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仿佛被洗刷过似的, 空气干净的不像话,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 天气出乎意料的好。

　　两个人从饭店出来, 时候尚早。

　　早上起得晚, 两个人都不想去午休。

　　江念念干脆带着顾城到了白城大学。

　　她走在他前面, 俨然一副小导游的架势：“看这个, 当时堆了雪人拍照给你，就是在这块石头旁边。”

　　“厚德载物，励志图强”八字校训落于石头之上, 彰显着校园风采，虽然顾城自己也才是刚刚走出校园的人，但是他毕竟早就经历过社会淬炼, 跟江念念这种还是有本质区别, 现在再看到这种东西，竟然会有种恍然的感觉,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石头旁边的小姑娘, 明眸皓齿, 杏眼圆圆, 脸颊上还带着清浅的梨涡, 跟眼前的环境交相辉映。

　　顾城伸手, 把江念念拽过来，跟她十指相扣，这样, 才会有一种“她是他的”这样切实的感受。

　　江念念才不知道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顾律师的心绪经历了这么多的变化, 她半抱着他的胳膊，继续跟他介绍。

　　顾城没在国内读过大学，这里的教学机制跟国外有所区别，他听着也不无聊，而且小狐狸今天话似乎格外多，喋喋不休的跟他说着各种事情，甚至聊到了校园传奇鬼怪故事上。

　　顾城弯了弯胳膊，将她揽到怀里，时不时拍拍她脑袋，拽拽她的头发。

　　“这里这里，是我们中文系最常用的教学楼，”江念念指着眼前的逸夫教学楼，带着顾城往里面走，悄悄嘱咐他，“你动作自然一点，假装也是学生，门卫大叔不会发现的。”

　　“我为什么要假装？”顾城一边配合她，一边十分礼貌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进教学楼，为什么还要假装，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去不就好了？

　　“你老了啊，”江念念没注意顾城的表情，说的理所应当，“被赶出去怎么办？”

　　顾城：……，没记错的话，他比她大五岁，出现在这里简直合情合理，学校的研究生博士生不都是这个年纪的么，他哪里老了？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失言的江念念，这会儿正探了脑袋过去看，大教室里没有人，她拉着顾城进去坐在中间某一排的位置：“这里这里，我上课最喜欢的位置。”

　　这是她的青春，也是他们相依相恋却错过四年了的爱情。

　　顾城拉着她一起坐在旁边，江念念半趴在课桌上，笑嘻嘻的，满脸愉悦表情，继续跟他讲：“如果那会儿你也在国内的话，我大概会带你来蹭我们的课，很多女生都带男朋友来上课的，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去你那里蹭课，你们老师应该是个秃顶的老教授，站在讲台上用诙谐幽默的语言讲严肃的法律案例，然后我笑的太放肆被点名了，教授会问我，那个女生，哪个班的，学号多少，复述一下我刚才讲的内容，能不能做到？”

　　“为什么是秃顶？”顾城靠在椅子上，想象那些画面。

　　“有句话叫‘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学法律头发少’，”江念念说着还转头看了眼顾城，思考了一下才继续，“当然，看在顾律师美颜盛世的份上，以后你就算是秃了，我应该也不会嫌弃的，你可以认真工作不用怕这个的。”

　　“恩，”顾城失笑，“感谢江小姐不抛弃的承诺，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养家。”

　　“我不嫌弃你秃顶这样很真爱的，”江念念辩解了下，继续跟他说道，“然后我就紧张地站起来看着教授，告诉他我完全不知道他讲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根据哪个法律条文来分析，然后教授就会生气啊，觉得自己的心血都被狗吃了。老教授插着腰秃着头顶，气呼呼的翻开点名册，语气十分严肃的跟我讲，学号报上来，我要扣你课堂分！”

　　“然后你怎么办？”

　　“然后嘛，”江念念盯着顾城道，“然后你大概会站出来，跟老师说，老师，这是我女朋友。接着呢，课堂上就会爆发一阵哄笑，老教授一看，哎，顾城啊，我最喜欢的学生呢，既然是这样，那就既往不咎了吧，但是为了做做样子，老教授肯定还会很严肃的说几句，比如，顾城，学号xxxxxx，下次上课让你的家属安静一点，不然我就扣你的分。”

　　顾城靠在那里，听着她活灵活现的演示，甚至还会跟着情景变换语气，仿佛真的经历了那样的岁月和时光，他牵着她的手，侧脸被窗户中泄进来的光显得分外俊朗：“我应该会更早站出来，在老师要求你复述一遍的时候，我站起来帮你完成题目，然后跟老师说，抱歉老师，我家家属今天来上课给您捣乱了，下次我会教她这些东西的。”

　　“啊，跟你谈恋爱还要多修一门法律课啊？”江念念抬起头来转身过去看顾城，“那样的话，你也会学习我们专业的课程吗？”

　　“会吧，”顾城笑笑，手指轻轻摩挲她莹白的手腕，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密的青色血管，“不管是《韵镜校正》，还是《语言论》，我都在陪你上自习的时候看过很多遍，早就烂熟于心，到时候你们班的同学都回答不出的问题，我却能够流畅作答，你们中文系的老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我，同学，你叫什么，学号多少，我要给你加分。”

　　“然后你怎么办？”江念念被他逗笑，忍不住问道。

　　“然后我就指了指坐在我旁边的你，跟老师说，老师，我是这位同学的家属，麻烦把这几分加给我女朋友吧，别让她挂科。”

　　“不公平！”江念念忽然反应过来，眼巴巴看着顾城，甚至还抿了唇，“为什么我会害你被扣分，但是你却能帮我加分，我很厉害的，才不会挂科呢！”

　　“那你加分给我看看，”顾城看了眼教室门口，那里没什么人，阶梯大教室的监控都在角落里，显然也并没有在运行，他起身半抱着江念念，语气低沉，“你知道该怎么帮我加分吗？”

　　江念念当然不知道，然后她就被顾城压在课桌上亲了。

　　午后的阳光经窗玻璃折射之后并不刺眼，就算洒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灼热，但是嘴唇上却有火辣辣的痛感，江念念敏锐的感受到顾城在咬她，她伸手攥着他的胳膊，有点求饶的意味，软乎乎的伸出小舌头去舔他唇角。

　　顾城被她逗的失笑，他的鼻尖抵着她的，显然是被刚才这一番话触动了：“念念，如果那时候你在我身边，那我一定有更多力气去努力，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已经能帮我加到满分了。”

　　那些孤寂的求学时光，在异国他乡短暂的迷茫不适，似乎都因为她这一席话而慢慢消失，现在想起来，他竟然觉得，那些没有她的岁月，也并不那么煎熬。

　　“不许咬我。”江念念舔舔唇角，佯装嗔怒，“我都不嫌弃你未来秃头了，你还敢咬我。”

　　“这是你说我老的惩罚，”顾城亲亲她，呼吸里还带着十足的欲望，“小狐狸，老不老的，有机会给你试试的。”

　　江念念笑哈哈的想要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干脆装傻：“我才没嫌弃你年纪比我大，刚才你听错了。”

　　“所以让我假装是学生躲避门卫目光的是谁？”

　　“哎呀，不认识，”江念念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语气甜甜的，一副求谅解的架势，“那再加一条，我以后也不会嫌弃中年发福的你，等你有了啤酒肚，秃头，走路像企鹅，再也没有今天这么帅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会嫌弃的。”

　　“想见到中年的我啊？”顾城笑笑，额头碰了碰她的，“可以。”

　　江念念这才意识到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她收回手，转过头去不看顾城，傲娇的不得了：“顾律师，我们才刚刚交往哎，想这么远会不会太多余了？”

　　“是有点，”顾城配合着她，“我应该不会有啤酒肚也不会秃头，更不会走路像企鹅，虽然不能保证颜值一直保持在现有水平上，但是不管到了哪个年龄段，你带我出门应该都不会丢脸，到时候万一有一帮小老太太盯着我放电，你可别吃醋。”

　　“谁要带你出门啦？”江念念脸红红的，起身往外走，“等我七老八十了，就自己出门去玩，才不要带着家里的老头子。”

　　顾城起身跟上她，及时的牵住她的手，难得的撒了次娇：“但是老头子会跟着你，甩不掉的那种。”

　　江念念心情非常好，听他这么说，愉快的赏了他一瓶饮料，教学楼有自助贩卖机，她用学生卡刷了饮料递给顾城：“我以为顾律师在法庭上毒舌惯了都不会说好听的，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情话说的还不赖。

　　顾城拧开瓶子，用手探了探温度，觉得不至于太凉才递到她唇边：“喝一口，太冰了对身体不好，不可以太多。”

　　他这么说，江念念偏偏不干，她抓着顾城的手腕，非要再来一口不可。

　　“女朋友又不听话了啊。”顾城把瓶子抢过来笑着调侃她，江念念多喝了一口之后心满意足的拽着他胳膊，正想要再说点什么，就看到教学楼门口的人。

　　班长同志怀里抱着一沓档案袋，正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看，俨然一副受害者形象，江念念知道自己现在松手的话回头一定会被顾律师胖揍，所以也没敢动，然后她就看到班长同志的眼眶慢慢慢慢变红了。

　　顾城看着她的眼光，也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江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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