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意味过浓的话语吐出后, 顾容疏几乎是立刻就感到了羞窘。
他并没有后悔, 只是心提了起来, 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些。
电话里的呼吸声好像重了些, 半晌, 他听到了千程的回答。
“不值得的。于我来说, 调情也好上床也好, 都只不过是满足欲望而已。”
他愣了一下，静静地听着。
“不要因为我把你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开心一点, 享受现在的关系不好吗？”
“我没有惨兮兮。”顾容疏咬了下唇，小声强调道：“真的没有。”
“嗯，没有。”
千程的声音带了零星的笑意。
顾容疏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好不好。”
“你真的知道你说出了什么吗？”
“知道，我不是摇尾乞怜, 就像你说的, 我也是为了满足的我的欲望。”
顾容疏语气肯定, 连带着眼神都坚定了不少：“我现在的欲望, 就是你。”
手机内的声音安静了几秒, 千程有些散漫的声音响起,
“我答应你，并且把主动权交给你。”
“主动权……？”顾容疏咽了口口水，视线氤氲了起来。
“只要你愿意, 你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
她笑了一声：“给乖孩子的奖励。”
电话里的笑声瘙得他耳朵痒痒的, 良久，他才低低地“嗯”了声。
挂了电话后，他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水，脸红得不像话，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
像个小傻子。
非要加个前缀的话，那应该是——一个春心荡漾的小傻子。
想了下，他又吃吃地笑了声。
他身子动了下，想要保住抱枕在沙发上滚几圈，但是没几秒，他就像是有所顾忌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行，万一伤到怎么办。
他想了几秒，又突然笑了下，穿着拖鞋，啪嗒起身从冰箱里抱出一堆面膜。
像他这样的明星，护肤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他向来嫌麻烦，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便从未动过这些助理置办的面膜。
可是，现在不一样啦。
他费劲地撕开了面膜，往脸上贴了上去，霎时间，将他冻得一抖。
几秒后，顾容疏有些嫌弃似的动了动满是精华液的两只手，脖子缩了起来。
抽出几张纸巾粗糙地擦了擦手上脖子上的精华液，他郑重其事地打了个电话给钱经纪：“钱哥，我想找你商量个事。”
“啊？”钱经纪迷迷糊糊地往床头摸去，点亮了卧室灯，头脑有些懵。
“又有什么事啊？”
“就是，我想给我的脸上个保险。”
“……”
“嘟嘟嘟……”
电话被瞬间挂掉，顾容疏刚要打回去就收到了钱经纪发的x信语音。
“明天的广告拍摄准备了吗？后天的综艺准备了吗？顾容疏你他吗再不给老子消停点我现在就换人带，你爱找谁找谁！！”
点开语音，怒吼声回响在客厅内，将顾容疏吼得愣住了。
他咬了下唇，却不慎吸入了几口面膜精华液，他有些恶心地“呸”了几口。
回想到了语音的内容，他眼珠动了动。
明天的广告，是和沈和光一起拍吧？
*******
保姆车匀速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公司这边给了一个电影两个电视剧的本子，还有这几部综艺，你快看看！咱们的春天来了啊！”
成哥从副驾驶回头，向后座的千程扔了一沓剧本，神色兴奋。
这“嘭”的动静将半躺在后座上刷慢手小视频的千程吓了一跳，她呼出一口气，关掉软件，顺手抽出一个本子翻了翻。
“哇，这个是老牌综艺啊。”千程微微直起身子，有些惊讶，“不过当常驻的话，拍摄周期是不是有点长啊。”
“拍摄周期长有什么好怕啊，你拍《鲛人》我也没见你怕赶不上开学啊。”成哥坐了下来，也开始翻起了手头剩下的剧本。
“那会儿赶的是暑假，大三本来就清闲没多少课啊，我怕的是和美人册撞档期啊。”
千程翻开下一页剧本，又道：“不过都一个月了，那边还没通知我具体的进组时间呢。”
“啥美人册？你不是说你试镜没可能通过吗？”成哥猛地抬头看她，情绪激动。
“是，但是他们求贤若渴，觉得失去我会让这部电视剧缺少灵魂，所以决定为了量身定做一个新的原创角色。”
千程眼神认真，一副子郑重其事的样子。
“你还真是！天哪！啊！我感觉过不久我就可以打个横幅喜提玛莎拉蒂了！”成哥转身，一只手狠狠拍到千程的肩膀上，脸上充满了向往：“千程真是出息了！”
“……成哥，你劲儿再打点，出息的千程就凉了。”千程打掉成哥的手，两手揉了揉肩膀：“不过刚才那么一说，我还是打个电话给美人册那边问问吧。”
“问问问，赶紧问，我也没收到那边寄来的合同啊，别再是被放鸽子了。”
千程拿出手机，想了下，还是直接打给了周月，毕竟代表出品方，进度他们那边最懂。
“喂，周老师吗？我是千程。”
“千程？”周月声音有些惊讶，顿了几秒，她接着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来问美人册的事情吧？”
“呃，是的。”
被这么直接戳破，千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道：“我现在手里接的一些节目周期比较长，我想问下具体的进组时间，不然怕撞档期。”
“嗯，我知道了，我这边可以告诉你的是剧本出了点问题。”
周月声音有些无奈，“两个编剧对剧本的考量都各自不同，我们这边忙着调度他们。”
“剧本？”
想起了什么，千程觉得有些好笑，不禁重复了句。
“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布景酒店我们都已经弄好了，合同也正在拟定，不久后就发出去了。”
周月那边似乎在忙，噼里啪啦的键盘上一阵又一阵的响起。
“具体开机时间还不能确定，不过这几个月肯定开不了，11月前的时间你都可以自由支配。”
“好，我知道了。”
千程点头致谢，挂了电话后，她对着成哥道：“十一月前都不会开机。”
“好，那我先把跨度在11月以后的拿出了。”
成哥咂了下嘴，有些心疼地挑出了无法参加的剧本，脸色悲痛：“其实这些综艺也不一定被美人册差啊，唉，好不容易有这么多增加曝光了的节目呢。”
一阵忙活之后，刚才那一沓剧本，瞬间只剩下五本了。
千程也不免有些可惜地看了眼那沓被挑出来的剧本。
“这部《七城之乱》是明年中旬开机，这部《黎明》是年底开机，但是老实说，我觉得你那美人册不知道能不能拍完。”
成哥率先抽出了剩下的一本电视剧和电影的剧本，一副肉痛的样子。
“你别这样，这俩导演哪个不是烂片制造机啊。”千程皱眉了，翻了翻剩下的几个本子。
“你瞎说什么啊，他们能给的曝光率多高啊~”
“诶，这剩下的三都不错啊。”千程翻了翻，“时间还互不影响，质量也还行。”
“行，那就把这几个都接了吧。”
“千程，成哥，咱们快到拍摄现场了啊。”
一路沉默驾驶着保姆车的助理看了眼路标道。
“嗯。”成哥应了声，回头摆起了脸色：“你看你，给我坐直了！”
“好好好……”千程语气有些敷衍，但还是坐直了身子。
她现在要拍摄的节目现在正热的综艺节目之一《一路向前》
这个综艺是由三位常驻嘉宾带队，每期都会去不同城市吃吃喝喝玩游戏，并且每期都会有两名在该城市或者家乡是该城市的两位明星嘉宾参加。
而C城邀请的嘉宾有两位，一个是千程，一个就是赵楚心。
刚下保姆车，千程就看到了《一路向前》的节目组拍摄人员朝自己走了过来，安保也将自己围了起来。
她笑笑，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却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过分熟悉的身影。
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千程涌起了并不是太好的直觉。
*******
“顾哥来了啊——”
“您来得真早”
“顾哥要不要看看咱们这边的现场？”
顾容疏刚踏入拍摄现场，就被一堆人迎过来围住了。
他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最终也只是不冷不热地道：“先化妆吧。”
“好好好，小王，带顾哥去化妆间。”
刚走到化妆间门口，顾容疏就看到了从沈和光从走廊的另一边走到了一旁的化妆间。
而沈和光自然也看到了他。
他只是轻笑了下，意味不明，全然没有说点什么的意思。
而顾容疏更甚，有些嫌弃地勾了下嘴角，懒懒地扫了他一眼。
短短几秒，各自站在不同化妆间门口的沈和光和顾容疏之间气氛尴尬极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助理似乎也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两个品牌方负责引路的小王和小李对视了一眼，齐齐打了声招呼。
“顾哥好！”
“沈哥好！”
两道招呼声回响在走廊里，越发使得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或许也没那么久。
顾容疏率先开了腔，只是那语气实在说不上“亲切”
他抱臂，斜睨着沈和光，声音带了点嘲讽：“好久不见啊，电影拍得怎么样啊？”
小王小李再次对视一眼，眼里充满了兴奋八卦的光芒。
任谁都知道，顾容疏沈和光是同一个公司的两个支柱，同时也都是流量圈的上位人物，其关系本身就耐人寻味。
尤其是电影换男主风波后，沈和光和顾容疏的粉丝们更是疯狂，各种掐架撕逼攻击层出不穷。
而现在，他们有望看见两位流量真人battle……
但是显然，沈和光并没有这个兴趣，他只是笑笑，转身推开化妆间门道：“很顺利。”
顾容疏嘴巴动了动，最终只是冷笑了声，并没有继续嘲讽。
*******
《一路向前》早在前两天已经吃喝游玩完了，今天的拍摄是也是C城之旅的收官，主要内容就是常驻嘉宾带着两位C城嘉宾一起玩游戏，竞赛。
拍摄场地定在了C城民族大学的体育馆，由于场地原因，几名嘉宾都在后台直接化妆。
此时，距离拍摄开始还有好一段时间，几个嘉宾都在说着话，互相熟悉着对方。
慢慢地，大家都熟络了。
“对了，周姐，我想问问啊。”千程看似不经意地看向了三位嘉宾的带队人——周良芳
她是早先年活跃在电影电视中的女明星，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生活美满。
“怎么了？”周姐转头问道。
“就是来接我的工作人员啊，都是一直跟着节目组来的吗？”
“怎么可能啊，都是些小公司的小艺人。”坐在周良芳一旁的方家汇搭话。
“对啊，你没看各个都是白净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啊，就是为了上镜好看。”宋玉玉也笑笑，继续道：“而且好像还筛选了好几轮呢，因为她们待会儿还有当拉拉队啊志愿者啊，节目播出有不少镜头呢。”
“你怎么了？怕人家小姑娘抢你风头？”周良芳打趣道，“你和楚心俩大美女啊，谁都比不上的，放心吧。”
“没没没。”
千程连连摆手，笑了下。
突然地，门被推开。
“老师们好，这是学校那边让我们给你们送过来的果盘。”
几个姑娘纷纷将手里的果盘端到了桌子上，然后便纷纷准备离开。
一个站在后面的女生突然开声说了句：“那个，我能要个签名吗？”
瞬间，刚刚准备离开的小姑娘立刻就停了脚步，也踊跃了起来。
其实这样的场合下要签名并非十分礼貌的行为，但是她既然开了口，几位嘉宾也不好拒绝。
倒是赵楚心直接皱起了眉。
而千程看着那个女生却觉得好笑了起来，眼神也锐利了些。
徐新蕊。
那个试图复制她的演技的人啊。
“系统啊系统，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宿主，本系统合理猜测她正在通过完成任务换取积分，但是最终目的应该依旧是为了变红】
千程手指摩挲了下巴，看着几个姑娘排着小队轮着签起了名。
她签完了几个之后，便见到徐新蕊站在离自己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不敢看自己一样。
一旁的赵楚心见到了她的目光，便小声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她？”
“一个试镜里遇到过。”千程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然后她笑了笑，故作疑问地朝着徐新蕊问了句：“你不要签名吗？”
“啊……啊！”徐新蕊小心地打量了她几眼，这才讷讷着将签名本递给了千程。
千程拿出笔，对着系统问道：“你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使用什么道具？”
【宿主，根据本系统的检测，她身上没有任何数据异常的物品，并没有使用道具】
听到系统的回答，千程这才放心下笔签名。
刚签完，徐新蕊就急不可待地将本子递到了赵楚心面前，像是害羞又热切地说：“赵老师你好！我是你的粉丝，一直很喜欢你！”
千程嘴角抽搐了一下，当初和自己套近乎那套说辞还是变都不变。
赵楚心对这样的告白见怪不怪，随意地签了个名后便不再理睬了。
“谢谢赵老师。”
徐新蕊干巴巴说了句，便和刚才一起进来的姑娘们一起出去了。
后台又恢复了方才的闲聊。
千程想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徐新蕊到底想做什么。
没多久，工作人员就来后台通知他们上台了。
站到台上，千程俯瞰四周，体育馆挤满了人，一时之间，她竟然也多出了几分心潮澎湃来。
“大家好！我们是一路前进队！现在，我们在C城前进！”
五个人手牵着手对着麦克风喊出了节目组的口号，再次激起体育馆内的一片尖叫声。
热场的套话结束后，就正式开始游戏了。
第一轮的游戏叫做帮帮厨。
就是五个嘉宾场内的拉拉队中一人选一个搭档一组。
每组一个厨台，背后则由二十个格子，每个格子都有颜色品种不同的蔬菜。
其中大屏幕会随即显示一组五种颜色顺序不同的彩条，两个人需要按照颜色顺序挑出蔬菜切丁放到格子中。
一共五组彩条，计时二十分钟。
最先切完且顺序正确的小组得胜。
由于菜刀水果刀等刀具尖锐危险容易发生意外，因此在场刀具全部换成了锐度较低的剪刀，蔬菜也尽量挑选了根茎类蔬菜。
“下面，有请我们的拉拉队上场！”
紧接着，穿着明黄色体操裙的拉拉队上场，清一色的长腿美女让现场的气氛燃了起来。
千程仔细看了几眼，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徐新蕊的身影。
起初的几个基本动作，徐新蕊的似乎就有些跟不上，好几次打到了身旁女生身上。
引得一旁的女生有些不满。
但是突然的，徐新蕊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动作熟练了起来。
“系统，刚才她使用了道具了吗？”
【宿主，系统检测后得出她使用了稀有道具replay之手，抽取了一旁女生的舞蹈属性替换了自己的属性】
“……”
千程没有说话，心情却陡然跌倒了谷底。
“系统啊，我当初要是和你签约绑定了，你也会给我提供这些东西是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萝莉音竟然也显得和机械音一般冷酷。
【宿主，这些道具是商城内有的东西，如果您想的话可以自己购买】
“所以这些道具的存在是合理的？”
【……是的】
“嗯。”
千程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脑中安静了下，安静地连往日总是使千程感到烦躁的细微电磁声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性感劲爆的啦啦操还在继续，人群中的徐新蕊突然就变得亮眼了起来。
亮得千程觉得刺眼极了。
【宿主，本系统只是一个既定的程序，无法改变本身】
终于，脑内的系统出了声。
千程微微闭上眼，“我对你们没有不满，我只是觉得不应当。”
“刚刚被她复制属性的女生，你有没有发现她膝盖胳膊那些隐约的伤痕？手臂上小腿上那些不会随着跳舞而晃动的肌肉？”
【宿主，系统可以分析出来】
“那些都是学舞才会有的东西，那应该是她的勋章，她付出了无数汗水血泪才换来的东西，就那样被人复制粘贴了。”
“就这样轻易地让一个人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千程笑了下，脸上浮现了一种近似于悲悯的神情。
“这不应当。”
*******
虽然沈和光和顾容疏拍摄的是两支风格不一样的广告，但是最后还是会有两人共同出镜的镜头。
也正因此，顾容疏拍完自己版本的广告后便生出了更加厌烦的的情绪。
拿着一瓶水，他便走到了新的摄影棚内。
顾容疏刚找好座位休息了几分钟，沈和光也进了摄影棚。
棚内不比化妆间，两个人还是客套地对视着笑了一下。
环视了一下周围，沈和光竟然顺势坐在了顾容疏身旁的座位上。
“不要再做无聊的事情了。”沈和光看向他，笑意淡了些，“你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还不够你忙吗？”
“无聊的事情？”
顾容疏的手指点了点矿泉水瓶瓶口，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一点也不无聊，你是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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