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阅打量了我一会，继而也沉思起来，烟头上的灰烬都快掉落了，他也没察觉到。
“说真的，起初我也很费解。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情有可原，换位思考下，要回忆一年前的某天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见证人？的确很困难。”苏阅低眉说着，把烟灰弹掉，一直不和我对视，样子有些敷衍。
因此，我更加确定了刚才的猜测！
甚至能大胆的猜想，那天她很可能去密会宁致远了！
苏阅或许知道宁致远和田曼曼的关系，只是不知她是我亲妈而已。
没再追问下去，我转而关切问道：“那现在什么情况？田曼曼还在拘留所吗？”
“嗯！”苏阅点点头，“找不到Ava和余子琪，田曼曼很难洗脱嫌疑，这次李大川也无能为力了。”
我甚是捉急：“为什么啊？不是说李家在海城黑白通吃吗？警方还能不给李家面子？”
苏阅疑惑的看看我，问道：“你好像很担心田曼曼？”
我愣了愣，猛然回过神，皱皱眉尴尬搪塞道：“好歹也是李家的人，看在烯铠哥哥的份上……”
说不下去了，这借口太没水准！
情急之中我只得叹口气，无奈道：“不管怎样，毕竟人家田曼曼是无辜的。总不能再让宋晓宝把更多无辜之人拖下水，加深他的罪孽吧？”
苏阅收回目光没再质疑，重新点根烟，沉思着解释道：“唉，李家的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海城自叶市长上台后，大刀阔斧，首先清理的就是警队系统。从前和李家交好的张局下台了，如今新的警察局长是北京调过来的，姓许！”
苏阅说着弹弹烟灰，貌似不经意的继续道：“而这次带队来新西兰的刑侦队长，就是许局长的儿子，名……许伟！！”
话落音，我花容失色，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什么？许伟？他……他不是律师么？”
苏阅狠狠一惊，犀利的目光立马向我射来，“你怎么知道他从前是律师？”
我这才发现自己穿帮了……
目光慌乱的站起身，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我点根烟定定神，想起曾竭尽所能为我辩护的那位正义律师，那个年龄比我还小的毛头小伙子……
他真的做了海城刑侦大队的警官？取代了田荣军的位置？
好事！好事！
想到这里，我诚挚的看着苏阅：“哥，如果我把话说开，你是否能保证坦诚相对？”
苏阅叹口气，无奈道：“还不懂吗？从答应带你去见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不再对你隐瞒！”
他很真诚，可我却莫名的失了信心……
此时，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茶几的距离，在渺渺烟丝中沉默着对视，却越来越看不清对方的脸……
他或许在想：这还是从前那个坦率真实的小灿吗？她何时学会了伪装？
而我却在想：面前的苏阅是不是真实的？如果他真做过违背良心之事，为毛此刻还看不到他的忏悔？
终于，我收回目光，弹了弹烟灰后，抛砖引玉的感叹了句：“哥，你知道吗？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有五种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和肉眼……”
苏阅心照不宣的接话：“肉身之眼，晦暗不明，见近不见远，见前不见后，见明不见暗……你是不是在想，自己看到的，信奉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我审视着他，点点头。
苏阅将烟头掐灭，起身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红酒，娓娓道来：“其实，这是个哲学范畴的问题！唯心主义者认为，凡是他们意识形态里有的东西都存在；而唯物主义者则认为，先有事物的存在，才有人们对它的感知。可我们都知道，世上的意识形态有千万种，事物本身不会因意识对它的感知不同，而衍生出多个分身……”
这一套套大道理，我听得一知半解，“不懂？”
“打个比方！”苏阅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后，邪魅的看着我，“你面前的苏阅是事物本身的存在，可认识他的人，对他有着不同的看法。宁灿有宁灿的认知，陈燕有陈燕的认知，鹿瑾瑜、苏小惋和宋晓宝等等，每个人对苏阅的看法都不尽相同。但，世上只有一个苏阅，我不会因为你们对我的看法不同，从而衍生出多个你们眼中的苏阅来，对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所以，换句话说，这世上也没有完全的对与错！有些你认为是错的事，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对的。小灿，我想说，当你做一件事时觉得快乐，不会后悔，那么就去做。但也有可能，你做完之后不一定开心，只要结果是好的，就不能因自己不情愿而逃避。对吗？”苏阅像个导师般，谆谆教诲。
我只感自己要被绕进去了……
抿了口酒，将思路拉回现实，我问道：“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说斯凯之死吗？难道你认为……从前在大美整形里做过的事，结果都是好的？”
苏阅却果断回避：“不，我是在说你！”
我愣住……
“你一早就恢复了记忆，对吗？为什么要伪装？”苏阅犀利的目光审视着我，直言问道。
“……你认为呢？”
“因为记忆回来后，未来你该怎么选择，心中已经有决定了！对吗？”苏阅将身体缓缓前倾，直勾勾盯着我，像个窥心者一样揭露道，“你想回国，想翻案，甚至想报仇！对这个决定你不会后悔，但也知过程中和做完后，你可能并不快乐。对吗？”
我低下眼帘，轻点头确认。
苏阅将身体收了回去，道：“所以我想说，只要结果是好的，就不能因为自己的不情愿而逃避！”
我一怔：“你支持我回国？”
苏阅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要和你一起回！并肩作战！”
“为什么？”我很不解，心想我们未来还能成为战友吗？大美整形做的那些事，我可是不认同啊，不怕我去揭发你吗？
苏阅顿了顿，真诚的看着我，回答道：“因为……你需要一个战友！而这个人，不可能是鹿瑾瑜！”
我懂了，他想说鹿瑾瑜不会因为我，而站到自己老爹的对立面。
“那好，既然这样，请告诉我火灾案的真相！”我义正言辞道。
苏阅却回避目光，点根烟沉思起来，片刻后无奈说道：“抱歉，不是我想隐瞒，而是这其中的隐情我还没弄清楚。”
“此话怎讲？”我并不感失望，相反还来了兴趣。
“说真的，昨晚和苏小惋一席谈话后，对当年火灾案的真凶、以及凶手真实的杀人动机，我有点犯迷糊了。”苏阅透过渺渺烟丝，沉思道，“如果说大美整形那次，除皱仪暗害的目标不是宋晓宝，那鹿嘶鸣为毛要在这之前让李大川放火？背后真凶的目标到底是不是宋晓宝？如果是，更有意愿让他死的人，到底是鹿嘶鸣，还是李大川？”
我听得更是懵圈了，怎么李大川也对宋晓宝有杀机？
“所以，我也想回国弄清很多真相。”苏阅回过神，弹弹烟灰，笑笑道，“既然目标一致，何不联手？”
我却仍旧不敢有信心，试探道：“你……信任我？”
苏阅白了我一眼，义正言辞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可我却没法信任你！”我突如其来的抛出这句心里话。
苏阅大失所望，继续真诚的凝视着我，不语。
此刻，我很是纠结！
本能的低下眼帘回避目光，转移话题，突然冒出一句：“哥，燕子怀孕了！”
苏阅很明显怔了一下，继而轻哼一声，挑挑眉：“然后呢？”
“然后……你认为该怎么办？”我直起腰，身体微微前倾，直直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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