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她公司的人, 还是跟他一起的那些, 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凉亭里的两个人, 江念念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手里攥着矿泉水瓶子, 江念念小声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恩。”顾城点头, 他也不愿意自己像个动物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 尤其是感情这么私密的问题, 跟江念念的四年，他甚至从来没跟几个发小认真详细的聊过，只是告知过他们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那我先过去了, 我同事他们在等。”江念念休息好了，两个人单独待在这里也是徒留尴尬，她起身, 想要离开。

　　顾城没搭话, 却跟着她一起。

　　触及到她转头看过来的视线，他才堪堪解释了一句：“我也过去看日出。”

　　并且顺手从江念念手中拿走了被她喝到一半的矿泉水。

　　枫山不是她的, 矿泉水也不是她的, 好像没办法阻止, 江念念放快了步子, 拉开了跟顾城的距离。

　　五点半左右, 远处天边隐隐露出红霞, 不多久，太阳慢慢挪上来，阳光和空气中的晨露一起, 照进了眼中。

　　江念念眯着眼和几个同事一起坐在塑料垫子上观看, 旁边的人大多在拍照或者拍摄小视频，她没有这种习惯，只是用胳膊抱着双腿，拉高了冲锋衣的拉链，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顾城拎着那半瓶水，抢了苏岩的单反，一个人往后走了几步，蹲下身子，画面里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隐没在晨光里，简单，纯粹，他将这幅画面定格下来，坐在那里细细观赏。

　　“喂，相机还我。”苏岩早就注意到了顾城的动作，他笑着走过来。

　　“还你！”顾城从脖子上取下相机递给苏岩，看到远处江念念还是坐在原地，“回头把照片还给我。”

　　“好。”苏岩打开顾城拍摄的照片看了眼，一副了然于心，他一边摆弄着相机拍摄风景，一边用胳膊碰了下顾城，“怎么样，要回去继承家业，还是来我这里？”

　　“你怎么就知道我只有这两个选择？”顾城轻笑，拧开瓶子仰头灌了口水，“学长，我不过是个刚毕业的菜鸟，给我那么多股份，不怕亏了？合伙做律所，风险可不小。”

　　“不会。”苏岩看了眼前面正转过身来的江念念，顺手冲她打了个招呼，“你不会跑。”

　　两个人言语之间，都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江念念转头找同事，不小心看到了远处的顾城和那天的另一个伴郎，那个伴郎还冲她招手，毕竟两个人连话都没说过，江念念礼貌性回应了下之后，就下意识去看顾城。

　　顾城身后是连绵青山，他单手撑在地上，侧脸棱角分明，另一只手拿着瓶水仰头在喝，像是一幅动态的油墨画。明明离了那么远的距离，江念念还是看到了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以及……那瓶水，应该是她喝剩下的吧，其他人和顾城那瓶的牌子不一样。

　　江念念心虚的在顾城看到之前转回了视线。

　　“你们交往四年了？”苏岩在一旁看清这一幕，轻声笑，其实他很有把握顾城会去他那里工作，所以并不是太过担心，“小姑娘有点害羞。”

　　顾城的余光早就瞥到了江念念，他把空瓶子盖好放在手边，拿出手机，又对着她的背影拍了一张，这张照片里，江念念露了侧脸，晨光的光晕打在她脖颈上，衬的她脖颈修长，忽然觉得这种冲锋衣也挺好看。

　　“恩，四年了。”顾城答了句，才想起来这位发小兼学长本身就是马拉松式恋情的老前辈，“是不是挺久的了？”

　　“也还好，”苏岩就知道这小子是要打趣自己，“我上一任分手的女朋友，谈了十年。”

　　十年，走过一整个青葱年代，激情退去，没有婚姻这样稳固的关系来维系，两人最终还是和平分手。

　　“所以，不要拖太久。”苏岩作为过来人，给出了最中肯的建议。

　　“没关系，”顾城对他们的感情还算是有信心，他和江念念的爱情，跟普通人不一样，毕竟在江念念那里，他们还没开始，至于他自己，也有打算，“我有分寸。”

　　*

　　看完了日出，两个公司联合起来，干脆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相亲联谊。

　　这还是苏岩提出来的，虽然知道顾城不会感激他，不过他作为律所的老板，该拉拢的手段，该有的姿态，还都是要有的。

　　赵蓝有男朋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来这里交几个新朋友，光头老周早就去和苏岩不知道聊什么东西去了，赵蓝拉着江念念深入对方营地。

　　厨艺还不错的男士们都去准备烧烤趴，在那里支起了烧烤架准备大展身手，几个好玩的人组了局狼人杀，还差几个人，赵蓝拽着江念念迅速加入。

　　“蓝蓝我不会玩这个啊。”江念念脸上带着笑，一边按照大家说的关注公众号准备进房间，一边小声担忧，她只是看过一些这个游戏的视频，知道一些基本的角色分配，真的让她来玩，她很怕拖了队友后腿。

　　“没事儿没事儿，你的颜值允许你成为游戏里的花瓶角色。”赵蓝兴奋的跟旁边的男士互加好友，回答江念念的声音有点大。

　　她囧的想要钻进地里去。

　　“角色分配要均衡，总得有几个不会玩的才有意思。”苏岩和顾城过来，正好坐在江念念旁边，墨菲定律很好的发挥了作用，顾城正好坐在江念念身边。

　　他没说话，只是拿着早上那件外套，放在了江念念背后，示意她拿来垫着，至于她不听话的后果……

　　江念念成功被顾城的眼神威胁到了，她很怕在同事面前说私事，更加害怕顾城口无遮拦直接宣告他们的“情侣”关系，虽然她并不承认这种关系，但还是主动坐在了他的外套上面。

　　今早出发之前，江念念特意打探了一下，得知赵蓝昨晚只是从超市买完东西会宿舍的时候远远看到了江念念和顾城，之所以能认出来，还是因为江念念的背包，至于顾城，赵蓝只注意到了那辆象征着土豪身份的车，加上距离稍微有些远，并没有看清长相。

　　赵蓝还在跟那边的几个人热络交谈，见她并没有看出顾城就是昨晚送她回去的人，江念念稍微放心了些。

　　*

　　游戏开始，每个人都获知了自己的身份，第一夜过后，江念念确定了自己的村民身份，很好，不用太担心，她只要降低存在感就可以，至少不怕好人队伍会因为自己输掉游戏。

　　顾城看江念念一直处于游离状态，虽然没有什么玩游戏的心思，但是为了在她面前稍微表现一下，不至于显得那么没用，他还是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在座的众人，男性大多来自苏岩的律师事务所，而女性大多来自宜宝集团宣传部，江念念所在的部门。由于律所那帮人本身职业让他们更擅长说话之道，加上宜宝这边的新人全部都是还没彻底走出大学校园的职场菜鸟，虽然游戏技能有高有低，但是总体还是律所的老油条们要强出许多。

　　没多久，女孩子们就都变成了陪衬，苏岩在一边笑骂那些人都是凭实力单身的，一边不断的cue女孩子们说话，气氛还算是不错。

　　好人坏人阵营都有高级玩家，游戏进行了一个小时才接近尾声，江念念不会玩却喜欢看，在一旁看着众人博弈，显得神采奕奕。

　　最后只剩下三个活人，一个平民江念念，一个猎人顾城，还有个狼人苏岩。

　　“来吧来吧，游戏输赢就看这一局投票了，小姑娘是平民应该是毫无疑问的，我跟顾城肯定要投票给对方，小姑娘来挑一个你认为是坏人的，然后游戏结束，那边我们的律师们已经烤好了烧烤等着大家过去品尝呢，可别让诸位大厨没有表现机会啊。”苏岩笑着说道。

　　江念念的眼神已经往烧烤那边瞟了好几次了，顾城早就注意到了，他坐直了身体，转头对上江念念的眼神，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我是好人，信我。”

　　一语双关，不知道是在强调游戏，还是在强调现实。

　　“喂，我也会这么说！”苏岩咳嗽了声，笑着插话，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经无所谓规则，“小姑娘，我可比他长的像好人，我今天状态这么好你也看到了，咱们两个一起投顾城让他出局，好人获得最终胜利，游戏结束，怎么样？”

　　顾城没说话，看着江念念的眼神却分外认真，他是典型的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也十分显眼，深墨色的瞳孔像是有吸引人心的魔力，要把江念念吸引到他的世界里去。

　　“哎哎哎，不带放电的啊，我们比智商不比颜值！”苏岩立刻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赵蓝在和那边的男人打闹，没怎么关注游戏本身，两个人推推搡搡的，不小心碰到了江念念，赵蓝半个身子压在江念念身上，直接将她推进了顾城怀里。

　　“啊——”江念念的额头碰到顾城的，整个人呈大字型跌进了他盘腿坐着的怀里，她想要立刻退开，却因为动作太快重心不稳，靠在了他胸口上，两个人在外人看来，简直是在亲密相拥。

　　“算了算了我爆狼，快快快大家别吃狗粮了咱们去抢烧烤，今天我是输给爱情，心服口服！”

　　苏岩笑着站起来带人往那边走，江念念被顾城硬邦邦的额头和胸肌撞的忘了反应，顾城看到苏岩递过来的眼神，脸上不动声色，手却已经在帮江念念揉额头。

　　其他人也都知道这是意外，笑着走开缓解当事人的尴尬。

　　“昨天碰到的地方又伤了？”顾城放缓了声音，靠在江念念耳边，另一只手为了避嫌，甚至故意支在地上。

　　“恩。”疼痛反应到痛觉神经，江念念眼睛酸涩难忍，却还想要挣扎着想从顾城怀里起来，他说话的时候呼吸的温度直接打在她耳边，距离真的太近了，而且这种拥抱姿势，就算是情侣，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吧？

　　顾城低头，视线注视着她撑在自己胸口的双手，他这算是……不经意之间，被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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