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陆陆的确是去了县里, 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她想去问她哥, 她能不能离婚, 这个时候慕陆陆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如果慕存在就好了, 她爸肯定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的。然而慕存是不在了, 慕陆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伍，慕陆陆和慕伍年龄就差一岁，两个人是携手长大的, 一同进入青春期，一同经历了慕存离世最困难的那一段时间，在慕陆陆心里, 慕伍也是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她想去问一问，只想争个她哥的关怀, 她必须要去问一问。

　　慕陆陆坐上了开往县里的车, 她和牛建国来过几次县里, 但次数不多, 慕陆陆本身就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 一下了车就只能到处问, 向上饭店在哪里？

　　幸好这是个人人皆知的地方。

　　慕陆陆没费多大劲就到了饭店，饭店刚刚开门，门口排了一队的人, 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排队, 慕陆陆绕过队伍，直接进了饭店。

　　一进饭店，慕陆陆就看见正在卖票的慕伍，他的脸透过那个极其窄小的售票口，看的倒是清清楚楚。慕伍一脸和气，和排队买票的人说着什么，他手头动作很快，算数也极好，那边报菜名，他这边就已经算好了价钱，毕竟每天饭店供应的东西都差不多，而且颠来倒去的也就那几样，慕伍早就烂熟于心了。

　　慕陆陆打看见慕伍后，那泪珠子就忍不住了，家里的男人也就是这个时候最中用的，尤其是在一个人感觉没有依靠的时候，男人就真正的成了这个依靠和顶梁柱。

　　慕陆陆不想打扰慕伍的工作，自己捡了个最角落的座位坐下，慕伍一直在忙，压根就没看到她。

　　慕陆陆坐下没多久，就见一个人向她走了过来，问了一句：“同志，这里没人吧。”

　　慕陆陆刚哭过，眼眶子都是红的，她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男人，个子很高，人也五大三粗的，方形脸，在房间里竟然戴了一个墨镜，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棕黄色的包，穿的也极整洁，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没人。”慕陆陆一抬眼，然后迅速又低了下去，她刚刚哭过，不想让人看笑话。

　　那人闻言而坐，坐下后便把夹在胳膊下面的包拿了放在桌子上，然后就是墨镜，墨镜也摘了下来。慕陆陆低着头，看着他把一样样的东西摆好了，摆在桌子上，两个人挨的挺近，这人也真是的，没有坐在慕陆陆的对面，四方桌，反倒坐在挨着慕陆陆旁边的那一侧。

　　这人谱也是够大的，来吃过饭还戴墨镜，更何况这还是大冬天，这小县城里，夏天戴墨镜的人都几乎没有，他倒好，大冬天还戴着个墨镜，拽的二五八万一样。

　　慕陆陆思绪万千，好在这个人的出现，也算化解了她的烦闷。她蓦的一抬眼，就看见那人也正在看她，慕陆陆和他对上目光后，差点噗嗤一声就笑了。

　　为什么？因为对方眼睛角上长了个什么东西，连带着整个眼皮都肿了，怪不得戴墨镜啊。

　　慕陆陆强忍着，觉得自己不应该笑的，可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也没那么好笑的，可是，还是想笑啊。

　　那人见慕陆陆这个反应，也笑了，他扯了扯嘴角，“抱歉，我眼睛长了东西。”

　　“没有，没有。”慕陆陆连忙摆手，这人也是好笑，你长东西和我道什么歉啊，是不是。

　　那人又说：“我没有坐在你对面，就是怕你一抬头再吓着了，这边又正好是背对着门，我可不想这幅尊容搅的大家都吃不好饭，影响了食欲。”

　　这人说话可逗了，但他的表情却是严肃的，严肃的表情下似乎不经意的开着笑腔，再加上那红肿的眼皮，慕陆陆更觉得好笑了。

　　“你来吃饭吗？”那人再次开腔。

　　“哦。”慕陆陆没说她来找人的，她的性格不愿意和人多说，尤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哦？”那人语调一扯，慕陆陆顿时愣住了。

　　如果不是那人就坐在他的面前，慕陆陆会以为是况衡在和她说话，况衡的语气就是那样的，一模一样。

　　慕陆陆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过去，她和况衡之间就是这样，两人都没有对对方说再见，那个句号都没有画上，她和牛建国也是这样，她过的并不幸福，慕陆陆想到这里，泪珠子又滚了下来。

　　“哎哎，这吃饭来了，怎么又哭了？”那人有些慌，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惹的面前的女人梨花带雨的。

　　刘红旗进门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慕陆陆，这个女人太惹眼了，单单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安静的不像话，就像融进了空气里，又像是一个活的背景板，有七情六欲，但不显山露水，似乎你在她的眸子里看不见痛苦也看不见快乐，就是那么平淡的一汪水一样，风吹过来，也吹不动半点涟漪。然而也就是这一汪水，灼灼吸引住了刘红旗。他顾不得自己的眼睛了，连忙从兜里把墨镜拿出来戴上，拿着票就大喇喇的走向了她。

　　刘红旗眼睛一扫，慕陆陆面前的桌子上空空如也，来吃饭的人都有一个习惯，饭票买好了会直接摆在桌子上，好看自己是几号，对着点，否则喊票的喊了你忘记了，没有应，再去要，就要给脸子看了。

　　而慕陆陆前面并没有摆着饭票，而且刘红旗也没有看到她排队啊，所以随便一问，倒是把她惹哭了。

　　刘红旗正不知道如何招架，就听到有人喊，9号9号。刘红旗没注意到是叫他，正着急忙慌的想应对之法，就突然听到有人叫：“刘老板，刘老板，你是不是9号？”

　　刘红旗连忙站了起来，正是叫他呢！他走到取饭口，把票递过去，对着喊号的王二喜说：“对不住啊，走神了。”

　　王二喜也笑吟吟的说，“没事，多大点事啊。这饭就一个主食，倒是三样菜，一看啊，就知道是刘老板的，旁人谁舍得这么吃！”

　　刘红旗嘴角一动，点了下头，就把饭取走了。

　　回到座位上，刘红旗把饭和菜一样样的摆好，他今天点的是三份菜，一份酱牛肉，一份辣椒炒鸡蛋，还有一份汤，酸辣肚丝汤，主食是米饭。

　　刘红旗把两份菜摆在前面，紧接着是汤还有米饭，他刚要动筷子，就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谁的肚子叫了？

　　刘红旗打眼看向慕陆陆，是的，慕陆陆昨晚没有吃饭，早起也没吃，赶了一上午的路，终于到了县里，她现在不仅饿，还渴啊。

　　刘红旗猛的站了起来，就往发饭口走，他站在窗口朝里说：“能劳烦给份米饭吗，一会儿我再补！”

　　王二喜立刻道：“那咋不行，别人不行，你刘老板还不行吗？我这就去盛，你等着。”

　　刘红旗报以感谢的微笑，就在那里等，等的时候慕伍也抽空和他打了个招呼：“刘老板。”

　　“嗯，辛苦了小兄弟。”

　　刘红旗的年龄比较大一些，今年38岁，比慕伍大了整整十岁，而慕伍也长的面容年轻一些，刘红旗整年的走南闯北的，头些年更是风餐露宿，所以显的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所以他每次来都会叫慕伍小兄弟。

　　王二喜已经把米饭端了出来，随口问了一句：“一份不够吃吗？”

　　刘红旗只是一笑，顺手在窗口旁又取了个干净的碗、勺子和筷子，道了谢就回去了。

　　走过去，慕陆陆还是在那里坐着，刘红旗把米饭放到她面前，一份酸辣肚丝汤也分了大半碗。

　　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让慕陆陆看呆了，她只觉得耳根都红了，又听见刘红旗说：“吃吧，再去排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正好我们一起吃。”

　　和陌生男人一桌吃饭，慕陆陆想都没想过，可面子架不住肚子饿啊，况且这里谁认识她啊。慕陆陆也不再推辞，人家都把饭分好了，食物面前用得着矫情吗？慕陆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她没有夹菜，单单这碗米饭配上肚丝汤就已经很好了。

　　刘红旗看她这样，也没再劝让，随她好了。

　　“一会我让我哥把钱还你，我出来的太急了，钱不够了。”慕陆陆跑出来急，兜里的钱都买了车票，这一会没什么钱了。

　　“没事，这米饭钱我还没付，你一会儿直接去找卖票的付钱就可以，不用再转我的手了。”

　　那倒是好的，不用再纠缠了。慕陆陆心想。

　　两个人开始吃饭，不再说话。

　　慕伍卖完了票，现在大家都坐在桌前开始吃了，他也得以松快一下。慕伍动了动腰，坐的久了，后背都是疼的。王二喜早就把他的杯子给接满了水，里面泡了不知道什么茶，满满一搪瓷杯，慕伍接过去喝了几口，眼睛在饭店里一转，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慕陆陆！

　　慕陆陆正在吃饭！

　　慕伍还以为看错了，她旁边坐着的也不是牛建国啊。

　　慕伍当即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慕陆陆面前，叫了声陆陆，慕陆陆正喝着汤，听到慕伍的声音，一抬眼，眼眶又红了。

　　刘红旗一看，这就是她哥啊，这个小兄弟？还别说，两个人倒是有些相仿的。

　　慕伍又看到刘红旗，打了个招呼：“刘老板。”

　　刘红旗点点头算是应了。

　　慕伍看着慕陆陆问：“你怎么来了，自己来的？”

　　“哥。”慕陆陆眼眶子红，声音也哽咽了。

　　“走，跟我到后面说。”

　　慕陆陆连忙站起来，跟着慕伍就走了，走到发饭口，王二喜极其有眼色的对慕伍摆了摆手，意思是，你放心去吧，有我呢。

　　慕陆陆也看到了王二喜，这个模样，慕陆陆大概就能猜到她是谁了。

　　可慕陆陆哪里有心情管这些，她跟着慕伍走到后院就哭了，“哥，我想离婚。”

　　慕伍大吃一惊，起初他看到慕陆陆一个人在这里出现的时候就感觉不妙了，这时慕陆陆一说，他就知道，出事了。

　　“怎么了？”慕伍问。

　　“牛建国在外面有人。哥，我想离婚，不想过了。”

　　慕伍搓了搓手，对于牛建国外面有人的事，慕伍一点也不怀疑，牛建国工作单位好，天天镇上县里跑，而他妹，慕陆陆，也就是个家庭妇女，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牛建国那人又是那样的品行，所以慕伍一点也不意外。

　　“咱妈怎么说？”慕伍问。

　　慕陆陆瞧了慕伍一眼，“哥，我想听你的想法。”

　　慕伍有些犯难，可他知道，不管慕陆陆做什么决定，他都是支持的，毕竟人总要自己过一生，不能事事都听父母的安排，慕陆陆当年也是听从父母定下的娃娃亲，一成人就结婚了，自己别说选择了，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啊，这次，他不想再干扰她的人生，所以慕伍才说：“你不管做什么，哥都支持你。陆啊，你不小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可不管你想怎么样，家里的孩子得处理好啊，你走很容易，牛乐和牛奔怎么办？你要安排好啊，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苦了孩子。”

　　慕伍这么一说，慕陆陆总算得到了安慰，不同于王西珍，她哥是真的对她好啊，而且他说的很对，离婚容易，苦的是孩子啊。

　　慕陆陆有些犯难了，她不想和牛建国过了，又不想不管孩子，她陷入无奈中，是啊，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可唯一不变的是，她真的不能面对牛建国了。

　　慕陆陆转过神，问了一句：“哥，你在这里好不好？”

　　慕伍立刻颔首道：“走出来才知道，人生真的不仅仅只有那一亩三分地，陆，虽然我在这里想家，想思远，但我第一次觉得，我是在为自己活着，在为自己打拼。陆啊，这种感觉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只要那人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干下去，这里人对我也好的很。”

　　慕陆陆被慕伍的一席话说的通透了，“哥，真的这么好？”

　　“嗯，是从来没有过的广阔天地啊。这里的人不但思想和意识都在进步，陆，这里的书店就很多啊，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书，休息的时候我就去看书，能学到好多好多知识。我听经常走南闯北的人说，外面的世界更好了，像北京上海，尤其是南方，广东珠海那边，已经发展的很好了。”

　　慕陆陆一脑子的委屈这时候突然像打开了新世界一样，她兴高采烈的问着慕伍：“真的吗？哥。”

　　“嗯。不过我也是听说，没有去过，都是听别人讲的，对了，就那个刘老板，和你一个桌的，他就在珠海开了个厂子，听说是做纽扣的，可有钱了，咱们这里都在用他的纽扣。”

　　“纽扣？”

　　“对，就是咱们用的扣子，但又和咱们的不一样，不是黑的，有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听说还外销呢！”

　　“啥是外销？”

　　“就是卖到外国去！”慕伍说。

　　“珠海，珠海？”慕陆陆喃喃道，她暂时忘记了家庭的不幸，寥寥几句，慕陆陆就被说动了，她突然向往那个陌生名字的城市，珠海，这名字多美啊。

　　一个对家庭失望透顶的女人，此时任何一件事都能勾起她的兴趣，她的注意力不得不从家庭转移出来，解脱出来，只有她解脱了，很多事才能迎刃而解。

　　“哥，我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慕陆陆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镇静的说道：“哥，我想去。”

　　“去哪儿？”慕伍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对慕陆陆起了多大的影响，只见她眼睛看向外面，思绪似乎也飘走了，慕陆陆终于了张嘴巴，道：“远方。”

　　*

　　白树和韩翠的婚礼如期举行，举办的倒是挺隆重，该到的都到了，不该到的看着孟飞的面子也到了，韩翠看着这么大的场面，也算是满足了。

　　可她依然有些不满意，这已经结过婚了，原本说好的给她找工作的事，似乎不作数了，白树黑不提白不提的，孟飞更是，人压根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啊，甚至连看都没正眼看过她。

　　韩翠自视甚高，从白树那里听了很多溢美之词，但在孟飞这里却什么也不是，虽然孟飞是妹夫，可韩翠还是想得到他的认同，不过不管怎么努力，孟团长依然是孟团长，他的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对地方上的小老百姓没一个能看上眼的，除了白兰。

　　白兰自从和刘娟暗里执仗拍过剪子后，刘娟就消停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有些怕白兰，一开始刘娟认为白兰就是一个小家小户的女子，没什么气性，可以随意欺负，可就当着她的面拍下剪刀那一刻，刘娟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啊，她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长的也是人畜无害的，可内里不是，这茬硬着呢。

　　孟冉已经上了育红班，平时一去就是一整天，早晨送，晚上才接回来，家里没了孩子不就没事了，剩下两个女人，整天大眼瞪小眼的，刘娟有时也看着白兰碍眼，就说让她去找个工作去，白兰每每听了都会说，这事不用给我说，跟你儿子说吧，他使使劲我就上去了，他不动，我哪里也去不了。

　　这话说的也是，像孟团长这种身份的，媳妇不可能去街边卖菜吧，他要面子，白兰要么不上班，要么就像其他战友家的老婆一样，去公家找个单位待待。

　　可依着孟飞的性格，他又极其的不想白兰出门抛头露面的，他这个人别的没有，倒是十分的保守古板，就像那件事一样，在他心里一直是个裂缝，无法缝合。

　　况衡说过很多次了，让白兰去他们公司帮忙，况衡和王静静两个人搭配的很好，又赶上了改革开放这个东风，先不说乘风远航吧，就随便拉起船帆，那风就会吹着你跑啊。

　　这是王静静的原话，在她心里，做生意一点都不难，毕竟她娘家也是做生意的，耳濡目染的也习惯了。

　　谈这些时，正好韩翠来串门，她在家没什么事，依然想着安排工作的事，就坐了个公交车来白兰家走动了。

　　多在人面前晃，人才能想着你啊，三天两头的没个人影，谁能记得你是谁！

　　韩翠走到这个独立的二层小楼前面，她立住了，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寒冬腊月的，她也不嫌冷，穿了件花纹凹凸感十足的棒针衫，外面是一件橘红色的滑雪服，下身是极其紧身的牛仔裤，脚上还穿着深秋的高跟鞋，她才不会穿棉鞋，又厚重又难看，把整个人都拖垮了！

　　韩翠见大门没关就要往里进，她过来时注意到门前停着一辆红色的菲亚特，白兰不会开车，这种罕见又小型的红色汽车一看就是哪个女人开的，这就算在北京也见不着多少辆，开的起这种车的，都是万元户啊！

　　韩翠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这个车子，就知道，家里是来人了，而且还是有钱人。

　　韩翠又整理了一遍仪容，这才往里走，一进院子，她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清脆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知道在笑什么。

　　“妹啊，在吗，我来了。”韩翠在那笑声的间歇中连忙喊了一句。

　　白兰听到韩翠的声音，轻微的一皱眉，王静静坐在沙发上往外看，透过厚厚的玻璃，并看不见人影，只能看到橘红的一团，耀眼。

　　“谁啊？”王静静问。

　　“还能有谁，我嫂子。”白兰回了一句，可她并没应声，依然和王静静坐在沙发上聊天，“还没讲完呢，继续说啊。”

　　“哦哦。”王静静又接着讲趣事，还没开始讲，又先笑了起来。

　　刘娟却从卧室走了出来，好奇的探出头问：“谁啊。”

　　韩翠立刻一展笑颜，“婶儿，我来了！”

　　“哦，韩翠啊，快进来快进了，我才刚说呢，这翠儿这几天咋不来了啊，你不知道，你不来，婶子还想你呢！”

　　刘娟招呼着韩翠进来，就冲这热乎劲儿，韩翠就更开心了，她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就往房间走。

　　刘娟对韩翠倒是热心，同志般的革命友谊，为啥呢，还不是因为白兰不待见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刘娟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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