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一夜没睡, 忙着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帮江念念缓解身体的不适, 好在程斐带来的药物起了作用, 她睡梦中虽然不安, 但到底还是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夜。

　　然后, 江念念就开始了她爆痘拉稀的丢脸人生。

　　程斐给的药物作用在江念念看来简直等同于泻药, 有助于泻火的同时还极大的促进了肠胃蠕动, 江念念往卫生间跑的频率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

　　刚刚从卫生间出来，江念念趴在床上，把脑袋埋在之前买的大熊怀里, 完全不想见人。

　　她刚才无意中看了眼镜子，然后就想起了惨不忍睹的青春期。

　　不对，现在的她, 可能比青春期时候还要惨。

　　脸上一个接一个的小痘痘不忍直视, 就连背后也起了一大片。

　　江念念想着未来要被痘痕支配的后半生，就觉得生活无望。

　　“起来吃点东西？”顾城靠在卧室门口, 语气里还是跟平常一样的淡定。

　　“不要。”江念念就着现在的姿势摇摇头, 没敢抬头看他, “我毁容了。”

　　满脸痘痘, 惨不忍睹, 与毁容无异。

　　“我妈今早寄了两盒祛痘祛痕的药过来, 说是效果不错，等过两天你擦了试试。”顾城显然没太在乎这件事情，在他眼里, 虽然江念念脸上长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痘痘,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在他心里的形象。

　　“不要。”江念念依旧摇头。

　　反正她已经请了假，顾城说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她都不需要去上班了，所以也不用担心见人的问题，她还是一个人藏在这里吧。

　　“我煮了点八宝红枣粥，熬了一早上了。”顾城继续循循善诱，“我需要出门去事务所一趟，你自己出来喝点儿，恩？”

　　听到他要走，江念念才趴在那里，瓮声瓮气的恩了声，算是答应了。

　　谁知道顾城不仅没直接走，反而凑过来坐在她旁边，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我帮你擦擦后背？”

　　昨晚他为了帮她尽快降温，自然没少干这事。

　　现在江念念后背痒的难受，轻轻擦拭，也有助于她放松。

　　很想拒绝，可是自己够不到，再来，想到自己今早醒来时的样子……江念念把头埋的更低，默认了。

　　顾城去卫生间拧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的时候，江念念已经主动把房间里的窗帘都拉好了。

　　她趴在那里，乖巧的要命。

　　顾城手下动作很轻，对此显然已经非常熟练，轻车熟路的擦了两遍，他主动帮江念念把衣服拉下来穿好：“好点了吗？”

　　“恩。”江念念知道自己中了春.药，也隐约能记得自己昨晚在回来的路上对顾城都干了点什么，现在这样，更加不好意思，“好多了。”

　　“好了，没事，”顾城轻笑，微微弯了腰也虚虚趴在床上凑近江念念的而大多，看她半个身子都红透了，估计再这么下去，她要羞愤而死了，“我更丢脸的时候都被你看过，何况昨晚帮你擦了一夜，没关系，恩？”

　　江念念：……，她只想让他赶紧闭嘴。

　　直到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江念念才敢捂着肚子爬起来，穿好衣服跑去厨房找到顾城帮她盛好的粥，忍着脸上和后背的轻微刺痛，一勺一勺挖着喝。

　　坏事总喜欢成群结队的来，江念念喝完粥又跑了次卫生间，刚刚枕着大熊肚子躺到床上，江成功的电话又来了。

　　看着那串熟悉的电话，想到每一次通话的不欢而散，江念念干脆调了静音，继续趴在床上躺尸。

　　啧，后背好难受啊，她这辈子是不是都不能穿露背装了。

　　*

　　顾城从进了事务所之后就寒着一张脸，虽然他平时也基本都是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是像今天这样，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佟好正在前台那里问事情，看到顾城进来，礼貌地问了句“顾律师好”。

　　结果顾城仿佛看都没看到她似的，目不斜视进了办公室。

　　姜宏手里抱着一沓资料，见状，走过去摸了摸佟好的脑袋，笑着缓解气氛：“老大今天心情不好，他不是针对你，我先去干活儿了啊。”

　　然后他就带着那沓资料进了顾城办公室。

　　佟好在旁边嘟囔了句什么，姜宏也没听清。

　　“查清楚了，这事儿还真是那个叫赵蓝的干的，”姜宏进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在顾城冰渣子一样的眼神中开始汇报，“正好我们家老爷子跟那家酒店有点儿关系，我拿了份一手监控，本来嫂子他们领导给嫂子安排的的确是个简单的活儿，但是房卡被赵蓝换了，药也是赵蓝放的。”

　　“恩，”顾城坐在电脑后面，闻言丝毫不觉得意外，眼神里像是冻了三尺厚冰，只有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赵蓝跟那个光头老周关系挺好的？”

　　“是挺好的，”姜宏贱兮兮的开口，拿出了一张纸，“他们五一出去玩的时候正好约在了我们家老爷子酒店里，开房记录在这儿呢，啧，有不少情趣用品的购买使用记录。”

　　“那个老周，他老婆靠着宜宝集团的关系，在CBD弄个了连锁火锅店，生意还不错，是个泼辣的主儿，”姜宏昨晚彻夜未眠，把顾城交代的东西全部查的一清二楚，“最近正打算扩张生意，在看新的店面。”

　　“把开房记录发给他老婆，现在这个时间正好，”顾城说的很淡定，“老周这些年跟着他表姐靠宜宝的关系网赚了不少，去年宜宝集团那个水质监测报告，资料都给我一份。”

　　姜宏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按照顾城的说法通知该通知的，一会儿又要找一堆资料，不知不觉就忙了半早上。

　　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顾城显然没有休息的打算。

　　佟好敲门，手里拿了两份外卖套餐。

　　姜宏接过来正准备多说两句，顾城又开始在那边指使他：“物业公司那个王总，是咱们前两天那案子的当事人？”

　　“恩恩，老大那案子还没完全结束呢，律师费都还没到账呢，我正要跟你说说这个，”姜宏吃了一大口白米饭，抓紧时间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又转身去开电脑，“虽然说一码归一码，但是咱们总不能现在就跟当事人闹翻吧？那个王秋生吧……”

　　那边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佟好把外卖盒子往顾城手边推了推，他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似的，直接带着电脑挪了位置，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原本想说的话，只好全部塞回了肚子里，佟好默默转身出去了。

　　姜宏抬头，隐约看见了点什么，但是没怎么注意，看办公室门关上了，也就把这事儿放在了脑后。

　　*

　　江念念这边，江成功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没过多久，电话号码就变成了妈妈念安的。

　　对于母亲，江念念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虽然知道她可能又是来做说客的。

　　“喂，妈妈，”江念念吸吸鼻子，听到那头温和的声音，不由想起了当初满脸长了青春痘找妈妈安慰的情景，那时候的妈妈会为她熬最温和的中药，也会安慰她没关系，“你找我啊。”

　　“恩，念念，”念安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局促，“你爸爸来宁城了，他说联系不到你，就给我打电话，老李在家，我不太方便，妈妈就是劝劝你，那毕竟是爸爸，你……”

　　“妈妈，我不太舒服。”江念念捂着肚子，像个撒娇任性的小孩子，难得生个病，她也想有个可以求安慰的地方。

　　“啊，那怎么办，”念安似乎很着急，“怎么不舒服了，让你爸爸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

　　仿佛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虽然念安依旧是她的妈妈，但是念安现在也是另一个家庭里的人，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还要考虑别人的心思，江念念知道自己不该任性，回复了知道之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对于江成功来了宁城这件事情，江念念不愿多管。

　　反正他一个常年在外跑的生意人，不会在这里出什么事情。

　　可是一想起念安刚才着急的语调，和生怕被江成功打扰的惶恐……江念念没再磨蹭，江成功再打电话过来时，她选择了直接接通。

　　两个人约在江成功入住的酒店旁边的咖啡馆见面。

　　顾城去事务所之后，就联系了方晴过来陪她。

　　方晴厨艺不错，尤其在熬粥养生这方面颇有心得，这么小半天的工夫，就已经做了一桌丰富的养生粥，各种口味应有尽有，保证不会腻。

　　江念念去洗了澡换了衣服，跑去厨房找方晴撒娇，她从后面抱着方晴的腰，对眼前的热源十分满足：“西红柿，鸡蛋汤，啊，我好喜欢你。”

　　顾城和程斐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也同时听到了这句话。

　　程斐在一旁乐不可支，对着顾城笑的肆无忌惮：“哈哈哈哈兄弟你被绿了。”

　　顾城斜了他一眼，没理会，直接换鞋进屋。

　　程斐惊觉自己又独自演了场戏，也不觉得尴尬，怡然自得的换了拖鞋背着医药箱进门。

　　江念念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有点儿肝火旺盛的症状，之前也没怎么在意，这次既然一并爆发出来，干脆就一次解决，程斐从桌子上随意找了张纸，拿着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的挥洒。

　　方晴凑过去看了眼，有点意外：“呦，你还会中医呢？”

　　“十项全能，”程斐十分得意，“等你和林璨星备孕的时候，我觉得那小子也会来找我，到时候给你们开药。”

　　方晴：……，她记得程斐这货本职工作是在外科拿手术刀开膛破肚的，怎么什么都治。

　　江念念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身上的痘痘能不能好，也就不在意中药西药的，反正不管苦不苦，有用就行。

　　顾城在她旁边，看她脸色比早上好了一点，稍微放了心。

　　他伸手，摸了摸江念念的脑袋，勉强算是安慰：“没关系，不丑。”

　　江念念：……

　　她还是决定戴个口罩好了。

　　她坚定的认为，不丑=不好看的委婉说法。

　　程斐没待多久，他今晚还要值班，所以放下了药和药方之后就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我带来的这几幅中药可以先喝，记得喝之前要加热，喝完之后就按照这个药方去买新的，药店会帮忙煎的，你们就加热下即可，千万别为了表现伉俪情深自己煎药，你们不专业的。”

　　最后这句，他是对着顾城说的。

　　当然，他今天依旧是被顾城赶走的，跑这一趟也就混了碗热粥。

　　不过程斐还是抱着死也要死的值当的心情，在他们发小群里垂死挣扎感叹了句。

　　【程斐：报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大禽兽昨晚没发情，未来弟妹即将经历漫长的上火期。】

　　其他人冒泡也冒的很快。

　　【林璨星：救救孩子吧他还是个处男哈哈哈】

　　【苏岩：卧槽他今天迟到早退的我以为他精尽人疲倦呢，合着是欲求不满啊哈哈哈哈哈哈】

　　【莫秦：有女朋友的人不懂你们这种单身狗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不过顾律师啊，这种情况下还这么谦谦君子，是不是得去程斐那儿挂个号啊？】

　　【程斐：滚，老子外科的，我那双本该拿着手术刀的医科圣手，就是被你们这么摧残的，看男科请自行去跟着隔壁岛国教学片学习。】

　　最近刚入群的方晴，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消息。

　　然后她还十分殷勤的把手机页面送到了江念念眼前看。

　　江念念：……，完了，丢人丢到太平洋了qaq

　　程斐求生欲向来很强，见状立刻打包了最后一份养生粥出门走人，顺便带上了方晴这个大电灯泡，本着就算是被嫌弃也要为世界做出最后一份贡献的心情，给顾城创造了一个完美的二人世界。

　　房间里只又剩下了房东和租客。

　　顾城琢磨了十来秒钟，问了个一语双关的问题：“你要加群吗？”

　　到时候她的群昵称会和方晴十分相似，“家属方晴”，“家属江念念”。

　　江念念没回答，选择了去干点儿活，她今天一直憋在家里，快要闷死了。

　　这种深奥的问题……还是暂时略过好了。

　　*

　　江念念比早上看起来精神了很多，顾城看她甚至有了想做家务的冲动，不像是早上，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理，干脆就没理会，看她把碗筷一个一个收拾起来放进了洗碗机里。

　　顾城无所事事的凑在她身后，虚虚抱着她，像是在保护一个易碎的瓷器。

　　江念念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她动了动胳膊，转过头去，偏头仰望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我会用洗碗机。”

　　“恩。”顾城没说话，也没打算离开，从昨晚到现在，天知道他有多担心，一旦昨晚他没去酒店等她，一旦他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一旦她直接去了房间而没去找他……

　　有那么多的可能会让她受到伤害，有那么多的意外，让她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的笑，想到这些，他内心的忐忑不安就再次上升到顶峰。

　　“你不需要工作吗？”江念念觉得两个人之间距离太近了。

　　“不忙。”顾城的回答言简意赅，手里正好没接新案子，要解决的，也只是那些欺负她的人，他不可能放任这件事情自由发展，也不会因为她没有受到其他外来伤害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江念念：……

　　她只好用想要“报仇”的理由，催促他去查一查赵蓝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顾城终于开始工作，大概还是在担心她，他这会儿主动把工作地点从书房换到了客厅里。

　　“我五月底就要回白城了。”江念念捧着热茶，坐在他对面。

　　“还打算来宜宝集团工作吗？”顾城开口，没问她要不要来宁城，只是问了公司的事情。

　　一方面是觉得可能江念念自己都不知道，另一方面，他不太敢。

　　异地对感情的考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大。

　　他们经历过远隔重洋的四年异地，期间感情的确未曾变质，但那也同样是因为感情尚且不够深刻，可是如今……

　　他们还没在一起，如果真要再经历一次异地，他不敢保证后果如何。

　　“唔，看情况吧。”江念念也不确定。

　　工作于她而言，是获取交际的重要手段，但并不是生存必备手段。

　　而且刚刚完结的这部小说，早就已经签订了出版协议，影视版权正在商榷中，按照出版编辑那边的说法，可能会需要她加入编剧工作。

　　想着东娱影视现在是顾氏旗下，江念念也没什么隐瞒：“编辑跟我说，可能需要我加入新剧的联合编剧工作，我本来就是文学系的，所以挺期待这个的。”

　　“在国内拍？”心思本来就不在这里，顾城干脆关了电脑，那头，姜宏已经跟他报告了这些事情的进度，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恩，宁城国际影视中心，”江念念不敢去看顾城的眼光，一旦提及离别或者关系更进一步之类的话题，她都会下意识抗拒，“不算远。”

　　的确不算远，但是也不近。

　　至少，她不能再继续住在他家里。

　　两个人之间这种朝夕相处的机会，会少很多。

　　“刚刚洗澡了？”顾城顾左右而言他，不知怎么的，看到江念念闪烁其词的眼神，他不敢再问下去了。

　　“恩。”江念念点点头，她打算一会儿出门去见江成功来着。

　　“我帮你再擦擦后背吧，吃完饭肯定又出汗了。”顾城神色自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仿佛在说“我帮你倒杯水”一样的话题。

　　同时，他也成功用这句话，让江念念想起了他们之前的亲密。

　　“那个……”江念念没来得及拒绝，她也说不清，是因为真的不舒服需要他帮忙，还是不想拒绝。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换上了要出门的衣服，所以现在擦背就不那么容易，江念念趴在床上，怀里抱着买大熊时附带来的那只小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棵大白菜。

　　顾城手里依旧是刚拧干的毛巾，然后眼前……是还没解开的内衣扣子。

　　昨晚她的衣服是梅琳帮忙换的，今早她穿着睡衣，也没穿内衣。

　　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毛巾尚且带着温热，顾城觉得自己的手可能更烫。

　　可是看她鹌鹑似的趴在那里的模样……

　　他掌心带着几分粗粝，碰触到后背柔软的肌肤时，意料之中带来一阵战栗，江念念捂着脑袋，想要默默把手伸到后面去自己解吧，尴尬，让他解吧，更尴尬。

　　可是，顾城在这方面真的……很笨拙。

　　又不是让他闭着眼睛弄，干嘛还要这么久。

　　江念念抗议的声音小的可怜：“你到底会不会啊？”

　　然后顾城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扣子松开的瞬间，温热的毛巾也覆到了她后背上。

　　“小狐狸，”江念念听到了顾城笑中带着几分局促的声音，“都这样了，我要不，负责算了？”

　　江念念干脆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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