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松口气,尽管还有点质疑,但也不再纠结他的立场了。心想如果项目现在被查封,那广大投资者的钱也不能全都追回来,总有一部分被发起人挥霍掉了,还不如让鹿亦凡试试呢!
孰不知他话里有个很大的漏洞……
我们都知“庞氏骗局”是金字塔形的,上线骗下线,层层骗下去。所以只要这个项目存在,就有源源不断的下线投钱。就算如他所说,在主板市场融资成功填补了现在投资者的“返利漏洞”,那后来的人呢?他们的投资返利怎么办?
所以,覆网通的定性在于“庞氏骗局”,而非他所说的什么这个板那个板上市。
当然了,鹿亦凡说的也并非全是谎言。他想去主板上市的确属实,但他并非要拯救投资者,而是想在主板市场狠狠圈一笔钱后跑路,顺带拖垮鹿嘶鸣的莱美整形,达到自己的报仇目标。
此时,以我的思维功底不可能想到这些!
还在继续问鹿亦凡:“好,这个问题就算过了。第二个问题,方小倩到底有你什么把柄?你必须回答!”
鹿亦凡低眉衡量了一下,最后认为告诉我也无妨。
“因为斯凯之死,我也脱不了干系。”他说着又要了杯酒,“这起命案想必苏阅也跟你坦白了他的过错,是吗?”
“没错!”
“那好,我也不瞒你了。”鹿亦凡说着叹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当时让苏阅听到方小倩接电话,是我和方小倩策划的一场戏。引苏阅入局,制衡他。”
我惊呆!
尼玛,这些人活得一个比一个复杂啊!
突然想起苏小惋的一句话:都以为自己是操控者,孰不知都活在对方的局里。
倒吸一口气迅速平静下来,一路走来对很多事已经习惯,身边的男人个个城府深,人人都想做操控者,我早就看透了。
“也就是说,你很清楚鹿嘶鸣原本就是要杀斯凯,故意让方小倩演戏,让苏阅误会,从而拖他下水?”我力争平静的问道。
心想若苏阅知道真相,会不会悔恨莫及?认为自己救了条狼?舅甥之间离奇演了出农夫与蛇的故事?
鹿亦凡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再难掩语气里的激愤。
可鹿亦凡却淡淡然回答:“考验他而已!”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是多么冰冷的一颗心?!
我苦笑着连连摇头,直到笑出泪来后,扬起一脸讽刺对他:“那请问,你得到考验的结果了吗?”
“……”鹿亦凡不语,低眉掩饰瞳孔里的一抹惭色。
这让我的满腔愤怒瞬间爆发!
无法控制自己,我冲上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激愤吼道:“宋晓宝,承认一句你舅舅是真心对你的,就这么难吗?!”
鹿亦凡没反抗,依旧低眉不语。
“考验考验,你心里除了考验别人,还有什么?!”我含泪看着他,极度恨铁不成钢。
“……”
“亲情、爱情、友情、兄弟情……这世间所有的真情不是用考验才能换来!是要靠真心!”我激愤的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哽咽道,“明明心里有爱,明明很想去珍惜,偏偏要故作冷漠的去考验对方?宋晓宝,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失去!!”
鹿亦凡愤然一句怒吼,瞬间泪流成河,无限委屈的凝视着我,嘴唇颤抖得厉害,嗓音瞬间抽噎了,“宁灿,还不懂吗?从五岁被妈妈抛弃开始,我就怕失去!”
“……”我愣,眼泪止不住的流。
“失去的滋味你懂吗?!它比得不到更可怕,因为它多了个过程,叫……曾、经!”
最后两个字让我瞬间失控,哇一声哭起来。
鹿亦凡再也不会将我搂入怀,挂着一脸泪水,冷冷斜视着我掩面痛哭,自虐的欣赏着我懊悔悲伤。
“宁灿,你应该明白2012年11月1日,你二十二岁的生日,也是宋晓宝的末日!你和鹿瑾瑜用一整晚的鱼水之欢,让宋晓宝同时失去刻骨铭心的初恋和一见如故的兄弟,还有那……不该出生的孩子!”
“……”我无言以对,无声痛哭,悔恨万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当初葬身大海,不要被苏阅救起,那就不会有这几年的纠缠,和现在的虐心。
“尽管被余袅袅蒙骗了,不知你才是小思宁的亲妈,可三年里我不是不知孩子是他鹿瑾瑜的种!就算如此,我也待小思宁如亲骨肉,为什么鹿瑾瑜一声不响就把孩子夺走?宁灿,你们有想过我的绝望吗?!”鹿亦凡抓着我的双肩咆哮着,狠狠摇晃我的身体。
引来酒吧里不少诧异的目光……
可我无颜去顾及,悔恨道:“别说了!晓宝,对不起……”
“呵,对不起?何用?”鹿亦凡满脸泪痕讽刺苦笑,接着狰狞起脸凑近,咬牙切齿道,“宁灿,我这辈子都不会成全你和鹿瑾瑜!下辈子也不会!下下辈子更不会!我要永远诅咒你们!”
说完,狠狠将我扔在吧椅上,绝尘而去。
我万万想不到,这是我和宋晓宝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久后,他将在我生命里,永远的画上句号!
……
流了太多泪水,加上酒精的腐蚀,以及沉重的真相压垮了意志,导致这晚从酒吧里回去后,我就发烧了。
次日我在酒店房间睡了一整天,昏昏沉沉,直到黄昏时叶知秋来拜访,给我买了药和外卖美食。
还带来了不少消息……
鹿瑾瑜今早回国了,办理了股份交接手续。从此鹿亦凡是葩葩噜啦的主人,鹿氏集团的股东,“覆网通”项目国内的总负责人。
“灿灿姐,鹿瑾瑜是在害亦凡!”叶知秋站在落地窗边,背对我说道。
“……”我不接话,靠着床头无助的抽烟。
“李大川自首了,洗黑钱下周就要开庭,葩葩噜啦脱不了干系!”叶知秋担心道。
“没事,鹿亦凡已找好了替死鬼,余袅袅!”我淡然说道,实则内心极度悲凉。
“那覆网通呢?”叶知秋唰一下转身,焦虑道,“可知这是个非法集资的项目?高端传销,海东省有很多人都被骗了。”
“你知,我知,鹿瑾瑜也知道!那,鹿亦凡还会不知?”
一句话把叶知秋噎住。
“而且,葩葩噜啦在鹿瑾瑜手里时,参与过洗黑钱了吗?”我依旧淡然,浑浑噩噩的一整天中,也许是心力交瘁后放弃了,也许是不再去想太多,就看穿了。
路,都是自己选的,怪不得任何人!
“灿灿姐,我知道很多事亦凡对不住你。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执迷不悟下去啊!”叶知秋走过来,急火攻心的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劝他?”我无奈道,“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能劝得动他吗?”
想起昨晚鹿亦凡丢给我的最后那句话:永远都要诅咒我和鹿瑾瑜……
“可鹿瑾瑜也不能让亦凡替鹿嘶鸣背黑锅啊!”叶知秋的思维,让我有些费解。
“鹿瑾瑜就一定是这个动机吗?”我直视着她的双瞳,理智揭穿道,“鹿亦凡接手这个项目后就没有选择权吗?如果他把这项目洗白,拯救了投资者呢?”
“这怎可能?”叶知秋苦笑,“传销就是传销,注定失败!”
我本想把鹿亦凡的想法跟她好好辩驳一下,可剧烈的头痛让我找不到思路。而且昨晚我也是听得似懂非懂,加上本就是个金融门外汉,此时也不知从哪里开口。
于是索性说道:“那如果他为你爸爸,为警方,为政/府弄来鹿嘶鸣重大经济罪案的证据,又哪来背锅一说?”
“……”叶知秋再次语塞,低下头回避我,目光慌乱且忧虑。
我立马读懂她的表情,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于是很谨慎的试探道:“可他没有,对覆网通的项目,他还有侥幸心理,对吗?”
叶知秋沉重叹口气,点点头忧伤道:“实不相瞒,他已经开始把钱转移到国外,做好准备出事后逃跑。”
我目瞪口呆!
又被他骗了?
可也无力再去失望,宋晓宝的谎言太多,没人能看得透他。
只得无奈叹口气,“所以你才会跟他分手,对吗?”
“不,分手是他提出的。从新西兰回来后,我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你,要把你的事瞒着我?他就借题发挥,说我和我爸从来都没真正相信过他,说我们叶家只是在利用他等等。”叶知秋黯然神伤,说着低头抹了抹泪,低声道,“还说……说要让叶家和许家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他再也不是从前的穷小子,股份到手了,他再也不要寄人篱下……”
我听着有些不解鹿亦凡的做法,要覆网通的项目不管是哪种动机,拯救也好,卷钱跑路也罢,有叶家的支持不是更好?他不应该继续迷惑叶家吗?为毛这时跟叶知秋翻脸?
想到这里我猛然顿悟,苦笑一声打断:“其实,他是不想连累你、连累叶家。”
叶知秋惊抬头看向我,继而嗤声苦笑又悲伤起来:“可毕竟他还是选择金钱,放弃了爱情。”
“所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我都无能为力。”我压抑着内心的沉重,有气无力的说道,“如今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是你,连你都能放弃,还有什么能让他回头?”
“不,还有你!”叶知秋却不尽赞同,恳求道,“灿灿姐,求你看在过去你们相依为命的情分上,最后再劝他一次,好吗?”
我浅笑,无奈又苦涩:“你教教我,该怎么劝?”
叶知秋却语出惊人!
“如果……如果你能嫁给他呢?”
我愣住,已无力再去惊讶她为何有这般荒唐的思维,苦笑道:“嫁给他,然后呢?拯救了鹿亦凡,却毁了鹿瑾瑜?”
“……”叶知秋语塞。
“知秋,我不是蒙娜丽莎,不会对每个人都微笑。”我手指香烟,怅然若失的看着前方,呆呆说道,“命运都在自己手中,如果鹿亦凡铁了心不回头,你认为我嫁给他还能改变什么吗?”
叶知秋却固执的坚持着:“也许……也许可以试试呢?毕竟他也说了,这辈子最在乎的女人是你。就算死,也要和你死一起!”
最后这句话让我狠狠一抖,唰的从床上坐起来,惶恐不安……
想起昨晚酒吧鹿亦凡的句话:你我这辈子生不可能同路,那死后呢?
我想,终于能猜出鹿亦凡为毛迟迟不曝光周帅之死的原因了!
他是要在自己跑路后被逮到时,再用这案子判我死罪,跟他一起上黄泉路……
天哪!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疯般的嗤声苦笑,连连摇头,直到笑出泪来才长叹一声:“宋晓宝啊宋晓宝,原来我的结局,你早已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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