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央想先走一步,莱安却拉住了她,对叫住他们的工作人员说:“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是跟身边的这位女士共度这个美妙的夜晚。请你转告那位先生,很感谢他的抬爱。”
“拍卖结束的酒会你也不参加了?”尉央问。
“你知道那种场合一向跟我不投缘。而且我的定位是惊才绝艳的神秘新锐画家,突然亮相再突然消失才不枉费你为我打造的形象。”
“你总能找到理由。”她对那位工作人员歉意一笑,莱安一把揽过她的肩往外走:“明天会休息吧,我们去滑雪?”
“明天艾格会来奥斯陆,我要去接她。”
“什么?”莱安停下脚步大叫起来,“不行,我不准有别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尉央说:“真巧,她也这么跟我说。”
“……”
就在莱安用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诅咒着艾格的航班没办法在奥斯陆机场降落的时候,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身后走上前来。尉央目光和他触到一起时怔忡了片刻,而后向他微微颔首。
弗里目光落在那位年轻画家揽在她肩上的手上,向他微一鞠躬说:“虽然知道很无理,但是我家先生对里佐先生十分感兴趣,希望能亲自见到你。”
“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莱安语出惊人。
弗里笑容不变:“先生也是对里佐先生的画更感兴趣。请放心,并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假如您不放心身边这位女士,先生并不介意她一同过去。”
乔欧南站在玻璃墙前,身后包厢房门被敲响。他顿了一下转身望向门口,门开后那位年轻英俊的画家走了进来,乔欧南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他身后,没看到其他身影。眸光不动声色地暗了暗,乔欧南向他伸手:“奥格拉斯·乔·贝伦特因。”
“莱安·里佐。很高兴见到你。”
他淡淡笑了笑:“请坐。”
莱安并没坐下,反而来到玻璃墙边。站在这里,整个拍卖场尽收眼底,台上拍卖师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乔欧南走到他旁边,说:“不想介绍一下自己的那幅画?”
“该介绍的拍卖师已经讲的很清楚,难道你连画的内容都没在意就这么豪掷千金买了它?”
“因为我对另一幅画更感兴趣,可惜……为什么那幅不参与拍卖?”
莱安理解不了像他这样的富豪思维:“你花七千万欧元买我一幅画,只是为了当面问我另一幅画为什么不卖?”
“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它不属于我,就这么简单。”莱安答的干脆。
“不属于你,难道是属于那位你在台上感谢的女士?那幅素描的主人公?”他问。
莱安隐隐发觉了什么:“似乎你对画中人更感兴趣。”
“人们对一件作品诞生背后的故事都会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我自然也不例外。”
“也许我有生之年会出一本自传,那时候我会告诉别人每一次创作背后的故事。但现在不行。”莱安说完后,包厢陷入短暂的沉默。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接了起来。“尉,到酒店了?……还没有……不用等我,你先休息……嗯,别忘了吃药……拜。”
一回头,那位贝伦特因先生正注视着自己:“你的朋友生病了?”
“老毛病了,”莱安收起手机说,“我想我该告辞了。即使不感兴趣,还是希望你会喜欢那幅《重生》,它的灵感同样源自于那位画中人。”
年轻画家离开后弗里进了包厢,乔欧南背对门口站在玻璃墙前不知在想什么。
“先生,拍卖行的负责人询问是否需要他们派人把画送到贝伦庄园。”
“让他们送到这里。”
不多时那幅油画被送到乔欧南面前,他站在画前沉默地看着画中燎原后的一片灰烬,耳边回响着画家的那句话:“它的灵感同样源自于那位画中人。”
要怎样燃烬成灰,才能浴火重生。
坐在出租车上遇到堵车,莱安看眼计时器上的显示晚上九点的时间,说:“这么晚怎么会遇到堵车?”
“前方,严重事故。”司机的英语也流利不到哪里,磕磕巴巴用不熟练的英语词汇解释着。街道上空忽然响起螺旋桨的轰鸣声,莱安自言自语说:“是很严重,警方直升机都出动了……”
他猛地愣住。
直升机……
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直升机还是两年前在威尼斯家门外,一个英俊的不可思议的男人在深夜乘坐直升机把尉央接走。而那个男人,不正是刚才见过的那位奥格拉斯·乔·贝伦特因?
难怪在见到他时会隐约觉得熟悉,竟是真的见过他。
刷开酒店三楼的套房,满室昏暗,只有电视机屏幕闪着荧荧光芒。墙壁上吊灯的开关被按开,突来的亮光有些刺痛双眼,尉央坐在沙发里抬头望向他,说:“回来这么快?”
“怎么还没睡,没吃药吗?”
“就是轻度失眠而已,而且现在还早,再晚一些就睡得着了。”
“真的?”莱安依然有些怀疑。
“嗯。”尉央点头,“我不想连睡觉都要依赖吃药。”
“我给你倒杯牛奶。”莱安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倒在杯子里,回来塞进她手里:“不喜欢也要喝掉。”
尉央皱着眉喝了一大口,说:“这么晚回来,吃晚饭了吗?”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和那位出手阔绰的神秘买家都聊了什么。”
“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等一下我去给你叫送餐服务。”说着她放下牛奶杯,拖过沙发边的座机拨酒店的客房服务电话。莱安没有出声听她在电话里点餐,挂掉电话的时候他说:“你知道我见的是谁?”
尉央手一滞,把话机放回原位上,平静地说:“知道。”
“是他吗?”
“是他。”她没有隐瞒。
莱安望着她淡静的侧脸,忽然问道:“尉,还记得我们再次遇到的时候吗?”
那是一年前的秋天,他们同在一个艺术交流论坛,他因为画画废寝忘食,常常一画就是一整夜。休息时他就刷下论坛,凌晨时分经常看到同一个ID显示在线。最初是他发给那个ID一个微笑的表情,过了很久那边回复了两个中文字符。他囧了一下,随手用意大利语打了一句:抱歉,看不懂。第二次回复快了些,同样用意语说:早安。他愣了一下抬头望向窗外,天边果然已经染上淡淡的金色。
后来深夜只要看到那个ID在线,他就主动去聊天。他用意语,对方则用英语,法语,意语,中文混杂着回复,而他居然也耐心地聊了下去。直到有一天他把完成的一幅素描上传给那人看,很久之后那边突然打了一个名字:莱安?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吓得把电脑合上,脑中一片空白。再次颤巍巍地打开电脑,看到对方依然在线,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对话框跳出来一句话:我很喜欢里佐夫人的番茄浓汤和披萨。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神奇的难以言喻。
提到他们神奇的重逢,尉央也笑了。
可是不只是重逢。“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失眠最严重的时候。”
在论坛上认出彼此,他们互相交换了号码。不久后他到法国采风,她欣然允许他借住在自己的公寓。白天她陪他穿梭在大街小巷,而晚上他每次睡醒,都能看到她在客厅开着一盏台灯,玩一个数不清有多少块的拼图。可是拼出一块,她就打乱一块,永远都没办法拼得完整。
尉央缩在沙发上偏头看着他,说:“所以直到今天我也很感谢你误打误撞,陪我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莱安。”
“他是那个让你痛苦的男人?”莱安终于问出最想问的。
她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伤害过你的男人?”说着莱安想到了在拍卖场见到的那个男人,相貌财势普通人难及其万一,她怎么会跟那样的男人有牵扯?而有了牵绊,又有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拒绝爱上他?
“我爱上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伤害过我,如果我不爱他,他就不会伤害到我。”尉央慢慢说道。
“现在呢?他还会伤害到你吗?”
她微微一笑,说:“不会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把心掏出来两次。”
莱安身子一斜倒在沙发上,枕着她的膝盖,说:“我希望你快乐,尉。假如有一天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出现,不要固执地守着你的心不放。”
“那你呢?”
“我也在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姑娘出现,那时候我肯定会一把抱住她再不松手。”
“那你以后要离我远一点,别的姑娘看到站到你身边的人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没有勇气再上前。”
“敢上前的肯定都是勇敢的姑娘,我喜欢。”
“啊,这么说的话,艾格绝对是最符合标准的最佳人选。”
“狗屎,你怎么能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提到她!噢,她明天的航班是吧,我诅咒戴高乐机场明天被水淹,被飓风袭击,埃亚菲亚德拉火山再次爆发让整个欧洲机场都关闭!”
“能说点靠谱的话吗?就这么不想见她?”回答她的是他扑上来的身体和盖到脸上的抱枕。
酒店楼下的车内,弗里收回视线说:“现在离开吗,先生?”
乔欧南目光仍落在三楼落地窗边,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次次把身形纤瘦的女人压倒在沙发上,最后弯身把她横抱起来走进了卧室。
缓缓升起车窗,他闭目靠在椅背上。弗里示意司机开车,只听他淡声开口:“把那幅画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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