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手中的衣物放下,来到窗边拉开纱帘,瞬间涌进来的光线笼罩了整张床,尉央靠在床头,眼光照得她觉得有些刺眼。
“你好,珍茜。”想了很久,最终她还是用这一句话做了开场白。
珍茜站在窗边整理窗帘,回头说:“上帝保佑你还知道我的名字,真怕你不记得我了。”
尉央一笑,“我也很高兴你没忘记我。”
“我想除了刚来不久的新佣人,没人能忘记你,尉小姐。不是只有先生一个人在想着你。”珍茜说着回到床边沙发把带来的衣服展开。“先更衣吧,楼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尉央慢慢起身,可能是睡久了的缘故,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目光没有目的地在房间游走,忽然定在床正对面的墙壁上。
不见她动身,珍茜奇怪地扭头望向她,发现她目光所落之处,犹豫片刻才小声询问道:“小姐知道这幅画?”
尉央看着素描中侧脸望着窗外的自己,没想到莱安把它送给了他。
“以前这幅画被放在书房,上个月先生把从法国回来就把它挂到了卧室。”
尉央一怔:“他的卧室?”
环顾四周,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她一直以为这是城堡无数客房里的其中一间。
“卧室以前的装饰是过世的贝伦夫人亲自设计的,因为先生坚持保持原状才没更换。也是从法国回来后,弗里先生吩咐我们重新装饰了一番。墙上老爷夫人的油画也撤走,换上了现在的。”
尉央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旁边的枕头上又移开,起身去浴室洗漱。
出来后珍茜还在外面捧着衣服等着她,尉央无奈地说:“我可以自己来。”
珍茜不说话,只是展开手里的裙子给她看,身前背后全是交叉纵横的带子。尉央只能放弃亲自动手的念头,她怕到最后会把自己绑起来。
即使有珍茜忙前忙后,这件长裙折腾了十几分钟才总算穿好。珍茜站在她身后系着无数细带,尉央看着穿衣镜中一身华服的自己,突然间有些恍惚。
手背上一阵湿热,她低头看去,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正蹭在自己腿边。
“雪球。”她叫了一声,镜子里的萨摩犬立刻歪着脑袋吐了吐舌头,然后转到身前抬起前爪趴到她身上。
“嗨,伙计,你知道自己已经给我闯了几次祸了吗?快把你小爪子移开,那可是我系了十分钟才打好的结。”
雪球晃晃脑袋,继续用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尉央。
尉央笑了笑问珍茜:“好了吗?”
“等等,还差最后一根……全都系好了,小姐。”珍茜退开一步,颇有成就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下次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了,珍茜。”尉央揉了揉雪球的头顶,把它的小爪子挪开放到地上,转身说:“我们去吃饭。”
来到餐厅外尉央愣了一下,珍茜似乎也有些意外:“先生也在?我以为他已经用完早餐去书房了呢。”
雪球一闻到食物的香气便窜了过去,弗里先向尉央躬了躬身,然后叫来候在一旁的女佣,让她带雪球去吃东西。
走向餐桌,听见声音乔欧南抬头看向她,放下手中的早报,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尉央无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很久以前她会在佣人面前亲昵地吻他脸颊,而今——
“谢谢。”她安静落座。
他问:“牛奶还是咖啡?”
“咖啡。”
“果酱还是花生酱?”
“花生酱。”
在她回答的时候,乔欧南把她选的东西一一移到了她面前。尉央看着他,他只是垂眸专注在移动餐盘。
默默往吐司面包上抹花生酱,餐厅安静地只能听到他偶尔翻动报纸时窸窣的声响。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宁静的像一幅画像。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乔欧南开口打破了安静。
尉央放下咖啡杯,无可无不可地说:“为什么?”
他一默:“就这么无所谓?”
“不然呢?厉声严词要求马上离开吗?”尉央撕下一小块吐司,说:“几天没好好吃东西,我很饿了,没力气再去想毫无意义的事情。”
乔欧南望着她轻声一笑,把自己面前的吐司也推给她。“你父亲那里已经空置数月,没打扫不适合住进去。”
“那边整理好我就过去。”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贝伦住下去,直到你回法国。”
尉央把自己手上的吐司吃掉,推开了他的餐盘:“谢谢你的心意。”
乔欧南没再多言,端起咖啡浅啜一口。尉央把水果沙拉吃完后起身说:“我吃好了,你慢用。”然后向站在不远处的弗里点头致意,离开了餐厅。
乔欧南不露声色地深呼吸一次,再次翻开早报。弗里上前给他添上热咖啡,瞄了一眼自始至终都停在第二版的报纸上,说:“今天的新闻似乎写的很有趣,能吸引先生看这么久,执笔作者一定是位天才。”
“是不是天才我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位作者的幽默感比你好太多了。”
弗里并不在意。“尉小姐既然留在了贝伦庄园,为什么先生却止步不前了?告诉她你为了等她一起用早餐等了两小时,这并不困难。”
“那又能怎样?”她不会因为他等了两个小时有任何表示,只会在下次早餐时间准时出现在餐桌前。
玫瑰花园里的躺椅依然放置在艾莉卡丛下,尉央看了看满园的艾莉卡,没在花园停留太久便走开。
穿过宽阔的草地来到仙林湖边,尉央对身边的人说:“你有工作,可以不用陪我来这么远的地方。”
珍茜走在她侧后方,说:“陪着你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说完后觉得意思似乎有些不恰当,立刻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即使是工作,可我从来没把它当做工作……噢,我究竟在说什么!”
“我明白。”尉央微笑着为她解围。
“对,请一定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而且,能陪小姐散步的机会多么难得,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沿着湖边走了很久,湖边树林渐渐出现在眼前。
“回去吧?”珍茜说。
尉央望了一眼树林深处,转过身往回走,淡声说:“打猎的季节快到了吧?”
珍茜说:“不过先生因为腿伤已经很少骑马了,仙林湖太远,弗里先生也阻止他走太久来这里。”
尉央视线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说:“他怎么受的伤?”
“一年多前先生外出时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就是那时候落下的伤。”
她默然,偶然抬眸间看到雪球远远向她们这边跑来。不久乔欧南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握着手杖缓缓向她走来。
乔欧南走到身前,珍茜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又向尉央躬了躬身,离开了湖边。
乔欧南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递给她,说:“电话响了很多次,好像有人一直在找你。”
尉央接过电话,一看是莱安打来的十几通电话。走开几步拨通了电话,几乎一响就被接了起来。莱安焦急的声音传来:“尉,你在哪儿?为什么我回巴黎后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在奥斯陆。”
“什么?”
“里佐夫人没事了吗?”
“我已经让她强制住院了。你怎么一个人回了奥斯陆?我去接你回家。”
尉央心口一窒,强笑说:“怎么办,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莱安立刻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林先生……”
“对,我父亲去世了,就在你离开巴黎的那天晚上。”
电话那边久久无声,尉央也没再说话,乔欧南拿走她的手机,刚放到耳边就听那位年轻画家说:“等我一天,我去找你。”
“不用着急,我会照顾好她。”
莱安声音一顿:“贝伦特因先生?”
“林先生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可以把电话交给尉吗,我有话要对她说。”
乔欧南把手机放到她耳边,她抬手接过手机,只听莱安说:“尉?”
“嗯,我在听。”
“林先生去世时我没在你身边,我很抱歉,非常抱歉。不能立刻找到你陪着你,我也很抱歉。”
“莱安,你没有错,不用感到抱歉。”
“不,不是那样。你现在和他在一起?”
“嗯。”
“那么,是他去巴黎找你,把你接去奥斯陆的?”
尉央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说:“是的。”
“尉,你愿意留在他的庄园里吗?”莱安声音忽然低沉起来。
“在哪里都好。”她早已无所谓在哪里。
他安静了片刻,忽然说:“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回奥斯陆办拍卖会,拍卖那天晚上,我在酒店里对你说的话吗?”
尉央沉默。
那天晚上,在自己面前一直都那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突然变得深沉,告诉她:“我希望你快乐,尉。假如有一天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出现,不要固执地守着你的心不放。”
莱安说:“你一定想起来了。”
“所以呢?”
“我想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看到她收起了电话,乔欧南握着手杖转过身说:“起风了,回去吧。”
尉央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没听到她跟上来的动作他停下来,微侧过身说:“董事会会议两天后举行,你需要了解WEI现在的情况。我让弗里准备了资料,有什么问题我会告诉你该怎么解决。”
她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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