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
白兰觉得头有些闷, 从床上爬起来, 赤着脚, 连拖鞋都没有穿。白兰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 她喜欢这样的睡袍, 衣柜里挂的都是这种款式, 而且一水的白色, 是那种乳白,不扎眼的柔和。白兰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她没有注意, 身边任何人都没有,只有她自己。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拿手摸了摸睡裙领子上的一圈蕾丝, 摸到那一些些镂空的时候,白兰才算了有了些实感, 踏实了一些。
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的感觉很好, 软绵绵的, 踩上去, 塌陷下来的触感, 让她很满足。可地毯就那一块, 从卧室走出来,就到了走廊,走廊里铺的是地砖, 一脚踩上去凉凉的浸着脚, 白兰猛的一颤,却又极其贪恋这种凉,而且好像这么一冰,连头都不闷了。
扶着楼梯,白兰一层层的走下来,她喜欢这么光着脚走下来,刚结婚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走来走去的,可后来生了孟冉,孟冉有一些小玩具,零零碎碎的到处扔,白兰不小心踩在了上面,还给扎流血了,就再也没有光着脚了。
白兰走下来,刚刚走完楼梯,在最后一阶的时候,突然看见面前的门,白兰有些纳闷,家里什么时候又开了一道门呢?
这道门里的光线似乎更强烈了一些,白花花的照着人的眼睛疼,白兰稍稍眯起了眼睛,她想从门口绕过去,她可没有什么探险精神,从楼上下来,就是为了到楼下透透气,她怎么会去一个新开的门里呢?
白兰正要绕过,白色的睡裙边擦着门边,不知道被什么牵绊住了一样,白兰一走,裙子就撕拉一声扯住了,白兰却没听见,只觉得后面被什么一扯,她便停住了。
“你去哪?”声音从房间传出来,白兰一恍,是叫我吗?
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是不是在问她,便答了一声,“是问我吗?”
“我问你去哪?你怎么不说话?”男人的声音很大,一开始他的声音还没有这么响,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后来就不一样了,在没得到答复之后,男人就开始急了。
“我,我想下了透透气。你是谁?”白兰犹豫的问道,她听声音并不是孟飞,家里除了孟飞,还有什么男人?
里面许久没有人再说话,白兰更不知所措了,她用力拉了拉被勾住的裙摆,可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动,她往后退了几步,正退到门口正前方,低头再看,裙子竟然没有被勾住,老老实实的挂在她的身上,也是奇怪。
白兰抬头,那房间的光线愈发明亮,站在门口的她突然就看到了里面竟然有人的影子。
那影子交叠在一起,模糊不清,白兰心生好奇,便抬脚往里迈,可脚刚抬起来,白兰又发现自己是赤着脚的,随即她便忘了这件事,赤脚怕什么,这是她的家。
白兰往里走了一步,一踏进门,屋内的陈设更加清楚了,那刺眼的光线似乎也慢慢变弱了,白兰没见过这个房间,在她的记忆里,这里她从来没有来过。
白兰往里走了一点,就看见一张床,床上是粉红色的床单和被罩,床头上放着几个洋娃娃,可样式很旧,还不会眨眼睛,和孟冉玩的那些会眨眼的小公主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床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床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看身量,是个女孩子。
“开门。”
外面一声叫喊,吓了白兰一跳,似乎就在她耳边喊起来,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欸,有人叫你。”白兰张口道。
可面前的女孩没有回答,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她的肩膀有些耸动,似乎是在哭,但没有出声,白兰也不敢判断那女孩是不是哭了,可是她没回话,白兰就没有再动。
“开门,你听见没有,爸爸叫你呢。”外面的男人又敲了敲门,等了几秒钟见屋内没得动静,好像就放弃了,转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苍老,白兰判断应该是个老妇人。
那老人便没有男人那么好说话了,她的声音低沉,似乎没什么感情,“你都听见了,听见就听见吧,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你不是我家的孩子,这是真的,你一直关在里面也不是事儿啊,你说你要怎么办?”
女孩听了,肩膀又动了动,老人话音刚落,女孩就猛的站起身来。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门便从衣柜里拿东西,往床上扔,一件件的,都扔到了床上。
外面的老妇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又在门口不停的嘀咕着,白兰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坐在床边上,正好在窗下,窗子很大,也不知道为什么,光线竟然那么强,小姑娘像是坐在一团浓雾中,白兰只看得到她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眉眼。
小姑娘一件件的把衣服叠好了,然后全塞到包里,做完后,她举起桌上的一个小猪的存钱罐,对着地往下一摔,哗啦一声,先是瓷罐子碎了,然后里面零零碎碎的硬币掉了出来,还有一些纸币。
她一点点的把那些碎瓷片扒拉开,然后把钱都拿了起来,收好,白兰见她手里握着钱,又走到背包前,把钱塞进包里,然后掏出一个不知道写着什么的小纸条,纸条上好像写了一行字,白兰当然看不清是什么,只见女孩又小心翼翼的把纸条塞进了兜里,所有都做完了,然后便一头倒在床上,背对着白兰,侧着身扎进了毯子里。
白兰很好奇这个小姑娘是怎么了,她正想问,就听到门外又有人在说话。
“妈,出来了吗?”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没,你说着孩子咋就一根筋啊。”还是那个老妇人。
“咱家不都这样,我姐还不是说离婚就离婚了,瞒着所有人。”女人说。
“咱家人都一根筋,可她不是啊。”老妇人道。
白兰没听明白,这是说的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还说着个女孩也是一根筋吗,怎么又不是了?
“你小点声,怎么又说这话,让她听见了可咋办。”年轻女人说,“我嫂子走前还嘱咐我,让我看着点她,不要拿话刺激到她,万一真的走了,咱上哪找去?”
“走就走,不是自己的种,就是靠不住。哎,我当初就和你哥说,她长大了,万一知道了,那就是白养,她会不去找自己妈去?这不,高考一结束,人家就报的北京的大学,你当干啥去了,那就是要走啊,找她妈去了!白养了,白疼了!”
白兰突然一惊,这是什么话,找她妈去了?北京?
突然天旋地转的,白兰只觉得脚底下都在转一样,一瞬间,她所在的房子里的陈设都变了,和刚刚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破旧的房子,一连排的土炕,门上还悬挂着布帘子,很破旧了。
那女孩还是侧身躺着,脸对着墙,鞋也没脱,脚腕搭在床边,脚在外面悬空着,呼吸声极其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外面这一会儿也没了声音,除了一声叹息后,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白兰环顾了一周,感觉这房间太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兰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桌上没摆什么,只放了一个搪瓷杯,白兰走过去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些水没有喝完,桌子上除了这个杯子外,还有一只杯子,白兰看到之后,心里一惊,竟然是那只杯子!
她下乡的时候带来的,一个玻璃杯,上面还有仙鹤的图样。白兰拿手护了一路子,才到了水疙瘩,又是火车又是大卡车、拖拉机的,能保护好这个杯子,确是不容易。
白兰突然知道了,她的杯子在,这里岂不是水疙瘩?
她刚刚还在自己的床上睡觉,这一会儿怎么跑这里来了?
白兰立刻想逃,突然眼前一暗,那原本刺眼的光亮,立刻变的黑暗一片。
天黑了,不知道是几点钟。
黑暗中,有东西窸窸窣窣的响,没一会儿,白兰就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门年久失修,一动便吱吱呀呀的响,白兰觉得十分刺耳,可慕家人都习惯了,以为是野猫野狗甚至是老鼠碰的,或者是风大刮的,反正没有人注意,那个女孩子,摸着月光的尾巴,溜出了大门。
白兰突然想起来那妇人说的话,这孩子要来北京读大学了,她要来找她妈妈。
她妈妈是谁?
白兰又是一惊,转头就往门外跑,白兰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是一跨脚的功夫,可这回她却跑了许久许久。
她还是赤脚呢。
终于跑到了门口,白兰用力一跨,便从门里跳了出来。
“叮咚。”
门铃响了。
白兰刚刚从里面逃出来,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可鬼使神差的,她已经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就是那个女孩,依然背对着她,右手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左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白兰想把门关上,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门都纹丝不动。只见女孩突然转过身来。
和她一模一样的眉眼!
白兰似乎看到了刚刚下乡时的自己,眼前的女孩和她竟然一模一样,不,不一样,她的头发是卷的,是像他的。白兰似乎又看见了张远,正坐在河边给她吹口琴,吹的是那首她最喜欢的歌,红河谷,“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那女孩盯着白兰,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
白兰也说不清楚那双眼睛里含着什么,她哆嗦着去关门,用力一甩,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白兰紧紧的倚着门,她闭上了双眼,正要离开,就听到有人喊,快来,有人自杀了。
白兰蓦的一抖,脸色惨白,她立刻重新打开了门,哪里还有那女孩的影子,白兰声嘶力竭的叫道:“思远!”
身子不知被谁晃了一下,白兰在极度的恐慌中睁开了眼睛。
她倏然坐起来,她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沙发放在了阳台,窗户很大,阳光都射了过来,耀眼的闪。
韩翠站在她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她,问道:“怎么了这是,大白天的还做梦了?”
白兰长舒了一口气,她眼睛无神的看向窗外,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这房子买的好啊,视野真的不错。”
韩翠也看向远方,“是啊,我就喜欢这个大阳台,特意把沙发摆在这里,可又没时间坐。”
“休息的时候不就能坐了。”白兰不想再和韩翠搭话,只想她赶紧离开,她好静一静。
可韩翠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看了一眼白兰,目光里都是疑惑,想问什么,又怕惹她不高兴,然后就见王静静也走过来了,“怎么回事,这是来你们家温锅来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逃懒,让我自己在厨房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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