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总~”

　　一声媚叫，跟猫一样软绵，像是要勾得人心痒。可是她旁边的男人，脸色却纹丝不动。

　　王言榆的眼波打了个转儿，低头嗤嗤地笑，一只手试探性地伸了出去，一点一点碰到男人的手臂。“易总，您怎么这么严肃呢？”

　　易北笙心思压根不在这女人身上，就是她坐在副驾驶上，要不是她不由分说跟烂泥似的瘫了上去，怎么可能让她坐？

　　明天就不用这个车了。

　　他脑子里闪过简慕南的黛眉杏眼，饭间一直淡淡的，起先还有点波动，后来就一点没有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早知道刚才走的时候要好好看的。

　　她现在什么样子？

　　一个人站在风里，还是若无其事自己回去了，还是有点难过？

　　问题越想越多，易北笙心里烦躁更甚。

　　王言榆见他没有反应，但很多时候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她心里有了底，青葱玉指柔柔地往上爬，一直到男人的胸口，停留着，勾勾缠颤地打着圈。

　　人也凑了上去，带起一阵香风。

　　“易总~刚才那个女人您是一时玩玩的么？”

　　她一开口，连带着气息都扑了过来。易北笙第一反应皱起了眉，眼微垂，立刻就看见了那白白的两团，跟猪肉似的。

　　“起开。”

　　“嗯？”

　　女人睁着迷离的眸子，不知是真的没听清还是跟他装傻，一句话竟又贴了上来，那肉都要扑到他脸上来了！

　　这要是简慕南，就是捡了宝，旁的人——

　　长眉舒展，男人菲薄的唇瓣微微勾起，这个侧脸在王言榆眼中简直闪闪发光。

　　男人低下头，眼里波光潋滟，声如华缎的醇厚质地，温柔地勾起了她的下巴。

　　王言榆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脸上的表情一时犹如神谕降临。

　　勾着下巴，易北笙捏住了这个女人的脸，触手就是化学品的粉腻，眼底的光瞬间破碎。同时把车听了下来。

　　下巴上传来痛感，王言榆不明所以，一睁眼，男人就突然变了个人，“下去。”

　　“易总——”

　　易北笙越过她，直接打开了车门，“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女人好像明白了什么，瞪着眼珠子，“可是还没到酒店啊！”

　　男人没说话，松开手，然后抽出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手指，侧颜冷峻，眉眼凌厉。

　　空气一下就变得稀薄。

　　王言榆扶着下巴，眼里挤出点水光，强撑着说道，“易总，这半路上——”

　　“我的意思，很明白了。”

　　抬起头，男人把纸扔了，“下去。”

　　王言榆颤颤巍巍地抖着艳红的嘴唇，对眼前人的记忆突然又丰富了起来。

　　是她忘了，他从来不是一个温柔解意的男人，在京都的时候，就是没有李欣艾，他时常也冷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女人，墨迹了半天，终于是下去了。

　　易北笙看了一眼副驾，整个人都不好了。车子启动，然后利索地改道，飞一样赶回了吃饭的地方。

　　一刻钟后，空空荡荡的门口告诉易北笙，简慕南回去了。

　　车子“嘟——”一下，急促地响起了喇叭声。

　　女人心，海底针，他受教了。

　　他心情迅速低落下去，车子慢悠悠顺着马路滑着。不是不想回去见她，但是，他们之间总是隔了一层。不能总是他一个人努力，一个人把所有的一百步都走完了，那以后呢？

　　是不是随便谁为了走了一百步，不管是谁，都可以？

　　易北笙每次一想到这里就烦躁地想打人。

　　他满心满眼地想着怎么解决跟简慕南的问题，车速太慢，只能在人行道上爬行。

　　车子前面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不甚清晰，他也根本没留意。

　　直到“碰”呢一声闷响，和女人的惊呼声响起，他才猛一下回过神。

　　迅速下车，他浓眉紧紧皱起，“你没事吧？”

　　走进了，却觉得这衣服，这背影，这把小细腰格外的熟悉。

　　地上的女人自己很快站了起来，她一点都没有反应，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摆手，“没事。”

　　眼睛眯成一条缝，易北笙究竟看着前面那个人没了魂似的接着往前走。长腿跟着跨出去，盯了一会儿，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好嘛，这个不要命的傻子，可不就是简慕南这个混蛋女人！

　　这要是别人的车？他简直不敢想！

　　有这么走路的，魂都没了！

　　一个弓步过去，二话不说扛起人往回走。

　　“哎，你什么人？！快放我下来！”

　　简慕南被扛在肩头，男人的骨头顶着她的肚子，还没反应过来呢。拳打脚踢的，“放我下来！我要报警了！神经病！”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男人的小腿跟鞋跟。她可不能凭着这些就认出来，折腾着去拿手机，打110。

　　砰——

　　简慕南被人扔进了车子，就这么硬卡着推进去的，粗鲁的神经病！

　　手机也掉在车子上。

　　她正想拿起来，另只手抢先。

　　“您好，这里是洛城市明湖区警局分局，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简慕南抿了唇，手也垂了下去。

　　男人冷眼看着他，周身乱跳的气息分明在说：老子要爆炸了！

　　“我老婆喝多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就按断了电话。

　　舍不得动人，还没能舍不得个手机？“乒——”一声，手机被砸在车门角上。

　　易北笙的脸黑沉沉又透着火光。

　　车子里突然安静，然而又隐隐含着暴动的气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简慕南垂了垂眼，鼻尖萦绕着一股子陌生的魅惑香气，估计是这个座位本来的女人才刚走不久。

　　心当即沉进了水里。

　　在车上，能做的事也多了，是不是？

　　她越发没有开口的欲望，甚至下意识偏过头，不想看见男人的脸，省的再联想到什么。

　　她这个动作却像是刺激了旁边的男人，只见他眸子暗，身子猛地掀了过去，面部表情绷得像随时要破裂。

　　压在她之上，易北笙捏起了她的下巴，鼻息粗重，“你他妈是想死吗？有人那么心不在焉走路的吗？！”

　　“为什么不让人来接你，打车也行，半夜里逛什么夜路？！”

　　旁的他想说不敢说，只能揪着这个撒火。

　　“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不想跟我说话，你还想跟谁说话！”

　　易北笙处于濒临暴发的边缘，无声的冷暴力让他不仅不能冷静，甚至更容易胡思乱想。

　　他捏着她的脸，明明她皱着眉，可是，她就是不肯开口，甚至看他的眼神都淡得让人心慌。

　　看着这个女人的脸，心口噗通噗通都是因为她。

　　他忍不住加大了力气，非要逼她说一话，“简慕南，说话！”

　　简慕南拧着黛眉，很是抗拒地推着他的手，可是偏偏她的嘴跟蚌壳一样。

　　易北笙的眼一直锁定着她，里面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她以前倔强，却从来也不会这样。他到底是舍不得，最终放开了她。

　　打开窗，深深地呼吸带着凉意的空气。

　　他一瞬间竟恍惚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沉默了许久，易北笙开动了车子，不喜不悲地看着前方。

　　空气沉寂了下来，安静地仿佛带着死气。

　　简慕南揉着下巴，不知怎的，有些心慌。又觉得他莫名奇妙，刚才还跟个暴怒的兽物一般，现在又……安静的得有些难以忍受。

　　到了家，易北笙继续沉默如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里，他们还睡一张床，只是泾渭分明。

　　简慕南一如往常地睡不着，只是今天格外地多了烦躁。

　　没一会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旁边的人起来了，又过了会儿，隐隐传来烟草的味道。

　　许是风大，男人还咳嗽了两声。

　　这一切突然变得无法忍受起来，简慕南脑里一刺，也从床上起来了，开起灯，掐了那明明灭灭的烟头。

　　男人微微怔住，有些生气，很快就淡了下去。以为是烟味影响她了，去卫生间略清洗了一下。踌躇片刻，起身打开了房门。

　　全程无声。

　　简慕南就站着，同样无声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

　　气氛沉闷，压抑。

　　就在易北笙打开门的时候，一个枕头朝他砸了过来，正砸中了脸。他还愣着，又砸过来第二个，不疼，但他也能感觉到，她是下了狠劲的。

　　扔完了枕头，简慕南有开始扔其他的物件，被子，玩偶，书，一股脑都碰了过去。

　　她确实下了狠劲，眼睛一直瞪着，那男人就只知道挡，挡完了也瞪着他。

　　没东西可扔了，简慕南看了一眼台灯，走过去，高高地举过头顶，视线凝滞。

　　易北笙站在门口，就看着她，眼里有说不出来了汹涌情绪。

　　他仍是那么站着，一点躲闪地意思都没有。

　　这是个装饰的复古台灯，很有重量。简慕南胳膊微微发酸，如果这个扔过去，必然是要头破血流的。

　　一瞬间，简慕南脑子里过了千百帧画面。

　　“碰——”

　　台灯碎在了她脚底下，她也红了眼眶。

　　两个人无声对峙。

　　易北笙心里一跳，浓浓的无奈翻滚，他也想哭，怎么会碰上这种女人？

　　他忍住了往前走的冲动，似笑非笑地嘲道，“我以为你真的让我死来着呢。”

　　“那你去死吧！”

　　他无所谓的态度在她心里凿开个豁口。

　　“才有一个女人，所以就不愿意跟我睡了？！”

　　“你让我说，我说什么给你！祝你幸福？！”

　　“说你妈呀！”

　　简慕南爆了句粗口，又想起来他搂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怎么，怎么不跟那个王言榆去酒店，还回来干什么？！”

　　“李欣艾、王言榆，你不如老实跟我说，到底还有多少个，还有谁？！你究竟是想干什么？你要是想什么，不妨明摆着告诉我，总是要我跟你说什么？！”

　　“你找她们去吧，随便谁，爱找谁找谁！”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一点也控制不住。伸手抹了，大跨步往他那儿去，把他往门外推，“出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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