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莱安扬声大喊道:“林先生,我们回来了!”
尉央放下手上的花束,说:“他现在肯定在画室,你在外面叫破喉咙他也听不见。我想你应该明白是为什么,因为你就是。”
莱安摊摊手:“艺术家的通病,一旦投入就与外界隔绝。”
尉央懒得横他白眼,放下拐杖说:“把那个花瓶递给我。”
莱安边给她送上花瓶边说:“还要继续装在这里?”
“不然呢?把它们种花园里?”她玩笑道。
“我以为你以后都会把它们扔掉。”
“你想太多了,莱安先生。”
“噢,我很高兴。”
“又有哪里值得你高兴了?”
“因为这说明他完全影响不到你了。”莱安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说。
尉央无声微笑,把新鲜花束装进了花瓶里,双手捧着递给他:“帮我放回去。”
莱安伸手去接,却错过了她松手的时间,花瓶滑过两人指尖坠落在地,砰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你别碰我来打扫。”莱安迅速找来工具清理干净。
尉央沉默地看着地上散开的花束,半晌后拿过放在一旁的拐杖,说:“我先去爸爸的画室。”
莱安端着花瓶碎片往外走,不忘回头叮嘱她:“上楼时候小心点。”
敲响画室房门,没人应声。尉央拧开门锁,进去时发现林卿和膝盖上放着颜料盘,坐在轮椅上睡着了。
她尽量放轻动作,走过去拾起掉在轮椅边的画笔,拿走了他膝盖上的颜料盘。
莱安处理好垃圾走进画室,接走她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目光很快被轮椅前的画板吸引。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眼神全是惊艳。
尉央看着画布上已经初显真容的画面,说:“这大概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拿起画笔。”
“我想这幅画面他已经在心里画过无数次。”
“他的画一直都只有母亲,从没画过这样单纯的景物。”
“那这个场景肯定与你母亲有关。”
尉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画板,窗外忽然警笛大作,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过。
这样的嘈杂对宁静的城郊山脚来说很不同寻常,尉央撑着拐杖来到窗边把大开的窗户关上,视线不经意落在楼下驶过的警车救护车。
不知是谁又遭遇了不幸。
事故现场永远伴随着鲜血与混乱,最初的慌乱过后弗里很快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指挥下属处理一切事宜。
乔欧南的车被撞出一片凹痕,万幸的是车子最终没有翻倒在地。
弗里跑到车子边,因为车门严重变形无法打开,他只能透过碎裂的车窗查看车内情况。
乔欧南被打开的安全气囊包裹,强烈的撞击和翻滚击昏了他,额前流下的血在雪白的气囊上染红了大片。
“救护车还没到吗?”他一边试图拉开车门边回头大吼。
“应该会立刻就到……”下属话音还未落,便听到远处渐近的警笛声。
消防车最先赶到现场,一下车便来到事故车辆边,经验丰富的救援队长很快探查完情况,用对讲机说:“准备钳刀和切割工具,车内人员腿部被卡住。”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喊:“队长,这边车子里也有位伤员。”
“能拖出来直接送到担架上!”身强力壮的救援队长看了一眼还待在车子旁边的中年男人,说:“请离开事故现场。”
弗里精神只集中在一点:“您说车内人员腿部被卡住了?情况怎么样?能安全救出来吗?”
“把门割开就清楚了,幸运的只会有擦伤,不幸的需要截肢这种情况也见过不少。不过你站在这里,除了妨碍我们作业不会有任何帮助,有这些时间不如去联系好的骨科医生以防万一。”
弗里被救援队员强行请出警戒线外,警长一看到他出现立刻行了一礼。
“您好,弗里先生。发生这种情况我很遗憾,不过我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今天发生的事情,明天决不会出现在奥斯陆任何一家报纸电视台上。”
原本心思都放在乔欧南的情况上,听到警长的话后弗里忽然回神:“不必。”
“什么?”
“不用刻意封锁消息,略去事故发生原因,事故现场情况我要看到新闻滚动播出。”
警长彻底糊涂了,事情本不应该这么处理的啊!
为了照顾不方便下楼用餐的人,莱安亲自把早餐端到了楼上两人的卧室。
敲开尉央房门时她已经在洗漱,莱安把托盘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随便按到一个频道。
“你们那位画廊总监有没有跟你联系过什么时候恢复上班?”
“我联系过他,腿伤大概一个月能恢复,我可以提前回去,不用接待来访客人。”
“那你可以安心休养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怨怼,尉央好奇问道:“怎么了?你想回法国?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林先生比我更需要你。”莱安把面包抹上果酱递给她,“不是我想回去,天知道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们那位尖刻的总监。我想不明白他看我哪里都不顺眼,为什么还要跟我签约?”
尉央瞬间明白他在郁闷什么,“他又催你画稿了?”
莱安抓狂地挠头:“他就是一身铜臭的商人,天天跟艺术品打交道就以为自己是艺术家了!他把创作当成什么了?”
莱安指着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他以为灵感会像新闻一样每天都有吗?”
尉央笑不可遏地看向电视,一则政府新闻结束后接着播了一条:
昨晚奥斯陆郊区一路段发生一起两车碰撞事故,事故造成车内两人重伤,其中一人伤势较重。
事故处理现场禁止记者进入,据悉伤者之一为北欧某家族重要成员,事故造成车辆损失达数百万欧元。
目前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伴随着播音员的播报,画面也在推进,事故现场正是尉央平时外出必经的分岔口。而镜头捕捉到被毁车辆拖走的画面,尉央一眼便认出来。
那款车整个奥斯陆只有一辆,平时会静静停在贝伦庄园的车库。
回想事故发生时间和现场,莱安察觉到不对,这样偏僻的地方连车辆都稀疏难见,那辆被撞变形了的车子他不认为同一时间同一地区会出现两辆。
尉央异常的安静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希望他给车子还有自己买了保险,我非常乐意听到保险公司赔到破产这样的新闻。”莱安说。
尉央笑了笑,拿过遥控器换到另外一个频道,同样一条新闻只是换了一个播音员继续播报。
她关掉电视把遥控器扔到一边。
莱安盯着她说:“不看了?”
“一早就看到这样的新闻太影响心情。”她咬了口面包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莱安说:“你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伤势严重的那位吗?”
“不想。”
“或许你该去探望一下?”
“噢,出于礼貌吗?”她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我觉得不必多此一举。”
莱安认真看她一眼,起身离开:“也许你该想一下,而不是下意识的回避。要记得,尉,他对你来说只是曾经认识的人,你们已经毫无关系。”
他关上房门前一刻尉央忽然说:“你是对的,莱安。”
他冲她笑了笑:“我在外面等你。”
乔欧南从昏迷中苏醒已经是三天后,弗里强忍着激动和久违的泪意,站在他床前说:“这两年来您终于彻底休息了一次,先生。”
乔欧南稍一抬头便一阵剧烈头痛,晕眩得令他想吐。
“医生说您有中度脑震荡,请不要随意起身。”
他眉头紧蹙,视线在偌大的病房中走了一圈,除了弗里,再没看到其他身影。他不开口,弗里便作不觉,躬身说:“先生好好休息,我叫医生来换药。”
乔欧南声音微哑:“伤重吗?”
“右腿小腿骨折还有些外伤,肋骨有断裂但上帝保佑没有伤到内脏,只要配合医生治疗都会慢慢痊愈的。”
忍过一阵晕眩后他问:“撞车的那位呢?”
弗里想了想,说:“因为没系安全带,那位伤得比您严重得多。”
“还有呢?”
弗里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他,便说:“驾车的是诺斯少爷。”
乔欧南低低一笑,轻微的动作又引来一阵恶心。
“在意大利看守的人员失误让他趁机离开,是我管理疏忽了。”
“假如他一心要走,又恰好有人提供帮助,除非杀了他,再多人把守他都会逃走。”至于敢帮他的,也只有那一个男人,关致亨。
头上阵阵疼痛令乔欧南脸色愈发苍白,弗里立刻说:“先生还是安静休息,事情我会处理好。”
说着便转身离开病房,乔欧南闭目道:“有人来过吗?”
弗里默默叹气,回身道:“我没封锁消息,奥斯陆各大电视台播出了事故情况,我想尉小姐已经知道了。”
“她还是没来,不是吗?”
喜欢贪图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贪图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