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外面的病床上, 季司承守在她床边, 单手支头, 眼睛轻阖, 她抿了抿嘴, 撑着手动了动身体, 季司承就醒了,“你醒了,别动。”说着便起身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我是怎么了?”她看着手上绑着输液管, 眉头皱了问。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熬了一天一夜,还有些感冒, 晕倒在爸爸的病房里面了,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照顾别人?”季司承没有指责而是无奈叹气。
顾惜扁了扁嘴, 心里莫名高兴, 她看着季司承开口, “季司承, 你回去休息吧。”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 脸上都是疲倦, 眼里布满了血丝,惹人心疼。
“我没事,我给你削苹果。”季司承转身就听见顾惜说:“季司承, 谢谢你。”
她的语气很认真、很慎重。
他看着她态度严肃, 心里十分不舒服,“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说谢谢。”
他不希望她对他说谢谢,他把苹果放在旁边,握住她的手,异常认真的看着她,“顾惜,你可以给任何一个人说谢谢,但你的任何人中不要有我。” 那样他会认为他在她心里,只是个外人。
他的每个字都触动着顾惜的心,她抿了抿唇,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摆的树叶,什么也没说。
季司承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逼她太紧,他给顾惜削了苹果,他就回去换衣服,顾惜躺在病床打吊针,来取吊针恰巧是负责顾远达病房的年轻护士,顾惜顺便问着顾远达的情况,年轻护士一边替顾惜取针一边笑嘻嘻的说,“顾小姐你别担心,顾老先生一早就转到普通病房了,顾老先生的情况现在已经稳定了。”
顾惜沉闷的脸上终于展现了一丝笑意,年轻护士看着顾惜,是羡慕的口吻,“顾小姐您老公对您真好,在你昏迷这十几个小时里,顾老先生都是他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原本以为像你老公这种钻石男人,根本就不懂得怎么照顾别人,没想到照顾起人来可细心了。”
她知道季司承是个细心的人,这三年中只要他在半月湖对她也是无微不至,她只是没想到季司承会去帮他照顾父亲,顾惜又喜又惊。
年轻护士继续说:“顾小姐,说句你别见怪的话,之前我还以为来看你的那个不懂礼貌先生是你男朋友了,现在啊,我可就放心了,我就说嘛,顾小姐这么漂亮又好的一个人,老天怎么可能不善待呢?顾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有事你再叫我。”
“好,谢谢你。”顾惜轻声道谢。
年轻护士离开后,顾惜心里乱糟糟的,整颗心都挂在了一个叫季司承的男人身上,乱了心界。
顾惜从顾远达病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医院服务台前正在和护士交谈的季司承,他换了衣服,之前皱巴巴的衬衫,换成了现在麻棉的衬衫,发型也恢复了以往的立感,五官在白光灯下更加立体,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谦恭,“从这个月开始顾老先生所有的医疗账单都汇到我那边去,还有我要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护士含笑,“放心吧,季先生您吩咐的我们都准备好了,最安静和舒适的那间病房,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待会儿顾老先生就可以搬进去了。”
顾惜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原来他还在私下为父亲安排了房间,顾惜冷抽了口气,簇满了眼泪。
季司承开门进顾惜的病房时,背后突然被人拥簇,季司承身体紧绷了一下,“季司承。”
她轻唤,掺杂着哭音。
听见熟悉的声音,季司承蹙上的眉平缓不少,拉着她的小手,将她带到身前,“嗯?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极轻,动作很柔,像在哄孩子。
顾惜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手用力抓住他身前的衬衫,好一阵,她说:“季司承,不要对我这么好,好不好,我怕我还不清。”更怕会感动,会越陷越深,等不得不分手的时候,会难过的不想活下去了。
“顾惜,你是不是只是把我当做外人,还是我季司承从来就没有走进过你心里?”季司承情绪激动,握住她肩膀的两只手颤抖厉害,眼里的血丝越发明显。
“不是,并不是,”季司承很生气,顾惜也慌了,她连连摇头,她抓着季司承的手,很怕季司承离开,“我只是不习惯享受别人对我的好,我怕在我完完全全信任时,他转身就走了。我怕,一起到最后都不过是我自己的假象。”
她不敢再轻易尝试那些好,只要不尝试,就不害怕失去,不失去就不会心痛,虽说她和楚凉意之间没有爱情,但他三年前对顾惜的冲击力大到不可想,毕竟她曾经认为她和楚凉意即便将来不是完美的恋人,也会跨过爱情,成为最亲密的亲人,毕竟不管再相爱的两个人到最后都会成为亲人,他们不过是省略爱情,直接升华成亲人,可最后……她信任的结果得到的是他无情的背叛。
原来他的小女人不是不待见他,而是害怕的是这些啊,季司承心里的闷气舒畅了不少,“谁告诉你我会离开你?谁告诉我们要离婚?我们是夫妻,是要在一起共度一辈子的人。
你还不明白吗?顾惜,我爱你啊!”
他突来的表白,顾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小嘴被季司承牢牢堵住,连带着她脸颊的泪水卷入了他的腹中。
“唔…”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留下季司承悬空低感的声音,那句:顾惜,我爱你啊!
一遍又一遍像录音带在她脑海中重复着,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被抛入了云端,很不真实。
季司承看着顾惜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见过狡黠的她,魅惑三生的她,虚伪有夸张的她,就是没见过傻愣愣又倔强的她,有些好笑,却很真实。
那些藏在心底的心思,他这个时候要是还不把话说清楚,只怕这小女人要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他双手扣住她的双肩,慎重其事,“惜儿,你还记得前天下午你在我办公室,我让你等我,我说的重要事情就是让你明白我的心,爱你的心思,”说到这里季司承不禁失笑,眼里温柔随意可见,“至于对你的这种心思具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了,我也说不清楚,有可能是三年前,也有可能是每一次你在面前总是虚伪又魅惑,我就忍不住想要探究你,又不得不遵守和你的婚前条约,在这种过程中不知不觉慢慢沦陷了。”
季司承把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特别舒畅, “顾惜,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愿意和我一起共度一生吗?”他双手握着她纤瘦的肩,湛蓝如大海的眼深深凝着她。
顾惜张了张嘴,虽然她曾经幻想过季司承有一天对她表白说爱上了她,希望和她永远在一起。
可是这一刻真的来了,她却感觉那么的不真实,带着那么多的不确定。
她垂下的双手紧了紧,并没有回复。
对于顾惜这样的反应,季司承并没有很失望,虽然没有明确回答她,但也没有拒绝他。
他将她拥在怀里,让她靠在心脏上面,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惜儿,你不用立刻答应我,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也从来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的人该做些什么,所以趁这个机会,和你谈一场有保障的恋爱。”
没谈过恋爱,季司承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他这么优秀,喜欢他的女孩应该趋之若鹜吧?
顾惜扬着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季司承挑了挑眉,“不相信?”
“当然不信了,这三年你身边莺莺燕燕的可不少。”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就是想听他说‘没有’,可能人一旦矫情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顾惜抬头就见季司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的问。
“你在吃醋?”不等顾惜回答,季司承高兴的畅快的把顾惜抱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对不对,惜儿,你在吃醋!”
顾惜没说话,心情特好,手指轻扣住他的肩膀,“季司承,你放我下来。”
季司承喘着气息把有些晕乎乎的顾惜放下,圈在怀里,平息了一会情绪,声音温和,“惜儿,我始终只有你人,她们都和我没关系,连逢场作戏都不是,都是媒体喜爱捕风捉影,之前我弄不懂自己的心,我没有过其他女人,现在的我,更不会有。”
顾惜嘟了嘟嘴,哼哼唧唧,“我才不信,前天晚上和那个什么娜娜的烛光晚餐不才上了各大榜首。”
“原来你是记着这件事啊?”季司承笑了,湛蓝的眸子十分璀璨,顾惜瞪了他一眼‘能不记得吗?’,季司承慎重解释,“那天我是替你准备的,没想到爸爸这边出事了,错过了。”
顾惜是相信季司承说的话的,毕竟那天她也猜到了他想跟她说什么,尤其男女之间彼此有没有感情双方都是能感觉出来。
对于顾远达这么大的事情,在她最脆弱的时刻,他却没能陪在她身边,他心里自责又难受:“惜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第一个知道,你不可以再隐瞒我,知道吗?”
“我还能瞒得住你吗?”顾惜笑了笑,之前是季司承答应过她不查问她的私事,现在的他,怕是做不到了吧。
季司承笑了,“知道就好,等你答应我的时候,我再给你准备比那个还要壮观的烛光晚餐。”
“嗯。”顾惜轻轻‘嗯’了一声。
“老婆,从现在开始我来追你,情侣之间该有的过程我们一个不落下。”季司承语气坚定,深色的眼眸深深似要将她吸入。
“我可以拒绝吗?”顾惜趴在他的心口,笑得颤抖了肩。
“你认为呢?”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吻,霸道且不容反驳。
初晨的光辉,洋洋洒洒,大地一片金色。
好幸福,从没有过的感觉——或许这就是陈意好所谓的恋爱的感觉。
突然她想到了陈意好,那时哭得撕心裂肺的陈意好抓住她的手:惜儿,他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人,可是,他不要我了。
对于温白天这个男人,顾惜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那个男人很有钱,曾经帮助陈意好的父亲度过了最难过的日子,却又在意好将一切交付他后,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留给她。
还有楚凉意,这个和她青梅竹马的男人,他们相处了十几年,她都没能看清楚,季司承这个男人真的值得她敞开心扉吗?
走错一步,将粉身碎骨。
如果这一切最后都成了泡沫如影,她会逃得远远的,永不相见。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试一次,哪怕带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她也甘之如饴。
“季司承,你不可以骗我,不然我会躲起来,你再也找不到我。”她拥着他更紧,她和自己斗争过,才敢踏出第一步,她想她再也经受不起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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