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这是根据王范描述让专家画出的犯罪嫌疑人侧写。”
纪依北从余晓瑶手里接过图纸, 上面画着的是一个身材敦实的圆脸男人, 招风耳, 眼睛细得像条缝, 在人群中倒是特征显著。
纪依北手指在纸上弹一下:“重新调查当时夏队的关系网, 不排除犯罪嫌疑人与他关系密切的可能。”
“马上去!”余晓瑶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纪依北掏出手机, 对着图纸拍下肖像图发给夏南枝:“你见过这样的人吗?”
信息刚发出去,就听到身后“叮咚”一声短信提示音。
夏南枝站在门口,一袭风衣, 一只手拿着手机扫了眼,直接说:“没什么印象。”
“你怎么过来了?”纪依北吃惊。
“新戏开拍前我有几个月的假期,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干不如来这, 就当配合调查了。”
早上纪依北起床上班时夏南枝还在睡觉, 他便轻悄悄地没惊动她。
纪依北走上前揉了把她的头发:“那你去我位置上坐会儿,抽屉里有几颗糖, 我忙完了来找你。”
说实话, 以夏南枝现在的精神状态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纪依北反倒不放心。
感受感受这儿的人气儿也好。
“欸, 依北!”付局推开门进来, 余光瞥见正坐在刑警队队长宝座上的夏南枝, “南枝也在啊。”
纪依北下意识看了眼夏南枝,发现她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先前浑身上下弥漫着的倦怠也一并消失。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纪依北略微一顿:“刚审了王范, 线索断了, 要重新换调查思路。”
等付局又交待几句走后,纪依北轻轻舒了口气,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给夏南枝,她仍然望着付局离开的方向出神。
“喝口水。”纪依北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夏南枝回过神,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你怎么没跟他讲实话?”
“这案子牵涉太多,除了我们这几个一线办案人员其他人能瞒就瞒。”纪依北轻描淡写。
夏南枝牵起嘴角,又倏然一顿:“纪队,我爸的手机当时在火灾现场有发现吗?”
手机不容易被分解,但当时手机的确不在那个下水道中。
纪依北飞快地给物证科打电话,询问当年火场中有没有发现夏英霖的手机。
十分钟后。
答案是有。
也就说明了当时抓王范时的那条信息应该就是夏英霖自己发的,而真正抓住王范的“招风耳”的确是和夏英霖结伴前去,两人应该关系匪浅。
而真正杀死夏英霖的凶手根据目前的线索表明,也应该是和夏英霖熟识。
拥有警队才有的SAP武器、实时了解目前案件进程、具备一定搏斗技巧、捉拿王范后冒名夏英霖。
——线人!
与此同时,夏南枝:“线人!”
绝大多数的线人为了更好的偷偷潜入案件内部而不被发现,经常在现实生活中是十分不显眼的身份,或者为了维护自己平静的生活即便亲手捉住嫌犯也冒用警察的身份。
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有SAP,或许是在潜入军火工厂时夏英霖给他的防身工具,而他又在当天晚上用这一武器杀害了夏英霖。
纪依北迅速转过电脑屏幕,登入办公网页,搜寻先前夏英霖名下登记的线人身份。
也是同样为了掩护线人,通常来说线人只跟同一名警察联系,由于办公网页是近几年才更新的,也就是说过去其他警察不会知晓同伴的线人到底是谁。
纪依北将资料卡一张一张看下去。
最后鼠标停在一个男人身上。
圆脸、小眼、招风耳。
代号“招风”,1970年出生,景城本地人。
纪依北迅速拍下照片发过去:“舒克!马上去查这个代号叫‘招风’的男人!”
这个工作内容庞大冗杂,1770年出身的景城本地人数不胜数,而线人本身又不可能有犯罪经历,只能从城市人口入手比对照片判定。
两天后,终于获得了“招风”的真实身份——名叫赵峰。
纪依北看着资料库上“死亡证明”四个字,头疼地拧了拧眉。
他鼠标向下滑,视线在赫然出现的死亡时间与死亡原因上定住了。
死亡事件:2006年2月10号。
死亡原因:车祸。
正是夏英霖死后两天,死亡原因又是如此可疑的原因。
实在很难让人不往深处怀疑。
婚姻状况一栏写着“无配偶”。
“纪队,这个赵峰就孤家寡人一个,当时车祸后遗体都没人管,最后还是医院料理的。”舒克抱着最新调查结果进来。
“车祸呢?是蓄意的吗?”
“这个才是奇怪的地方,的确有蓄意的痕迹,但是你猜怎么着——是赵峰突然踩下油门朝着另一辆车开去,所以是赵峰有蓄意嫌疑,结果他死了那一辆车的司机倒没死。”
纪依北手指在纸上轻轻点了两下,问道:“赵峰的车有被动过手脚吗?”
“记录中显示是没有的,体内酒精含量也没有超标。”
“这就怪了,没有谋杀的迹象,反而像是冲着死去的。” 纪依北停顿一两秒,又问,“他的墓在哪?”
这个墓园里,格外凄清冷落,弥漫着一股孤独、荒凉和脆弱的气氛。
傍晚的风将坡上杂草塑成波荡,一涌接着一涌。
纪依北踩着台阶向上,站在一尊墓碑前,上面贴着一张照片,显然是身份证上的——没有亲戚好友,医院只能提供这么一张照片。
照片即便模糊,也容易辨认出的确是“招风”没错。
“纪队,现在怎么办?”站在一旁的舒克问。
纪依北抬手做了个打断的动作,接着他蹲下来从石碑夹缝里取出一个烟头,缝隙中还有烟灰,显然是被风从石板上吹进夹缝里的。
烟灰有许多,都落在夹缝中。
显然是有人来过这,并且站在这座墓碑前抽完了一支烟!
这个赵峰并不是完全没有朋友!
纪依北环视一圈,这墓园并不是管理严格的,周围也没有监控布控,他将烟头放进证物袋里:“带回去验DNA。”
.
从墓园里出来,纪依北裹狭着晚风走出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眼熟的车,驾驶座上夏南枝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纪依北十分轻快地朝着那个方向吹了个口哨,把警车钥匙与物证袋扔给舒克:“我就不回去了。”
舒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了然,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那你干什么去?”
然而舒克还是低估了他们队长的不要脸程度。
只见他大大方方往汽车方向一指,一本正经地说:“安慰受害人家属。”
这时夏南枝也发现他们俩出来了,摇下车窗探头冲他们淡淡一笑。
舒克:“……”
“走了!烟蒂的检测消息出来跟我说一声。”纪依北重重拍了两下舒克的肩膀,大跨步坐进车里。
车上是一股淡淡的檀香木混合着温暖的麝香味道,让人不由心安下来。
纪依北深吸口气,撩了把裤腿,瞥见夏南枝手机上的单机小游戏界面。
“等很久了?”
夏南枝看了眼手表:“还好,就20分钟左右,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一个烟蒂……”纪依北把刚才的发现简要的告诉她。
这些天来,夏南枝几乎成了纪依北的司机,整天以受害人家属提供线索的名义在警局里游手好闲,然而她确实是完全不记得过去了。
“你刚才干嘛去了?”纪依北问。
刚才准备来墓园时纪依北才发现夏南枝不在办公室等他,这才和舒克一块儿开着警车过来。
“去找了一下我的心理医生。”
纪依北一顿,偏头问:“怎么样,有想起什么来吗?”
“没有。”夏南枝慢条斯理地转动车钥匙,慢吞吞松开离合器,“所以害死我爸爸的凶手已经死了?”
“不一定——还不能完全确定赵峰就是那个凶手。”纪依北突然抽了一口凉气,被一个猜测莫名觉得有些冷。
夏南枝的问题提醒了他,赵峰还真不一定已经死了。
一份死亡证明在蓄意伪造面前并不能说明什么。
培养一个与警队有密切关系的杀手是难得的,就算暴露了也未必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如果这么一想,那场车祸中赵峰的举动也就有了解释。
他一心求死只是为了“死”后塑造一个全新的身份。
“怎么?”
“如果没死,等烟蒂唾液检测出来就会知道。”
夏南枝不禁闭了闭眼,说实话,她不愿意就这么接受那个砍下爸爸手臂的凶手已经这样去世的现实——太便宜他了。
刚才得知这一消息时她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和纪依北说去看心理医生也不过是随口的瞎话,她只是一个人去静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那个盘踞在心中折磨了她十几年的黑暗想法几乎冲破胸腔,却又硬生生被掐断了源头,化作一团雾气逼得她红了眼。
.
这个夜晚尚且是平平静静地过了。
夏南枝发现纪依北这人的睡品实在说不上好,客房的床本就不太大,纪依北睡觉时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圈在夏南枝身上。
也因为这个姿势,本来就浅眠的夏南枝天还未大亮就感觉到自己的腰侧坚硬滚烫。
她睡衣被撩起一角,白皙微凉的腰间只隔着件纪依北的薄睡裤。
有点烫。
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内,夏南枝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液,那鲜明的触觉倒让她睡不着了。
她侧头便能看见纪依北正紧闭着的双眼,鼻梁高挺,薄唇抿着,随着呼吸胸口起伏。
夏南枝悄悄提起一条他的手臂,想把他翻个身,却不料纪依北在梦中都能敏捷地避开那只推他的手,反而变本加厉地重重圈紧她的腰按进自己怀里。
夏南枝一个措不及防,下一秒耳朵就被温热的唇瓣蹭了蹭。
“乖,再睡会。”
夏南枝:“……”
刚刚半醒的纪依北声音低沉粗糙,像是张粗粝的砂纸,磨得人起鸡皮疙瘩。
夏南枝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强装出一幅“美人在怀,坐怀不乱”的假正经形象。
她又侧眼看了眼纪依北,最后默默在心底缴械投降了。
“哥哥…”夏南枝唇瓣微张,声线柔软无骨,手指顺着他的脊柱线往上爬。
刚要重新陷入梦中的纪依北当即被这一声弄得头皮发麻,瞬间清醒了。
两人在无声中四目相对,夏南枝率先弯起眼角,就着现在的位置轻咬住了纪依北的下巴,又伸出舌尖在上面转了一圈。
腹部的坚硬与热度以夏南枝可以感知的程度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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