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幸福;祝你幸福
微薄的光在眼前缓缓晕开,可是无论她怎么眨眼睛都不能看清,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想蒙着一层白纱。
简慕南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两下,只不过留下浅浅的剪影,却扔叫她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一年半,整整五百多个日夜,无边无际的黑暗,终于、终于看见了希望的影子。
“哎,太太,可不能这样伤眼睛!”
阿姨赶紧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眼泪,“老中医说了,不能这样的呀,您就克制一下。”
“还是看不见吗?”
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阿姨以为她是失望过头悲伤难言。
简慕南摇了摇头,“不是,是——”
想了一下,于是顿住,没有跟阿姨说她能看见一点光影的事情。因为,她突然觉得,还是等彻底好了,想给易北笙一个惊喜。
“总感觉有好转了,有点高兴。”
“是么……”
唉,干什么逞强要这么说呢。
阿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
春天向夏天过渡的时节,白天长了,晚风里也裹挟了温热。易北笙回来得晚了,最近愈发忙,就是回来了,书房的灯也会亮到深夜。
“阿南?”
花园里不见人,客厅里也没有,这和往常不太一样。尤其她最近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出门了,这就让人不太开心。
要不是阿姨说她一直在家,易北笙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找了别的小白脸。
上次出门,他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去买杯奶茶,眼见着一个愣头青就要把人拐跑了!
没有人应声,浓眉一抬,微微抬高了声调,“阿南?我回来了!”
找到人的时候,她正在书房画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呢。
手上也染了一团,跟小孩似的。
易北笙走近瞅了一眼,眉心立刻皱了起来,那黑乎乎一团,瞧着倒像是人脸?
“这是画的什么?”
简慕南笑,“你猜猜?”
越瞧越像是,眉、眼、鼻、唇都能分出来了。只是糊成一团,实在猜不出来是哪位,易北笙呲了下牙。
“是个人,可是我看不出来是谁。”他如实道。
“废话,当然是个人。”简慕南翻了个白眼。
“不是,”易北笙拿开她的手,哭笑不得,“你这一团一团我哪能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不妨跟我说说,这画得是谁?”
眯起眼睛,易北笙盯着那黑乎乎的画,希望是自己,因为如果是别的男人她就死定了!又希望不是自己,以为这画实在太抽象,一点看不出自己的英俊帅气。
垂在腰间的手忍不住搓了搓,简慕南抿着唇意外地有几分羞赧。因为心虚,声音不免就低了,“我又看不到,只能凭感觉咯。”
这句话才出,易北笙还没来得及心疼一下,下一句话就让他瞬间转心疼为咬牙。
“一年半多了,我也记不清你什么样子了,就这样咯。”
“嗯?!”
易北笙嘴巴瘪了又瘪,扯了又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不难听出来的火气。
弱弱地缩了缩脑袋,“那我一年半多没看过你的脸,那我当然记不住了嘛。”
“你——”
“你可真是好样的!好!好……”
怒极反笑,易北笙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胸口让人狠狠踹了一脚,踹的还不是别人,就是把她揣胸口这个人!
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鼻孔里哼出一声,“人家书里电视里都说什么爱情刻骨铭心刻骨铭心,啧,您这是倒好,这就不记得我的脸了?那我要是不天天跟你缠在一起,你岂不是都要把我这个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着,脑子里不自觉补充各种情况,越说越气,最后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咬着牙,“还是说,你对我根本不上心?!”
哼!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被气的时候谁想的到那么多。
简慕南笑,“人家瞎编的你也信。”
说完了,忍不住伸手,想要碰碰他的脸。
又深又浓的长眉,深邃有神的眼睛,还有高高的鼻子……虽然具体的模样记得不甚清楚,但记得是无人可比的俊美。
挥开女人要碰上来的手,易北笙故意哼了一声,“呦,都不记得还给你摸什么!不许瞎摸!”
“嗨,你、”
简慕南笑了一声,照样伸手过去,又被挥开了。
如此重复了五六次,简慕南好气又好笑,“到底给不给我摸!”
易北笙瞪了她一会儿,想用凶狠的眼神震慑她,却无奈于她是看不到的。
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耸了耸肩膀,易北笙大叹了一声“造孽”,然后乖乖地把自己的脸递上去。
“你摸你摸,除了给你,还能给谁摸?”
如愿以偿,女人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细腻的手指尖顺着男人的额头,一路细细地描摹,一直到他瘦削的下颌。慢慢缱绻、流连,心底勾勒出他的模样。
“想哪一天,睁开眼,就能看见你的脸。”
而不是像现在,即便我努力睁开眼,努力想要看清,眼前却终究被冰雪覆盖,哪怕是最爱的人,都只是一片苍茫。
忍不住呼吸一轻,易北笙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捉住她的手,捏在掌心,“会的,一定会的。”
摸了摸她的脸,两个人情不自禁地额头抵着额头靠在一起。就像两树合生的连理枝,无论风雨如何,始终都如最初遇见的状态。
“对了。”
易北笙突然出声,他差点把本来要说的事情忘记了。
“怎么了?”
“简成珏。”易北笙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一点不愿意让那小子过来,但是婚礼上,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让他带你进场。”
本来这个应该是父亲要做的,可惜,有时候人生就是不能太圆满。
“他?”
提起来,除了一开始的蒙,而后便有淡淡的惆怅浮上心头。也许是对变了的人,也许是对流逝的时光,简慕南想可能年纪大了的人都比较容易多愁善感。
“说起来,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简成珏、简丽安、简正宇、孙礼虹……曾经那么那么仇恨又死都不愿意放过的,好像也没有那么深刻了。
听着,想做的也就是淡淡地问一句,“其他人呢?除了……简丽安。”
简丽安死了,死在她眼前,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眉眼之间染上薄霜,显出几分寡淡。易北笙扔握着她的手,“简正宇无期徒刑,就算出来了也废了;孙礼虹,简成珏找了专人照顾她;简国华夫妇回了北欧。”
说真的,对于这样的结果,他还不算满意。毕竟这样的结果,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不错了。
简慕南没说什么,也没什么看法。只是她眼睛如果没事,肯定不会是这样轻松的结局。
“我想见见简成珏。”
此话一出,易北笙的眉立刻扬高,“见他做什么?”
他还没说,简成珏那小子死乞白赖地一定要单独见她一面呢。
话里头的酸气儿,简慕南瞎都能感觉到,笑骂了一声,“正常姐弟关心,你还瞎想这个呢?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
“哼。”
你这么想,人家又不一定这么想。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隔天,当简慕南坐下时,从对面简成珏闪烁不定的眸光里,易北笙就看出来了,心里骂了声娘。
拽了自己女人一条胳膊,往怀里一揣,对着简成珏就瞪了过去。冷冷道,“菜单在桌子上,不在我们脸上。”
简成珏知道易北笙不会让她个人过来,所以也自觉忽略了他。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简慕南,眼睛眨都不愿意眨,不知道是不是风流进了嗓子,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动。
“你……你瘦了。”
想说的话太多,然后明知自己一厢情愿之下,只能说这么一句。
和我心中之前的你一般无二,还是一样美丽。
“我看不到,但是希望你过得不错。”
再平常的一句寒暄,才出口,不知道有什么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简成珏的胸口流着泄出来,弥漫到眼眶。
易北笙拧着眉,对面那小子眼睛泛红、自我感动的样子真的碍眼得很。
他们终究也没说上什么。
易北笙时不时地插嘴,简慕南很平常也很像亲人的问候,都是原因。
果然,还是一样。
一厢情愿,从始至终,只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甚至连观众都没有,因为她都不愿意看。
有点凄凉。
轻轻自嘲,简成珏的目光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一切犹如一个无解的死局,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易北笙受不了,终于要带简慕南走了。
他们站起来,那一下,也站在了简成珏的心上。
她终于还是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窗外的阳光经过她,在他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就像被她笼罩一般。简成珏屏住呼吸,伸出手,悄悄地,朝着她的背影,努力地、而又徒劳地抓了一下。
他们要出门了。
简成珏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追上去。
“祝你们幸福!”
前面两个人站住,回过头——
男人不屑又高傲地嗤了一句,“还算识相”;
女人挽出一个恬静的微笑,“谢谢”。
她笑了,所以简成珏也笑了。
我说祝你们幸福是假的,祝你幸福是真的。
你的幸福里,终究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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