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央换好骑装来到马厩时乔欧南已经牵着两匹马在外面等候,看到她的瞬间他有一瞬的失神,然而即便是转瞬即逝的异样仍被尉央觉察到。
“有什么不合适的吗?”她指着身上的骑装:“珍茜说这是弗里亲自送来的,临时准备不出新的,找到了这件旧骑装。”
他声音平静:“是母亲年轻时穿过的。”
尉央一怔:“抱歉,我不知道。我去换掉……”
“为什么要换掉?”
“你刚才说了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比起藏在角落不见天日,我倒感谢弗里这么做。”他牵着马匹的缰绳走过来,把其中一匹通体雪白体型较小的缰绳递给她:“你穿着很合身。”
粗粝的缰绳摩擦着她的手掌,引起些微的刺痛。
乔欧南牵着那次打猎骑过的马走在前面,尉央默默跟在他身后。还好手边的这匹马温驯,跟着前面体格高大的黑马一步步往前走得很顺利。
不久后来到仙林湖边的一片开阔草地上,乔欧南松了手下的缰绳,那匹马训练有素地停在了原地。他来到尉央面前,抚了抚白马的脖子,对她说:“能上去吗?”
尉央目测了脚蹬的高度,说:“能扶我一下吗?”
说着抬起左脚踩上脚蹬,不等她向他伸手,他已经抓住她的左手,在她翻身上马时用力一托。稳稳坐在马背上尉央呼了一口气,低头冲他一笑:“看来我这个学生的资质不算太差。”
乔欧南轻轻笑了,为她拉着缰绳缓缓走了起来。行走的瞬间马背猛地一颠,尉央双手立刻死死抓住了马鞍。乔欧南余光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说:“看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尉央全神贯注在怎么坐稳身子,对他的评价没再给予回应。
边讲解骑马技术边走了两圈后乔欧南把缰绳交回到她手上,说:“记住我刚才说过的方法,放松一些不要太用力拉缰绳。”
尉央沉默地抓着缰绳望着他。
他说:“我在旁边陪着你,不用怕。”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句话起了作用,尉央催着马慢慢走了起来,渐渐马蹄开始小步慢跑,而她也越来越放松,就在她准备夹紧马腹让马儿奔驰起来时忽然觉得马背一矮,他翻身坐到了她身后。
不由分说夺了她缰绳的掌控权,乔欧南驭马回到原地。
下马后把她也抱了下来,乔欧南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
尉央在他凌厉的目光中没了气势,默默低头说:“抱歉。”
“拿自己安全开玩笑的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抱歉?”他没准备放过她。
尉央也不明白为什么当他一言不发看着自己时会这么心虚,只能睁着眼努力摆出无辜的样子望着他。这次换成是他在她目光中败下阵来,最终沉声说:“今天就学到这里。”
“就这样结束了?”
“不然呢?第一次上马就敢挥鞭子催马快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乔欧南态度异常强硬。
“我不会让自己摔下来的。”
“这由不得你。”
最终尉央还是没有说动他,牵着马往回走。
虽然只在马上待了很短时间,但堵在胸口的郁结却散了一些。尉央越过身边的马儿望着走在旁边的乔欧南,说:“是谁教你骑马的?”
“我自己。”
“嗯?”
“我自己学会的骑马。”乔欧南说。“父亲那时只是在旁边看着,母亲想帮忙也被他拦住,让她看着我怎么上马,摔下马来也不准别人上前帮忙。”
“摔了几次?”
“无数次。”
尉央定定看着他的侧脸,说:“那时你几岁?”
“十岁。”
“那为什么不让我骑快马?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
乔欧南像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回头望着她说:“你以为摔下马的滋味很好受?”
尉央避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
回到马厩把马交给上前来牵马的佣人,尉央无声地走在他身后,在大厅门前停下了脚步,凝望着他的背影说:“你会让我摔下来吗?”
乔欧南正要抬脚迈进门去,听到她的话后稍稍一顿,转头看着她说:“那你还记得订婚那晚我对你说的话吗?”然后转身踏了进去。
尉央沉默着站在门外,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厅之中,终于自嘲一笑。
“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所以,不要相信他。
尉家私宅书房里,一个文件袋被狠狠掷到地上,一堆照片从袋口洒了出来,摊开在一双脚前,
“现在难道不该跟我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吗?”尉远华双手撑在书桌上对站在书房中间的男人大吼,坚毅的脸上遍布怒色。
尉伦弯腰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画面是林卿和所在的疗养院,从楼上俯拍,一男一女站在门栏外,有正面有背影,分明是尉央和贝伦大家长奥格拉斯·乔·贝伦特因。
“动用了那么多人手,花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居然连一个女孩子都没找到!现在终于出现了,却是跟在贝伦大家长身边!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儿子也不知道尉央为什么会认识贝伦大家长那种人物。”
“废物!”尉远华随手拿起手边的笔洗向他砸过去,他却纹丝不动,笔洗最终偏离了寸许擦过他额头砸到身后的房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尉伦低垂着眼帘说:“贝伦一族的能力究竟大到何种程度至今无人可知,如果是他们封锁了消息,任我们把整个北欧大陆翻过去也不会找到她。前些时日有传言说一直单身的现任贝伦大家长宣布订婚,再看这些照片,不知道和他订婚的人会不会就是……”
尉远华怒气渐渐平息,坐了下来。“他是何等地位,怎么会看上尉央这样一无所有的女孩子?去查,即使贝伦再怎么铜墙铁壁也要查出来她是不是真的跟贝伦大家长有关系。如果是真的,把她带回来。我尉家的家产不能平白落入旁人手中。”
“我明白了。”尉伦恭敬地鞠躬道别。
“等等,把照片留下。”尉远华突然道。
“是。”尉伦把文件袋放到书桌上,再次鞠躬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尉远华拿起文件袋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林卿和正躺在楼下闭目养神,远处门栏边尉央正安静凝望着他。
“林卿和,你该死……”照片被慢慢捏成一团扔到纸篓里。尉远华靠坐在转椅上,忽然想到收购“WEI”时,横空冒出的一个投资公司向它注入一笔足以让它起死回生的资金。那时他只专注于找到自己的外孙女,却忽略了为什么会有人出手救了“WEI”一命。
难道那时贝伦家族已经参与其中了?
尉央那个孩子,究竟在什么时候跟贝伦家族有了牵扯?
车子慢慢驶出尉家私宅,尉伦神态闲适地坐在后面。开车的下属仿佛也能感受到他难得愉悦的心情,小心说道:“老爷看到照片是什么反应?”
“预料之中的反应,倒有些无趣了。”尉伦冷笑着望着窗外。“还好他没有让我失望。”
“下面我们该做什么?”
“那就要看我们尉家小姐的选择了。不过任她选择哪条路,结局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只亲自教了她一次,乔欧南便把教她骑马的任务交给了别人,尉央并没在意,他不在反倒没人敢拦着她大胆骑快马。
又一次在仙林湖边飞奔了半圈,她勒住缰绳时负责照看她的佣人不禁抬头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我的夫人,您天赋再好学得再快也不能这么骑马啊,万一马不受控制把您摔下来,那会要人命的。”
尉央只是对他一笑,便又扬鞭催马。
刚到马厩就看到珍茜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她,一见到她出现立刻奔到她马下,说:“小姐,有访客在客厅等你,已经来了好久了。”
“有客来访不是弗里接待吗?”尉央踩着脚蹬准备下马。
“弗里先生说那位是小姐你的家人,特地让我来这里等你。”
尉央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旁边倒去,珍茜惊呼一声冲上前扶住了她:“还好没摔下来,你没事吧小姐?”
尉央睁大了眼睛盯着她,说:“你说谁在等我?”
不顾珍茜让她先换衣服的连声呼喊,尉央扔下缰绳径直跑向大厅。一路上风不停灌进口中,胸口越来越滞涩,刺痛慢慢泛开。
冲进大厅后她猛地刹住脚步,喉中一阵灼痛。沙发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像是听到她进来的声音,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望向她。
尉央死死盯着那人,极力控制着自己乱掉的呼吸。“是你?”
“见到我这个舅舅不开心吗?”尉伦目如古井,笑不达眼底地打量着她一身骑装。“匆忙得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你以为是谁来了?林卿和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尉央平静问道。
尉伦走到她面前,微弯下腰与她平视:“你说呢?当然是为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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