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的事后来任熙熙听了,觉得费解,问周垚干嘛黄鼠狼给鸡拜年。
周垚对任熙熙将她形容为黄鼠狼一事小纠结了一下,就接受了。
然后说,早就料到方晓不会接受,条件这么心塞的工作,方晓要是肯干,她还真会小佩服一下,这说明方晓学会“低头”了。
周垚还说,这只是投石问路,再等几天方晓卡债期一到,就会跟她妥协。
任熙熙却说,方晓还蛮漂亮,像是很容易上当受骗那种笨蛋,万一被人骗进洗脚城按摩店或是夜总会,咋办呢?
周垚认真想了一下,坚定的摇头:“那些地方也是靠本事吃饭的,那种本事她还真没有。”
这番对话话刚说完两天,方晓果然找上门。
方晓的气色比前几天还要差,怀里抱着限量包,抱得死紧,脸上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灰败。
周垚气定神闲的把人请进门,当着方晓的面在开放式小厨房里切好了一盘哈密瓜,还准备了饮料和开心果。
端出来时,方晓局促的坐在沙发上,还以为哈密瓜和零食是用来招待她的,没想到周垚却拎了把折叠椅出来,让方晓挪个地方。
方晓坐上折叠椅,周垚盘腿坐进沙发,抱着哈密瓜和开心果开始吃。
“想通了?”周垚问。
方晓点头。
周垚指着旁边的桌子:“把包放那儿吧,待会儿我检查一下,没问题就给你转账。”
方晓一怔:“检查什么?”
周垚挑眉:“真假,瑕疵,几成新。”
方晓立刻说:“包包是真的!”
周垚一脸淡定:“冷静、淡定、从容,这是必经的流程,每个过我手的包都要检查,我总不能因为咱俩的关系就给你搞特权,万一你杀熟,我还让你杀成功了,岂不是很丢人?”
方晓没了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包包放下。
周垚扫了她一眼,继续吃瓜。
说真的,她还真没怀疑过方晓会拿个假包。
方晓一向“单蠢”,做人做事不过脑子,一向都是周孝全和她死去的妈替她先想好,时间一长方晓就有了惰性,懒得独立思考。
但周垚不怀疑是一回事,把丑话放在桌上是另一回事,不为别的,就是想说出来恶心人,让方晓也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吃了小半盘瓜,周垚拍了拍肚皮,笑眯眯的问方晓:“工作找的怎么样?”
一个月要凑到一万八,她不知道方晓怎么凑钱,但是很好奇方晓能找到什么工作给她这个价。
陪男人睡觉?
周垚觉得,这个对她来操作有难度,毕竟有钱男人可以直接找大学生,何必找三十岁的大龄公主?
周垚这一问,方晓脸色就变了,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
周垚一下子来了兴致,纯粹八卦的心理:“遇到什么奇葩了么,快讲讲?”
方晓讷讷的说:“投了好多简历,基本上都石沉大海,只有几家给我来了电话。”
嗯,网上投简历经常不会得到回复,积极回复的大多是坑人的公司。
方晓开始掰着指头数:“第一家叫我去面试的公司在一个居民区里,楼都很老了,地方也不好找,地址还写着地下室,我找了好久,越走越偏,有点害怕,到最后也没找到。”
周垚点头:“还好你路痴。”
方晓愣了:“怎么?”
周垚冷笑:“你不看新闻的么,好多小姑娘去面试被强奸,还被拍照被威胁。听你说的这个地方,挺有机会上社会新闻的。”
周垚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心里也不免一个咯噔。
说真的,她是盼望方晓平平安安美满幸福的,因为只要方晓一辈子不遇到坏人,她就一辈子不用应酬这个人。
方晓脸色一阵白,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躲过了什么。
然后,在周垚的催促下,方晓又说起第二个:“还有个来电话让我做兼职,就是去一些网站刷单发电子小广告。”
周垚:“就是发送一小时几十到几百块的那种骚扰信息?怎么样,挣着钱了么?”
方晓低下头:“没有,还让我交钱。”
周垚想笑:“交了?”
有些打着房地产公司和模特公司名头的狗头公司,也会在面试的第一时间忽悠来面试的人去接受培训,收取一定金额的培训费。
方晓:“没,我手里也没钱。”
方晓想了想又说:“前两天经过三里屯的时候,还被叫去街拍,问我愿不愿意做模特,可以上几个时尚杂志。”
周垚又吃了一块瓜:“嗯,这个新闻也说了,街拍完了再忽悠想出名的小姑娘们签个模特经纪合约,要想上什么杂志先交钱,有的刚毕业的小女生被骗了一万多呢。”
方晓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才说:“原来如此。”
周垚没说话,看她这样幸好是没钱,万一有没准也会交。哪个女孩不爱美,哪个女孩不想上时尚杂志?骗子利用的就是这种心理。
方晓继续道:“后来我还去了人才市场。”
周垚抬了下眼:“有没有问你特长?”
方晓点头:“都是问会不会英文、电脑之类的。可我什么都不会。”
这倒是。
周垚又问:“还问你为什么去面试吧?你怎么答的?”
方晓一怔:“垚垚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垚笑眯眯的:“废话,我好歹开店,面试的小姑娘起码上百个。你还没说,是怎么回答的?”
方晓愣愣道:“我说,我每家都问了。”
周垚也是一愣,看了她半响,笑出声。
牛逼!
方晓不知道她笑什么,只听周垚又问:“那对方有没有问你,能吃苦不,能出去跑业务不?你是怎么回答的?”
方晓低了头:“我说能吃苦,但我怕晒黑。”
周垚一点不惊讶,笑容满面,点头鼓掌。
方晓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周垚这么开心,这还是这些年来头一次。
可周垚没说,笑的意味深长。
周垚站起身,拿起方晓的包,坐回沙发上,一边检查一边问:“你赶时间么?”
方晓摇头。
周垚抬了下眼:“那咱们模拟一场面试吧,有兴趣么?”
方晓:“模拟?”
周垚:“我是面试官HR,你来面试,我刁难你,只要你过了我这关,工作就好办了。”
方晓一下子有些动容:“垚垚,谢谢……”
周垚却说:“不用谢,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能找到工作还我钱,我好歹能多赚三千块。”
话落,周垚翘起脚,翻查着包包里的品牌卡,随口问:“你投递的电子版简历,用的什么照片?”
方晓张口就说:“婚纱照。”
周垚:“……”
好在没喝水。
静了一秒,周垚慢悠悠看她一眼:“你咋不放集体照呢,大家来找茬儿。”
方晓脸上一红:“因为我就婚纱照拍得好看。”
周垚:“你相亲还是找对象,一般证件照,五官端正,干干净净就可以了。最主要的是,要像你自己,让人家一眼能认出来。”
吸了口气,周垚又问:“自我介绍写了么?”
“自我介绍”这玩意周垚一直觉得扯。
“本人吃苦耐劳、热情活泼、认真负责,对领导交代下来的工作一定认真完成,不会的地方一定努力学习,具有团队合作精神和集体荣誉感”。
这样的空话套话,每个人从小都要学写,一方面老师们教我们要诚实不说假话,一方面我们都在用“自我介绍”欺骗别人。
别的公司周垚不知道,但在她这里,只要见到这样的“自我介绍”一定不会雇佣,还没见到人,就先见识了此人冠冕堂皇说“瞎话”的能力,倒尽胃口。
果然,方晓凭着印象将自己写的“自我介绍”说了一遍,基本和周垚脑补的一样。
周垚撑着额头,无奈的笑了,转而说:“提个意见。”
方晓抬头,却又不敢看周垚的眼睛。
周垚说:“面试的时候,有两种人的第一印象我会打零分。一种,哈气连天,问半天踹不出一个屁的。连基本的沟通能都没有,就算是技术人员整天对着电脑,也要和上下级沟通,才能进行有效的操作。另一种,就是你这样的,眼神飘忽,左看右看,明明没做亏心事,却给人偷鸡摸狗的感觉,我要是HR把你这样的招进来,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而是你所在部门的指责。”
方晓有些诧异:“HR也会被指责?”
周垚:“废话,这世界上除了你,谁没被指责过?”
方晓又不说话了。
周垚笑了:“录用谁不录用谁是HR定的,工资高低是HR定的,为难别的部门的工作强度标准是HR定的,办理入职资料是HR定的,离职手续是HR定的,扣工资是HR定的,还有考勤啊社保啊都是HR定的,总之公司里最表脸的事都是HR定的。”
方晓一下子抬起头:“原来HR这么坏啊!难怪我没被入取,原来都是他们的错!”
周垚笑的淡定:“是啊,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也曾有一度认为,我爸妈离婚是你和你妈的错,他们商量我跟谁好像我是个累赘是你和你妈的错,我去美国没人管,找不到做人的目标、希望是你和你妈的错,我愤世嫉俗,后来回国了在学校四处树敌是你和你妈的错,我的不婚主义也是你和你妈的错。”
方晓又一次词穷,别开脸,眼神不敢看周垚。
慢慢的,她眼眶红了,咬着嘴唇。
方晓别的不怕,就怕周垚拿话戳她。
周垚看着看着,竟不觉的一丝一毫的生气,真的很奇特,以前看到这样的方晓她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心里却尤其平静。
看了半响,周垚淡淡开口:“我刚才说的那些制度都不是HR制定的,HR根本没有这个权限,但没办法,其他部门的人需要一个怪罪的人,不敢怪老板,无处发泄,只能算在HR头上。”
“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怪你。这世界上每天有那么多人遭遇不幸,经历变故,生死一线,不知道怎么活,不知道怎么死,我很庆幸在我这个年纪明白了这件事。知道我是谁,要去哪儿,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你和你妈,在我看来只是一个推动催化剂,我不怪你们,但我也不感谢你们。我只是讨厌你们,不想再看到你而已。”
话音落地,周垚站起身,将手上的包包扔在沙发上。
“包包没问题。这个包你没钱赎也不用告诉我,一个月时间一到我就放进店里。”
周垚拿起Ipad,将一万五人民币转账给方晓。
方晓也跟着站起身,脸色憋得很红,眼泪也流了下来。
可周垚只是冷冷看着。
只听方晓说:“垚垚,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你很烦我。可是说实话,对别人,对你爸,对我妈,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愧疚,唯独是你,我心里是真的难受。其实当年在学校,你对我那么好,我有好多次都想告诉你我妈和你爸的事,我整宿睡不着,睡着了也做噩梦。”
这些片段,周垚记得。
她还记得方晓经常半夜发出呓语,可是白天问她梦到什么,一律不说。
周垚冷笑:“可你最终也没有说。”
方晓抹了把眼睛:“因为我只要一想到,我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家,可以有你爸爸那样的好爸爸,可以每天开心地笑,不用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我是囚犯的女儿……”
方晓泣不成声,周垚将她打断:“这些我都知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有苦衷,你有取舍,你在家庭和朋友之间选择了家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说你做错了。我也说了,我不怪你,但我也有权不原谅你。”
“你舍弃了当时的朋友,这事不是暂时的,是永远。你愧疚,你难过,这些都是你的果,你得自己受,自己担。”
周垚顿了一秒,又道:“但今天既然话说到这步……好,你要补偿,我就给你个机会,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方晓眼里一亮,飞快的说:“你说,我一定做得到!”
一瞬间,周垚有些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方晓,答应朋友的约定,努力履行,没做到就会难过,会自责。
可惜,世易时移,事过境迁。
周垚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很简单,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不管是在小区里遇到,还是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撞见,彼此都要装作不认识。就当是看在当年你对不起我的份上。”
方晓彻底愣了。
她想过周垚拿话恶心她,戳她心窝,想过周垚怼她,发脾气怒吼,就是没想过周垚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周垚的眼神告诉她,她是认真的。
认真的不再生气,不再恨她,不再计较,这些负面情绪是这十年来她们之间唯一的纽带联系。
一旦没了,便只能是陌生人。
门开了,方晓又看向周垚。
周垚依然是那淡漠的神情,眼睛里没有愤怒和嘲讽,不再像以前周垚怼她的那些时候,这一刻只有平和。
方晓还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垚也没想到,方晓的执行能力这样强。
隔了一天,她们在小区里遇到,方晓竟主动将头扭开,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跑上来打招呼。
又过两天,周孝全来了电话,问周垚是怎么做到的。
方晓不再和老公闹,但房子已经租了,不好再退,方晓答应婆家每周回家两天,尝试着将这段婚姻维持下去,如果到最后仍走不下去,放她自由。
与此同时,方晓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找到一个在涉外婚姻网站的普通文员的工作。
周垚对方晓的事情不再感兴趣,听到一半,忍不住打断周孝全。
“爸,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么。”
周孝全:“什么问题?”
周垚很直接:“你爱方晓的妈么?”
周孝全愣了,没回答。
周垚又换了个问法:“那我问你,她是不是你想娶的那种女人?”
周孝全长叹了一口气:“垚垚,爸知道你对她们母女有成见,但作为一个男人,能组建后来这样的家庭,爸很知足。你妈妈她并不是一个适合过日子的传统中国女人,她心气太高,我也不是她要的男人。就算没有晓晓的妈妈出现,我们也会离婚。”
这些周垚都了解,他的父母是因为身在那个时代儿不得不结合。
周垚说:“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爱方晓的妈妈,真心对她好,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方晓?”
周孝全又是一愣,他没听懂。
直到周垚笑道:“棒下出孝子,慈母多败儿。仗着家里有钱就买跑车买豪宅的富二代,我在美国见得多了。我记得那时候我在那边念书,吃住费用以外我妈每个月只给我二百美金,不够花自己想办法。回国后,你和我妈觉得亏待我,在金钱上补偿我。我一上大学就能买的起Chanel的包包,可我虽然拿在手里,心里却特别清楚,我得到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你们当时给我,却不会永远给我。这种亏欠的弥补早晚会到头。你还怕方晓心里不平衡,给我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她跟你要,你也不拒绝,你那点棺材本够花么?”
一时间,周孝全说不出话,只有呼吸声。
周垚最后说:“爸,你扪心自问,方晓的妈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么惯着她,会真的感谢你么?她难道不会这样问你么——你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严格,为什么对她的女儿如此麻痹,你真的不是在害方晓吗?”
话音落地,周垚不再说话。
电话切断后,她安静地坐着想了良久。
片刻后她打开衣柜,又将大学时买的第一个Chanel翻出来。
她想到Coco Chanel小姐当年的设计理念,要将女性从束缚双脚的长裙中解放出来,这才设计了女士裤装,想到她终身不嫁,想到她和几任情人的纠葛,想到她创立品牌的经历。
然后,她又想到自己,想到方晓。
方晓那天说,她要追求自我,追求自由。
她笑了,是真觉得可笑。
但可笑的不是方晓的愿望,而是方晓根本看不到为此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嘴上的口号多么的肆无忌惮。
仇绍出差回来了。
周垚还记着那天的事,但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只是由衷觉得,这个男人忒不是东西。
她那天主动,他还拿乔,先前还说她矫情。
也不知道是谁矫情,再没见过比他还表里不一的混蛋。
周垚知道仇绍出差回来,就是故意装死,邮件也不回,微信看不见,关在屋里和任熙熙一起抱着电脑刷美剧。
方晓消停了,虽住楼上楼下却没什么机会见面。
可楼下那个闹心的男人又回来了,人没上楼,存在感却极强。
但周垚不得不说,仇绍挺沉得住气。
在所有邮件和微信石沉大海之后,他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有露面找怼,表现得极其淡定,还公事公办的安排了又一次的相亲见面会。
周垚去了,盛装出席,和三位男会员相谈甚欢。
而且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仇绍露面。
直到回家的路上,周垚还在想,这个男人还挺会玩,深谙游戏规则。
正如那个道理一样,公开搂搂抱抱的都不是真爱,都是秀,都是演,真正的情人表面上是要装作不认识的。
男盗女娼嘛。
周垚的好奇心和胃口被吊了起来。
但这样的高度评价,在她踏入小区的那一刻,就灰飞烟灭了。
周垚以为自己瞎了。
她看到了什么……
仇绍和方晓正站在一起,正在交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属于正常社交距离的范畴。
方晓一直在说话,神情沮丧,风尘仆仆,看时间应该是刚下班。
仇绍似乎很有耐心地听她说话,时不时说两句。
但距离太远,周垚听不到。
下一刻,仇绍不知道说了什么,方晓竟抬头笑了,拨云见日。
周垚走近了,仇绍和方晓不约而同的看过来,方晓下意识挪开眼。
周垚脚下一顿,面无表情的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的目光就定在她脸上,看气色他应该是出差时睡眠不足,面露疲色,唇色浅淡,望着她的模样既疏离又寡淡。
周垚也没打招呼的意思,别开眼,走了。
刚走进单元门,周垚的手机响起。
接起一听,正是第一次联谊会上认识的江进酒。
“江先生?”周垚开口。
她一手拿电话,不太方便,另一手去翻包里的钥匙,没拿住掉在地上。
周垚穿着小窄裙,翘着屁股刚要低头去捡,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只肤色略深的大手。
钥匙被那只手捡走了。
周垚直起身,撩开颈前的发,又一次对上那双黑沉的眸子。
然后,目光下移,扫过他手里的钥匙。
仇绍似乎没打算地给她,周垚也没打算接。
四目相对,下一刻,一前一后的抬脚,上楼。
开门,进屋,周垚仍在讲电话,声音又低又柔。
江进酒用意很明确,是想和她谈个二手包出货的买卖,周垚没理由拒绝,都是同行,又是个气质不错的帅哥,结交一下又能赚钱又能养眼,何乐不为。
周垚不招呼仇绍,仇绍也挺自在。
长腿迈开,在开放式小厨房里倒了杯水,边喝边捡起果盘里的开心果,一颗一颗拨开。
周垚走过去,顺手将果仁捡起放进嘴里。
仇绍目光垂着,仍在拨壳。
直到周垚轻笑着挂上电话,将手机放在台面上,抬眼间笑容收拢。
仇绍也安静的抬眼。
四目相交。
谁也不说话。
半响,仇绍薄唇微勾,又拨开一个开心果。
空气中想起“咔嚓”一声,他将果仁捏出来,凑到那红艳艳的唇边。
周垚扬眉,睐了他一眼,缓缓张口,咬住那果仁。
他的手指温热,碰到柔软的唇,又挪开。
拨壳时,那触感还残留着,腻在指尖,阵阵的麻。
仇绍又喂了两个,周垚别开脸,去喝水,拒绝再吃。
仇绍便将最后一个放进自己嘴里。
然后,他淡淡开口:“气还没消?”
周垚斜了他一记,撩开头发,双手环胸。
仇绍也不介意,继续道:“这房子隔音不好。”
他在解释那天的事。
周垚也笑了:“记着,你欠我一次。”
他们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彼此心照。
仇绍“嗯”了一声,人没有靠过来。
“那是,和好了?”
周垚别开头,仰着下巴:“和好呗。”
一记轻笑响起。
周垚横过来一眼,半响,突然说:“不过有个事我得提醒你。”
仇绍瞅着她:“你说。”
周垚:“本来我是想,大家玩归玩,你要有中意的人尽管去,我也不好因为自己不婚主义,把你也耽误了。可今天我想把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你找谁,这个人都不能是方晓。”
仇绍一怔。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周垚在等他表态。
直到那薄唇微微勾起,漾出一个弧度。
有点讨人厌。
周垚心里冒火:“再说的直接点,方晓虽然和老公感情不睦,很可能离婚。但如果你有意接这个档,咱俩的关系最好现在就停止。”
又是片刻的沉默。
那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只听他淡淡道:“方晓这样的女人,简单,单纯,天真,没坏心眼,没有野心,没有事业心,但好在会些家务活,模样也清纯。在婚姻市场上,大多数中国男人都会喜欢。”
顿了一秒,见周垚眯起眼睛,他慢悠悠吐出几个字:“但可惜,我口重。”
周垚没说话。
忽然间,有一种高手过招的爽感。
好一会儿,她笑了,红唇漾开,撩着。
“哦,那你口是有多重?”
仇绍瞅着她,黑眸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心肠恶毒,见异思迁,泼辣,蛮横,张扬,跋扈。”
周垚笑得开心极了。
她拨开头发,妩媚的看他:“怎么听上去,都是些迷人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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