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川顿了几秒才说:“我和他能一样吗?”
“哪儿不一样?他有一百个前任,你才五十个?”
“……”
傅川的语文再差,也知道池西西这是在骂他五十步笑百步,他想辩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是无话可辨,而是有话说不出口。
他没法对着一个甩他甩得那么狠的人说,我和跟狗一样一见到漂亮异性就想往身下摁的荣陆当然不一样。之前的那些都不算,除了你,我其实谁也没有过。
虽然是事实,但这话说出来跟表白似的。
太寒碜了。
里子早丢干净了,对着池西西,他就剩那么一点点面子了。
傅川一沉默,池西西就主动结束了小学生斗嘴。
她语气温软地解释道:“我没单独和荣陆吃饭,还叫了黄佳佳,三个人吃的。一吃完荣陆就走了。”
“黄佳佳是谁?”
池西西怔了一下才想起,她认识黄佳佳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难怪傅川不知道。
“我说你怎么给我回电话了,原来荣陆走了啊。早知道他在的时候,你不方便接我电话,我就不打了。”
“……我手机静音了,刚看到。”
“就这样吧,我开会去了。”
“哎,等等。”
“说。”
“你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他会打十几通电话过来,就说明还关心她,就说明至少不讨厌她是不是?
傅川顿了一下才说:“有应酬。”
池西西“哦”了一声,说:“那就改天吧。你忙吧,我挂了。”
她正要挂断电话,又听到傅川说:“应酬完大概十点,要不吃夜宵?”
“那到时候联系。你有微信吗?可以加我,我微信就是手机号。”
傅川应了一声,说自己赶着去开董事会,挂断了电话。
挂断前,池西西似乎听到他嘀咕了一声“没诚意”。
……他有应酬,她难道要说“推掉和我吃饭吧”,才算有诚意?
电话刚挂上,池西西的微信就收到了好友请求,傅川的。
加上之后,池西西第一时间去翻他的朋友圈,果然什么都没有。
进会议室前,许然提醒了傅川两次,要开会了,应该关上手机。
第一次提醒时,边走边低头摆弄手机的傅川毫无反应,许然以为他没听到,就又重复了一遍,傅川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许然一阵腿软,赶紧闭上了嘴巴。
进会议室前必须关机的规矩还是董事长住院的时候,傅总自己定下的,这么多年,从没打破过。
傅川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除了董事长傅渡江,其他人都到了。他照例坐在主位右手第一个的位置。
直到傅渡江进来,傅川仍在低头看手机。
早在12年底,傅渡江就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了儿子,从那之后,他轻易不在人前教训儿子,可刚刚从进会议室到落座的十几秒间,傅渡江却瞪了傅川三四次。
不过傅川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没发现。
坐在傅川身后的许然悄悄拍了傅川一下,竟发现他在翻看朋友圈。
许然:“……”
落座之后,傅渡江轻咳了一声,傅川这次回过神儿,把手机放进了西裤口袋里,但没关机。
隔了一会儿,待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傅渡江左手第二个的那位正发言的董事身上,傅川又悄悄摸出了手机。
池西西几乎隔天就发一条朋友圈。
文字少,图片多。
分手数年的男女,被甩的一方和甩人的一方,如果尚有旧情在,在打探对方的近况时,心态大多是截然相反的。
甩人的一方自然希望对方过得好,这样才能减轻内心的负疚感,想回头也容易些。
被甩的一方因为内心充满怨怼,自然而然地见不得负心人的日子过于轻松愉快。
这一刻,翻着池西西朋友圈的傅川,心中就生起了一股无名火。
这四年来,为了回到家时能倒头就睡,什么都不去想,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去消遣的地方也是为了谈生意。
而池西西的生活却丰富多彩。
一等奖学金、校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放弃了保送,到电视台工作。
工作半年后拍摄的纪录片得了全国奖。
工作一年半时,因为厌倦了忙碌的生活,说辞职就辞职。
工作之余,她玩得也不错,学摄影、学游泳、学烘焙,跑马拉松,三个月前还和男男女女一群人开越野车穿越过腾格里沙漠。
哦,她还说她长高了两厘米。虽然前几天见面的时候,那么看着,还是挺矮的。
池西西的自拍不多,仅有的几张都笑得阳光灿烂。
傅川把那几张照片保存到手机里,多看了两眼她的笑容又觉得生气,就给删了。
删完后,他又点进她的朋友圈,翻到自拍照,添加到收藏——这样他既能随时看,又不会被别人发现。
虽然也没什么人敢翻他的手机。
做完这些后,董事会已经接近尾声了。
按照惯例,傅川该总结一下的,但是别人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赶在傅川总结前,许然默默地把记事簿放到了他的手边,傅川扫了一眼许然写的会议记录和总结,照着念完后,回过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虽然烦,留着多少还有点用,也不算白给工资。
轮到傅渡江说话的时候,傅川又摸出了手机。
刚刚他忘记看几个特殊的日子,池西西在干什么了。
比如他的生日,在一起和分手的纪念日。
池西西最早的一条朋友圈是12年毕业前夕,一年半的时间,这几个特殊的日子,她只发了一张照片,在13年的分手纪念日那天,照片上有一杯红酒,没有配文字。
这是什么意思?
傅川还没琢磨出来,就散会了。
散会后,许然一脸为难地对傅川说:“傅总,董事长叫您去他办公室。”
傅川望着傅渡江推门离去的背影,问:“什么时候?”
许然:“就刚刚,他是对您说的,但您好像没听见……”
从傅渡江的办公室出来,傅川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
有多少年没被这样骂过了?
这几年在工作上,他也犯过几次错,但傅渡江几乎从不责备他,他都快忘了他爸以前踹他踹得有多疼了。
傅川还以为心脏搭桥手术把他爸暴躁的脾气也一起治好了呢。
一回到办公室,傅川就把许然叫了进来:“打电话把今晚的应酬推了。”
“可是董事长今天也去……”
“他要问我,你就说,我被他训了,心情不好笑不出来,板着脸比不出现更得罪人。”
许然:“哦。”
接到傅川的电话,听他说应酬临时取消了,有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池西西正在百货公司试衣服。
她带回来的衣服不多,挑来挑去都没有满意的,就临时出来买了。
妈妈没空,她就把有一大堆事要处理的宁立夏拖了出来。
宁立夏看了眼手表,说:“就这件大衣吧,冰蓝色很适合你。你穿透明丝袜,把小腿露出来,晚上的时候打车过去,傅川看你穿的少,一准送你回家。”
“可是,”池西西又照了一下镜子,“选这件要穿高跟鞋。”
傅川以前说过,高跟鞋不适合她来着。
最后池西西还是穿回了原来的牛仔裤和羽绒服,又走到一楼,在化妆品专柜卸掉了化了一个多钟头的淡妆。
还是自然点吧。
宁立夏:“……”
两人没约好地点,池西西闲来无事,就提前去了傅川公司,等他下班。
她坐在一楼沙发区,捧着咖啡看来来往往的精英男女,闲来无事,就多角度自拍了几十张,最满意的那张的背景里恰好有个提着笔记本、行色匆匆的男人,池西西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了一行字——忙碌&闲散。
只隔了一分钟,傅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到了怎么不说?”
“我怕打扰到你。”
“我还得一会儿才能离开,让人去接你。”
片刻后,许然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池西西跟着许然到了顶楼。
顶楼很安静,宽阔的楼层里,几乎没人走动,隔着雪地靴,池西西都能感受到地毯的柔软。
傅川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池西西隔着纤尘不染的玻璃冲他挥了挥手,没进去。然后坐到了许然的位子旁。
许然知道池西西刚喝过咖啡,就给她煮了杯柠檬红茶。
池西西喝了一口,笑着问:“这是你泡的?很好喝。怎么泡的,教我教我。”
“我用电壶煮的……”
许然的话虽然不多,但长得秀气,讲起话来慢声细气,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几年不见,仍旧让池西西感到亲切。
见背对着傅川的池西西不断冲自己笑,许然却快急哭了——池小姐,傅总要生气了,能别和我聊了吗?因为您,我上个月的奖金被扣了一半。我还得存钱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呢。
原本正等文件送来的傅川突然拎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许然赶紧站了起来。
池西西回过头,问向傅川:“你可以下班了?还没到饭点呢。”
“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点吧。”
“去哪儿吃?”
“你请我?”
池西西点了点头。
傅川套上外套:“你请当然哪儿贵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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