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晼起床时, 家里已经空荡荡的。顺着陆煊发来的短信前往对面, 便看到裴佩和夏初十分没形象地盘腿坐在餐桌旁, 一边吃着早餐, 一边叽叽喳喳的吐槽。
“你是不知道, 我爸那是把老婆当孩子养, 把孩子当情敌防。我觉得已经够无语了, 没想到这位……”
夏初眼神朝陆煊一瞪,嘴角一撇,“他更变态。连妹妹都防!想方设法阻止我抢占正宫娘娘的位子!诶, 现在连你这闺蜜都防了吧?别告诉我没有。我可不信他一大早把你叫过来,是为了给你做早餐吃的。你又不是顾晼姐。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呢!”
裴佩看着对面陆煊一点点沉下去的面色,噗嗤一声, 笑得前俯后仰。
顾晼站在门口, 微微清咳了两声示意。
陆煊笑着站起来,还不忘给夏初使了个眼色, 这才上前拉着顾晼入座, “起来了?早餐我做好了。你不是不想喝粥了吗?我炒了面, 蒸了玉米, 还有紫薯饼。先喝杯豆浆吧, 新鲜的, 我刚榨的。”
夏初看着他这幅狗腿般讨好的模样,一阵阵恶寒,不过, 秉持着“拿人家的手软, 吃人家的嘴短”的至理名言,尤其还有陆煊方才的那一个眼神威胁。
她和裴佩瞬间换了副面孔,谁让她们俩不仅拿了人家的,还吃了人家的呢。
“顾晼姐,尝尝这个紫薯饼,我哥一大早特意给你做的。”
裴佩不断点头,“对啊,对啊,我亲眼看着他做的。手艺真棒。你看,又会赚钱,又会做饭,二十四孝男友,哪里去找。”
顾晼满脸无语,亲,你们不觉得你们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吗?而且,裴佩,你忘了你昨晚的模样吗?今天一早怎么就又活蹦乱跳的了?满血复活这也太快了点吧!
顾晼一头雾水,陆煊像是邀功一般说了裴佩的情况,当然省略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他星星眼看着顾晼,那模样仿佛一个考试得了满分的孩子正等待着家长的夸奖。
顾晼瞄了他一眼,只这么一眼,就已经将他的“用心”一览无余。偏过头专心吃早餐,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陆煊顿觉十分挫败,凑近道:“你都不打算夸夸我吗?”
顾晼只觉气息吐在耳侧,痒痒的,回头一嗔,心知肚明,却还是笑着说:“恩,真棒!”
陆煊大喜,“那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他目光灼灼,透着期待愉悦,顾晼暗自偷笑,将他的小把戏看在眼里,却也不戳穿,转了转眼珠子,勾勾手指,陆煊附身靠近,顾晼一个巴掌甩过去,“赏你的!”
裴佩和夏初几乎将头低到碗里,肩膀一颤一颤,止不住的抽笑。
陆煊摸着自己的半边脸颊,神色郁闷。不过,顾晼未曾用力,这一巴掌不过是轻轻拂过,说是打他,不如说是爱的抚慰。恩,对,打是疼,骂是爱。
陆煊如此告诉自己,半点不肯承认,他其实是“阿Q精神”。
餐后,夏初前往学校,虽说已经入了娱乐圈,经常请假,可没工作的时候,书还是要读的。裴佩自是去了自家公司。
陆煊亲自送了顾晼去剧组。车子依旧停在片场附近的小道,顾晼下车前突然勾着陆煊的脖子抱了个满怀,给了他一个激情的GOODBYE KISS。
“谢谢!”
即便陆煊确实有些小心思,可他帮助裴佩是真,也确实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这点,顾晼还是分得清的。
陆煊舔舐着嘴唇,意犹未尽地目送顾晼离去,这才调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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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海市。
这是一个小小的农家小院。院里栽种着一棵常青树。树下靠着根部摆着一束黄菊。沈文博站着树前,良久不语。
如今的这座小镇居于海市边缘,在二十多年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渔村。
这是他和白露初遇的地方,也是承载着他们最多欢喜与温情的地方。
当年,白露接了一部影片,饰演一名渔家女,取景地就在此。而他则刚刚接触家业,父亲让他从基层做起,为了历练他,把他安排去了乡村考察。她们在这里相遇,而后相识,相知,相许。
沈文博双眼浑浊、湿润,竟是连自己都不知此时他该当是怎样的心情。
眼前的这棵树,是后来他和白露深爱后故地重游,二人亲手种下的。当年的小树苗,如今早已长成参天大树。然而,物是人非。
这里没有坟头,没有墓碑。什么也没有。可据顾晼说,白露的骨灰就埋在树下。这是白露的遗愿。
他很想挖出来看看,他至今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白露就这样死了。可他又不能,他心里知道,她确实是死了。他不能在她死后还去扰了她的安宁。
沈文博忍不住伸手抚摸树干。她连死都想着回到这里,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其实一直是爱着他的?可若是如此,为何又要与何明义在一起,是在报复他吗?报复他对她的背叛?
沈文博心尖一颤,他一直以为,她是对他死了心,转头发现了何明义的好,这才有了当年的婚事。毕竟何明义爱了她那么多年,一直默默守护,给予了她他所能给的全部。
沈文博与白露相爱的时候,便一直觉得何明义是劲敌,也一直觉得,白露会放弃这个竹马选择他,是他最大的幸运。可心里未尝没有忐忑。她与何明义从小长大的情分,是他不能比的。有时候,他总觉得,何明义能随时把白露从他身边夺走。
而最终的结果,却像是印证了他的不安猜想。
可倘或如此,白露又怎会在死后还想着回到这里?
沈文博突然生出诸多疑虑,他走出去,顺着院前潺潺的溪流往前。
他与白露曾在这里住过三个月,那段时日,只要天气好,每逢傍晚,他就会和白露沿着这条小溪一直往前走,去到山上看日落。白露喜欢日落。
那会儿,是他们情意最浓的时候。他们呆在这偏安一隅的小村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媒体的舆论,没有家族的困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他们想着,若是此生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未尝不可。他们还曾憧憬过往后的生活。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每天他泡茶,她跳舞,孩子围着他们团团转。温馨而美好。
她甚至还想过孩子的名字。她说,如果以后生了女孩,就叫晼。
晼,日将落时。正是她喜欢的。
他还笑着问她,若是男孩呢?
沈文博犹然记得那会儿白露喜笑颜开的俏皮模样,她说,男孩你来取。我们一人取一个。
他便笑着说,好,往后我们生一对,一男一女,凑个好字。你要是想再多生几个也可以,虽然国家不允许,但是我们养得起。结果,闹得白露追着他打。
后来,他果真着手准备起了孩子的名字,每一个都带“日”。
白露问为什么。他的回答很简单,因为女孩取了晼,既然是兄弟姐妹,便也从她的名来吧。日为朝阳,寓意也好。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却不是白露为他生的。他自然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不同的,他从来没有过让他们来弥补他和白露的不足的心思。可因为取日字旁为名以成了习惯,他还是给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取了曦,一个取了昱。
金乌落下水平面,天际晚霞当空。沈文博笑起来,虽然小渔村已经发展成了不错的小镇,可日落依旧。
晼,顾晼。
沈文博脚步突然一顿,惹得随后跟着的白助理一愣,“沈董,怎么了?”
沈文博张着嘴,“顾晼是一月生的?”
白助理十分错愕,顾晼的生辰,沈文博不是早就知道吗?虽心中万分疑惑,却还是照常回答,“是,一月五号。”
一月五号。
当年,家里不同意他和白露,更是私自为他和姜家订了婚。他气不过,与家人决裂,带着白露来到这里。后来,家人一通电话,父亲病危,他不得不连夜赶回,却不料是一场骗局。那时,正是四月。
如果……如果当时白露已经有了孩子,那么顾晼的生日是对得上的。
白露和何明义都说,孩子是早产,可若不是早产呢?
当年亲眼看到白露和何明义的亲密,听到她斩钉截铁的话,他便信了。可倘或那不是真的,只是因为白露认为他背叛了他而故意为之的报复呢?
他了解白露。
这个名字,是她为他们的孩子准备的。
如果妙妙身上没有他的血脉,以白露的性子,如何会让这个孩子承载着这样一个名字生活?
她跟何明义为什么突然离婚,为什么突然远走美国。为什么要给妙妙改名,偏偏改的还是这样一个名字。
这些,沈文博之前没有想过,也想不到,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可如今,他重回这里,重新记起那些岁月,记起他们之间的那些话语。
他浑身开始颤抖。
是吗?顾晼,她是吗?
沈文博不敢确定,他嘴唇微张,好半天才努力开口,“回京市!我记得顾晼当年是在慈爱医院生的。我要她出生时的所有资料!”
病例上一定会写明是否足月,孕周期。
顾晼可能是他的女儿,是他和白露的女儿。
想到这样一种可能性,沈文博的心脏扑通扑通飞快的跳动,不受遏制。
他要弄清楚,他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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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唐。
陈昊满面欣喜走进总裁办公室,“陆总,警局那边有进展了。宋昭找到了,也供出了文森,再加上我们查到的线索,里头有他和宋昭之间的联系资料。警局已经出动,上门逮捕了文森,”
陆煊一喜,这确实是个好消息。看来警局的速度比他想得要快。他本来以为还得过几天,起码会等他将关氏的事情了结之后。
不过如此一来,消息很快会流传出去。他对付关氏的收尾工作就要更快一些了。陆煊正色道:“通知华海李总,动作快些。”
“是!还有就是……”陈昊欲言又止。
陆煊抬头,“就是什么?”
“警局那边传来的消息,文森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买凶谋害顾晼小姐,后来被逼问,又有宋昭的口供,他改了口。但只承认曾和宋昭说过,让人教训一下顾晼,因为顾晼二次曝光了他和童雅姿的事情,让他损失重大。但坚决不承认,他对顾晼小姐有杀心。宋昭也改了口,说只是教训教训,没想杀人。杀人罪名不认。”
陆煊冷笑,“他们倒是乖觉,证据确凿,干系是撇不清了,只能认。但怎么认也是有讲究的。这故意伤人和蓄意谋杀,判刑的时候,区别可大了去了。”
陈昊点头,“陆总的意思是?”
“又是棍,又是刀,全是杀伤性武器,而且对准的还是晼晼的头,最致命的地方,你觉得这只是想教训教训?当初文森教训一下出卖自己的助理,不过是打断了他的腿。所有招式只是往腿上招呼,而不涉及要害。”
陈昊明白了,“我会把你的意思传递给警局的人。让他们去查当初周助理受伤的案子,然后吩咐律师结合两起案件进行分析。一定不会让文森走漏洞,有机可趁。”
陆煊很满意,示意陈昊出去,拿出手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顾晼。她不喜欢那两大金刚似得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招摇过市,如今文森落网,倒也不需要了。
而且,听到害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然而收到消息的顾晼却根本来不及高兴,此时,身在片场的她,心思都被突然到来的两个人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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