,那天害你发生意外,实在对不起。”

  “过去就算了。”

  裴沁神情冷淡,和他着实没什么话好说。

  这时,1718房间的门打开,霍尚和郑卓越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们,霍尚径直走过来。

  走到裴沁身边,霍尚有意靠近她,抬眼瞧着季林白。

  “季总,我们夫妻有话要说,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季林白点头,对裴沁说:“那我们改日再聊,再见。”然后对霍尚点点头,转身走了。

  霍尚目光喷火烧灼季林白的后脑勺,然后他侧头,看着裴沁,语气轻松,刻意表现出亲昵:“你现在应该在家休息,怎么能来上班呢?谁给你销的假?”

  裴沁不回答,她不想跟他说话,一句也不想。

  “去了解清楚,谁销的假,把这人给我开了。”

  霍尚眼睛盯着裴沁,话却是对郑卓越说的。

  裴沁猛地抬眼看他,觉得他实在莫名其妙,她瘪瘪嘴,“你有毛病?我上班管你什么事?管人家什么事?凭什么你随随便便就把人开除,你是老板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知道现在酒店行业用工荒吗?”

  霍尚被她怼一顿,心里忽然觉得舒服多了,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别的酒店荒,咱们酒店不荒啊,国内这个行业的顶尖人才都挤破了头想进来,要用谁,不用谁,得看咱们的心情。”

  裴沁无语,把头转向一旁。纨绔子弟,幼稚,得瑟,臭贫,嚣张,跋扈,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事,我回办公室。”

  裴沁刚要走,霍尚移步挡在她身前。

  “中午了,一起吃午饭吧。”

  “不用了。我和胡欣约了一起吃食堂。”

  说完,裴沁错身而过,快步走向办公室。

  在她身后,霍尚勉强打起的精神又萎靡下去。

  ——

  裴沁推门走进办公室,见胡欣在整理文件,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孩,大约二十岁年纪,高高帅帅,气质阳光清朗。

  “主管,你来了?”胡欣放下手中的工作,和裴沁打招呼。

  裴沁“嗯”一声,看看男孩,问胡欣:“这位是你弟弟?”一半打趣,一半认真。

  “怎么会呢,我可没有这么帅的弟弟,就算有也不会带家属来上班。他是赵总的表弟,从今天起,由他来接替我的工作。”

  赵燕然的表弟很上道,随即走过来,打招呼:“裴主管,你好。我是周家杨。”露出八颗洁白牙齿,晃人的眼。

  裴沁纳闷,问胡欣:“给我安排新助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胡欣说:“两天前赵总亲自领人来的,我们也交接的差不多了,正式任用文件今天早上已经下达。赵总说你在住院休养,不宜打扰你,等你来了,再跟你汇报。”

  嗬,这个赵燕然,惯会滥用职权。

  “你不当我的助理了,你干什么去?”

  “回家结婚。前段时间家里给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他两个月前就来北京了,我们相处的不错,就决定结婚了。走之前,我们想请同事们吃顿饭,主管你也一起去,好吗?”

  “行啊。”裴沁应着,仍然觉得事出突然,她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只是你们交往没多久就决定结婚,是不是快了点?”

  婚姻是人生大事,万一不留神陷进泥潭,想脱身而出,困难重重,不经意间,就能熬白了少年头,不得不万分谨慎。

  胡欣说:“没办法,家里催得紧,我也烦了,干脆结了得了。不过他人还不错,挺稳重的,也有上进心。”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办婚礼,给个信,我能脱开身就去参加。”

  “好。”胡欣忽然动容,“主管,那我明天就不来了。”

  “怎么?舍不得我啊?”裴沁面上轻松,心里也不免酸涩。

  ——

  下午三点钟,裴沁忙完一阶段的工作,回到办公室小憩。

  手机骤然响起,带着某种隐隐的焦灼感。

  电话是裴招娣打来的。

  “小沁,你快点回来吧。家里出事了。”

  与此同时,听筒里传出母亲凄哀的嚎哭:“我活不了了,我也不想活了……啊啊呜呜……”声嘶力竭。

  裴沁脑袋发懵。

  “大姐,到底怎么了?”

  “哎呀,你就别问了,电话里说不清,你快点回来吧。”

  裴沁收起手机,拎着包,往外冲。周家杨突然推门进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裴沁急忙刹住脚步。

  “主管,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裴沁绕过他,跨出门去,一面说:“你跟胡欣盯着点,我有事要办。”

  电梯正好上来,裴沁走进去,按下负一层的按键。

  走出电梯,她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心里顿时更加烦躁,到底是在霍家干活,走到哪都能看到他。

  情况紧急,她顾不上理会他,匆匆越过他,往自己的车子走去,突然一把被人拽住胳膊。

  霍尚眉头微皱,眼神关切:“干什么火急火燎的?”

  “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家里有事。”裴沁甩开他,拿出钥匙开了车门,钻进驾驶座。

  车子轰鸣着驶出地下车库。

  霍尚反应过来,也赶紧上车,发动车子,紧随裴沁,往裴家的方向驶去。

  ——

  裴沁驾车刚拐上高架,裴招娣又打来电话,说母亲酒精中毒昏迷,已经送往医院,叫她直接到某附属医院去。

  裴沁沿路口下去,绕到一条单行道上,一路向西,车开的快且平稳。

  霍尚的电话又追过来,大约是问为何突然绕道。

  裴沁没有接,透过后视镜,见他的路虎紧随在后。

  到了医院,裴沁下车,直奔急救中心。

  霍尚追上来,快步走在她身侧。

  “怎么了?谁出事了?”

  “我妈,酒精中毒。”

  冲到急救室门口,裴招娣一个人守在那儿,脸色凝重,心神不宁。

  看到裴沁和霍尚,裴招娣瞬间有了主心骨,神色镇定许多,她迎过来,说:“正在抢救,应该快出来了。”特意嘱咐裴沁:“小沁,你千万不要情绪激动,对孩子不好。”想到她也是有身孕的人,裴沁也握住她的手臂,温声道:“你也一样,咱们都要沉住气,妈肯定没事。”这话是说给裴招娣,也说给她自己。

  “大姐,你和裴沁都别站着了,坐下歇会儿,等会儿妈出来,还需要人照顾。”霍尚说。

  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裴沁问裴招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亲一向滴酒不沾,怎么会突然喝那么多酒。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那个喝法不是要命么。

  裴招娣瞬间显得很不自在,下意识看了霍尚一眼,似有些难以启齿。

  霍尚察觉到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裴招娣才对陈述事情始末有了顾虑。

  于是他借口要到外面抽根烟,准备回避。

  裴招娣叫住他,说他并不是外人,自己也不是顾忌他,只是考虑到这件事有损父亲的形象,下意识想在女婿面前,为他保留一点颜面。

  裴沁一听这事和父亲有关,随即紧皱了眉头,一定是父亲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母亲绝望悲愤之极,才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

  裴招娣略作犹豫,叹气道:“我真没想到咱爸是那样的人,他瞒着我们大家,在外面另外组建了家庭,听妈说那女人是爸年轻时的初恋对象,爸给她买了一幢别墅,每月还给她一笔生活费,大概有两三万。”

  裴沁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她的父亲可真是个情种,可也真是可怕可恨,为别的女人一掷千金,却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捂紧钱袋,裴沁甚至想到,父亲借霍家的五千万就很有可能花在那女人身上,这个念头,让她整颗心都凉下来。

  裴沁问过裴招娣才知道,今天她回去问母亲关于父亲借婆家钱的事,母亲意识到父亲可能还有不少事瞒着她,她想了解公司真实的运营情况,又没有什么合适的渠道,就撬了父亲书房的抽屉,结果被她发现了爸爸买给那女人的豪宅,房产证上只写了那女人一人的名字,还有他们一起航海的照片。

  裴招娣说:“妈看到那些就受不了了,她跟爸过了一辈子,从未有过如此待遇。妈还说,那女人看上去不比她小多少,但是保养良好,风韵犹存,很优雅很漂亮,彻彻底底把她给比下去了。”

  裴沁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母亲一张上万的美容卡,用了两年还有额度,平时一应贵重饰品都不佩戴,可是另一个女人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丈夫的财富。

  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得崩溃。

  “爸放着那女人的照片?”裴沁问。

  裴招娣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我把照片收起来了,准备烧了。”

  裴沁伸手接过来,一张张看过去,父亲的情人比她想象的更加有魅力,类似于微胖版的赵雅芝。

  “裴沁,你不要太激动。”霍尚留意到裴沁的手指微微发抖,下意识的提醒她。

  裴沁没有理他,她拿出手机,把那几张照片拍下来,然后将照片还给裴招娣。

  “不要烧,留着给爸看。”

  这时,裴父匆匆赶来。

  “小沁,你妈怎么样了?大白天的她喝什么酒,喝成这个样子?”

  裴父一副嫌老伴惹麻烦的样子。

  裴沁看着自己的父亲,慢慢站起身,握着照片举到父亲眼前。

  “爸,这是什么东西?”

  裴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伸手接照片,裴沁猛地挥开,忽然大声:“爸,我问你,这是什么东西?!”

  裴父脸上挂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大呼小叫什么?什么时候轮到女儿教训老子了,啊?!”

  “别吵,别吵。”裴招娣赶紧拦在两人中间,伸手拉住裴沁的手臂,“有话好好说,不要在这里吵架。”

  霍尚也随之充当和事佬:“大姐说的对,大家不要忘了,这里是医院,家里的话还是回家以后再谈……”

  “你充什么大尾巴狼?”这事裴沁压根就没打算好好谈,这个时候谁劝和她怼谁,霍尚活该倒霉撞在枪口上,“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瞎掺和什么?这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又转而对准裴招娣:“还有你,姐,你顾及父女之情,给他留颜面,你就别守在咱妈的手术室外。”

  此刻的裴沁满心的悲壮和愤怒,她为母亲感到不平和委屈,也为自己感到深深的难过,那个她从小视之为天的父亲,在这一刻彻底的消亡了。

  裴招娣和霍尚一齐噤声。

  裴父难堪之极,他恼恨女儿的咄咄逼人,沉着脸一言不发。他是父亲,他是一家之主,他不接受这个家任何人对他的指责和控诉,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爸,你的书房抽屉藏着照片和房产证,你办公室抽屉里藏着手机,你也觉得你们之间的奸情见不得光,是吗?那个老小三会勾引男人,所以你更怜惜她,你给她买豪宅,给她大把花钱,却把我妈踩在脚底下,使劲作践她,是吗?”

  裴沁此话一出,裴父的老脸彻底挂不住了。

  他怒目圆睁,大声咆哮:“你给我闭嘴!我的钱想给谁就给谁,你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除了那个老狐狸精,谁稀罕你的钱?!”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裴沁脸上。裴沁只觉得一阵耳鸣,脑袋发懵。

  下一秒,霍尚一把拉过她,将她护在怀里。

  她呆怔着,听到霍尚说:“爸,我妈还在抢救,你是打算一巴掌把父女情分也打断吗?”

  霍尚知道作为女婿,他没有立场对岳父说这种话,可他眼看裴沁被打,却不能做什么,心里着实气恼。

  裴父脸上毫无愧疚之意。

  “你们不认我这个爹,我也不勉强。将来我老了,也不指望你们姐妹几个给我养老,以后你们谁也别往我家里去。”

  裴招娣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爸,你真说得出这种话,为了那个贱女人,你不要我妈,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了,你真是老糊涂了!”

  这次裴父对女儿控诉充耳不闻,他冷着脸,拂袖而去。

  裴沁猛地从霍尚怀里挣脱,疾步冲进洗手间,面对着镜子,眼圈一红,泪水滚滚而下。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裴沁的心情才总算平静了一些,她简单整理了妆容和衣服,慢慢走出洗手间,抬眼见霍尚靠在对面墙上等她。

  见她出来,霍尚迎过来。

  “你好点了吗?”语气和神情都有些小心翼翼,“妈已经没事了,现在在五楼病房,大姐守着她呢。”

  “嗯。”裴沁垂下目光,转身向电梯走去,一面说:“你待在这也没什么事,回去吧。”

  这事霍尚当然不会听她的。

  “我先上去看看,如果大姐和妈都没什么需要,我就回去。”

  怎么可能什么需要都没有呢,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种关键时候,当然需要儿子鞍前马后跑腿张罗。

  等他们回到病房,裴母已经悠悠转醒,正在打吊瓶,看见裴沁未语泪先流。

  “我这一辈子……唉……比谁都失败。一心一意守着你爸过了大半辈子,终究还是取代不了他那个初恋情人的位置。你们看今天这种情况,我都快死在这儿,你爸都不看一眼。你爸这人……”

  “妈,你知道我爸心不在你这,你会跟他离婚吗?”裴沁打断母亲。

  裴母一时怔住,显然她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裴招娣赶紧给裴沁使个眼色,“行了,妈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又宽慰母亲:“妈,您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吧。”

  裴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言不发。

  一时,病房里安静下来。

  裴沁再次对霍尚说:“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霍尚正犹豫。忽然听岳母说:“等一等。”

  裴母转头看看自己这个倔强的有主见的女儿,又看着霍尚:“霍尚,现在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行吗?”

  岳母的声音还有些虚弱,霍尚上前两步,靠近病床,说:“妈,您说吧。”

  “最近你和小沁之间,闹了不少误会……”

  “妈,不是误会。”裴沁立即纠正,不是为了跟母亲争,而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

  裴母无奈地看着女儿:“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裴沁闭嘴不说话了。

  裴母转头注视霍尚,接着说:“霍尚,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最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哪怕对小沁有什么不满,也可以说给我听听。”

  “妈,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我对裴沁也没什么不满,我也从未产生过跟她离婚的想法,我想跟她好好过日子,但我知道,让她重新接受我,需要时间。”

  裴母很欣慰的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妈就安心了。”她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小沁,霍尚的话你听到了吧,他是很有诚意跟你好好过的,你答应我,千万别离婚,行吗?”

  裴沁感到头疼:“妈……”

  裴母打断她:“算我这个当妈的求你,你千万别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婚,那样我就真的活不了了,我受不了这种刺激。”

  母亲这种隐忍的凄哀的样子,令裴沁心烦气躁。

  “妈,这事我不能随便答应你。我只是想离婚,又不是去死。你能不能别这样?”

  “你想离婚,就是想让我死。”裴母话落,便伸手去拔针头。

  霍尚和裴招娣下意识上前阻拦。

  裴沁噌地站起来,挡在他们面前:“让她拔,拔了再让护士扎。”

  霍尚愕然,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跟他离婚,决绝到六亲不认的女人,突然一阵悲哀袭上心头。

  “你是非跟我离婚不可了?”

  “是。”

  “那行,老子成全你。”

  说完,霍尚与裴沁擦肩而过,朝病房外走去。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的伤口上,痛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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