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深了。”
周垚话音方落,只觉手上一紧,仇绍交握的双手倏地收紧,将她捉住。
他斜睨着她,她眼睛微眯,红唇勾着,无辜的挑眉。
“咦,这个词不好么?”
握着她手指的指腹开始缓缓摩挲,沿着她的指缘、虎口、指节,滑到丰满圆润的指肚遂加重力道,捏两下。
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热,将那热度传递给她。
周垚也不松,也不躲,任他捏着玩着。
片刻后,只听他说:“那我如何判定,你说这三个字,是表示Stop,还是因为矫情?”
他在说什么呀?
周垚愣了一下,笑着眨眼:“我才不会因为矫情。”
仇绍没搭腔,挪开视线,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矫情的。
但能怎么办?
仇绍侧过头来,挪开寸许的距离,目光下滑,落在那红唇上:“为什么你说话,总让我觉得别有深意?”
周垚诧异的笑了:“因为确实有深意啊。”
仇绍也不禁莞尔。
“我回头会把这些细节加进去。”
“嗯。”
周垚应了,就要抽手,却被他的力道拉住。
周垚一怔,看向那双漆黑的眸子,只听他说:“我也有条件。”
周垚笑道:“你说。”
但周垚等了半响,才见他微扯了下唇角。
那两个字很轻:“忠诚。”
周垚挑眉:“那天不是说好了么,一年为限,尽量不要有别的性伴侣,但若是非要有逢场作戏……”
话说到一半,周垚顿住,她忽然意识到仇绍指什么。
仇绍不语,只是瞅着她。
周垚鼻头皱了下:“那万一我想出个轨?”
用“出轨”形容好奇怪,原本也不是不能出轨的关系,可没由来的,周垚说完就心虚。
“我以为,合同的存在,就是为了约束双方的行为。”
半响,仇绍开口,不紧不慢。
“若是随性而为,又何必签合同?”
这话说的也在理。
周垚也自认是个讲理的人,很快被说服,可是偏偏就是想挑战一下,看看这个男人的底线到底有多深。
她问:“我是说万一,万一呢?”
她睁着一双大眼。
仇绍慢悠悠的扫了她一眼,眯了眯眸子,语速也是慢悠悠的。
“如有万一,就是违约。违约,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垚问:“哦,那代价是什么?金钱赔付?”
仇绍斜着她:“我缺钱?”
周垚又问:“那你说,怎么赔?”
话落,仇绍静了片刻,便向她缓缓靠近,以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压下来,令周垚不得不向后倾,双手撑住沙发。
他的鼻尖压下来,吐出两个字:“肉偿。”
周垚眨了眨眼,突然“哎呀”一声,笑了:“怎么办,你这么说,会让我好想违约的。”
“你敢。”
又是两个不轻不重的字。
周垚一怔,遂笑眯了眼,语气也轻慢起来。
“你威胁我,我特么的更想试了。”
两人的鼻尖靠的很近,呼吸间可以闻到对方的气息,意外的融合。
周垚探出双手,一手去勾他的脖颈,另一手就贴在他的锁骨上。
掌心下脉搏跳动,那么蓬勃。
触电的感觉。
周垚的手缓缓下滑,落到他左边的胸肌上,轻轻一抓,便感觉到他身体一僵,下一刻那挺拔的身躯倏地压下来。
她“咯咯”笑着,得逞了似得,背脊陷入沙发,微仰着下巴。
但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安静的任由她摸。
周垚躺着,声音性感:“要我答应也可以……”
说话间,她的指尖已经隔着那件T恤滑向腹肌,感受那肌理的张力,一块块顺着摸过去。
“我要再试用一次。”
她的眼神虽诱惑,却莫名透着一丝冷静,或是挑衅。
乌发散开在沙发垫上,一缕挂在颈边,发尾勾着锁骨,她的居家裙上衣领口有些大,皱皱巴巴的散开一边,露出小半边肩膀,白而圆润。
仇绍漆黑的目光中,清晰地映出她这副迷乱的模样。
“来啊。”
只听她说。
一手已经探向他的裤腰,伸了进去。
下一刻,却被他豁然握住手腕,带出来,按在沙发上。
他没用大力,速度却很快。
周垚一怔,问他:“怎么?”
那另一只大手,倏地撩开居家裙下摆,手劲儿不小,一路顺着摸上来。
仇绍俯身,捏了捏她的下巴。
薄唇勾着笑:“我有的是方法治你。”
周垚眼神一眯,飞快的伸出爪子。
但仇绍退开极快,一手已经抄起合同,转身走向门口。
“我靠!”
沙发上的靠垫向他飞来,正中背脊。
仇绍回头,周垚正气愤的坐着,脸色通红,一条白皙的小腿搭在地上,脚趾用力勾着,气得不轻。
仇绍终于笑了。
拉开门,长腿迈出门口。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周垚未来几天都臭着脸。
周围的人都很有眼色,见到她躲着走,连方晓都是。
这里面唯独仇绍,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和她说公事。
那天周垚在网上遇到的疑似婚骗,后来经过仇绍证实,确实是骗子无疑。
这个团伙从六、七年前就开始驻扎在各大婚恋网进行诈骗,专门找白领的高收入女性下手,一来是抓准了她们求爱心切的心理,二来是这个群体的女性都有一定经济基础。
原本那天找上周垚的账号难以界定诈骗性质,毕竟周垚没有经济损失,即使报了网警也没有真凭实据。
正巧这两天该账号在另一网站诈骗一三十二岁的女性,获取利益三万元人民币,IP地址恰好和该账号一样,警方就这个骗子的账户顺藤摸瓜,很快掀了这个五人小团伙。
后来周垚才知道,婚恋网上专门有一群人冒充香港赛马会内部工作人员,用内部认购六合彩且买了就一定会中彩的形式,骗取三十岁上下高收入女性的钱财。
这几年虽抓了一波又一波,可婚骗被判了,这种骗术却保留下来,一直延续至今。
这事很快翻篇,周垚却没有因此消气。
仇绍交代完这事的后续,人就消失数日。
周垚后来收到一封邮件,是合同的改版,这才知道他出了一趟差,人在南方。
周垚看了一遍合同,佩服仇绍能“不要脸”的将羞羞事罗列的如此冠冕堂皇之余,一个字都没有回。
仇绍第二天又发来邮件,催她把意见回复给他。
周垚拒绝。
第三天,仇绍又问。
周垚又拒绝。
直到第四天,仇绍问她,还在生气?
周垚依然拒绝回复。
周垚觉得,她现在的愤怒,除了肉体上的抒发,精神上也必须得到发泄。
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倒霉蛋。
就是方晓。
这还是因为任熙熙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周垚,她说:“怎么每次都是方晓惹你?”
这话问的好,周垚也想知道。
但她觉得,惹回去更重要,而且还得高大上的惹。
主意一定,周垚就给周孝全拨了个电话。
周孝全很惊讶,但更惊讶的是周垚的谈话内容——我有办法把方晓弄回去。
周孝全为了方晓的事头疼很久,原本以为只要方晓结婚,过一年生个孩子,这辈子就算定下了,不会再折腾,他也算对得起她妈的在天之灵,怎么想到方晓一口一个追求自由,追求自我,还说崇拜周垚的妈。
偏偏唯一有机会能教训方晓的周垚,又两手一抄,闲事不问。
周孝全一连几天没睡好,三天两头和方晓的婆家道歉,精神衰弱正不知如何是好,怎么想到周垚竟然送上良方。
但周垚有个条件,就是无论方晓怎么回来哭穷,周孝全和她婆家都一律不能理。
周孝全当即答应。
周垚那边算计着,方晓这边眼皮子开始跳。
直到门铃响起,见到周垚,方晓心里一咯噔,隐约觉得不妙。
主要是因为周垚的脸色,笑眯眯的,满满的算计,却料准了你拿她没辙。
事实上,方晓也的确没辙,她的卡都被停了,积蓄拿去交房租了,周垚进来之前方晓正在算账,看还能支撑多久。
结果是,方晓连下个月的饭钱都没着落。
周垚一进屋,就笑着瞄了一眼摊在桌上的账单和计算器。
方晓的购物习惯她知道一些,十指不沾阳春水,和她老公结婚前就过着衣来伸手的生活,手里拎着限量版包包,是任熙熙都抢不到的断货王。
前两天任熙熙在小区门口撞见方晓,一回来就恶狠狠的啃辣条,说自己输了,有个贱人抢到了她抢不到的宝贝。
这不,那宝贝此时就放在沙发上。
周垚走过去时,将它拎起来放到一边,一屁股坐下去,翘起二郎腿。
方晓有些无措,想给周垚倒杯水,却又怕被泼。
不防周垚这时眼角一扫,瞅着她撩在桌上的账单。
“怎么,缺钱呐?欠了多少?”
方晓一愣,讷讷的说了一个数字。
周垚一听,笑了:“你老公对你可是真爱啊,可惜一颗心被扔在地上当屎踩。”
方晓眼眶一下子红了:“他才没有……他把我的卡都停了。”
周垚翻了个白眼,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一点悬念都没有是实在不好玩,可是再一看方晓那委屈样,又觉得自己太坏,拎着刀子上门戳人,一戳就戳中了,还嫌不过瘾。
半响,周垚才煞有其事的说:“嗯,这么看来,你老公也挺不是东西的。最好是供着你宠着你,直到分居两年期满你向法院起诉离婚,他才豁然清醒,反思自己不该缠着你赖着你。在此期间,还要划着银子票子养着你,哪怕你给他戴绿帽子,他也得屁颠屁颠的说,‘没事宝贝,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就好’,是么?”
方晓一直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习惯,太突然了……但,但我也有错,说了要自力更生,也不好意思回头要。其实这阵子,我有在找工作了。”
周垚挑了下眉。
还算有点骨气?
“嗯哼,如何?”
“有点一言难尽……”
方晓正在想怎么说,再看周垚,正一边玩着指甲,一边翘着脚尖,浑身上下皮肤又白又透,一副滋润过度的模样。
不像她,这几天一想到账单就焦虑,吃不好睡不好,脸色发灰。
周垚刻意顿了一会儿,等方晓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才坏心的开口:“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支几个招?”
方晓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周垚从不管她,主动找上门必然是受到她婆家的嘱托,也是巴不得她赶紧滚蛋。
想到这里,方晓小心翼翼的问:“呃,什么招?”
周垚笑的像是小狐狸,浑然一副你明知道我恶心你还得让我恶心你的贱招儿样。
“一,高利贷。”
方晓下意识摇头。
周垚笑了,还不算蠢。
“二,跟我爸借。”
方晓说:“我刚问过……”
周垚:“没借你?”
方晓摇头,沮丧极了。
周垚满意了。
“三,我给你介绍个工作。”
方晓一愣,简直不敢置信。
“什……什么工作?”
只听周垚淡淡道:“电话客服,管售后的。工资不算高,三千块,但管一顿饭,上班的地方有点远,来回要三个小时,假期也少了点,一个月两天休假,工作时间比一般工作略长,大概十个小时吧,恐怕要牺牲你一部分的睡眠时间。怎么样?”
这么多“一点”加起来,就不是一点了。
这样的条件简直是苛刻。
方晓下意识拒绝。
方晓的反应早在周垚的预料之内,她也懒得耽误时间,放下脚站起身,扭搭着走到门口,回过身时,嗓音轻柔。
“晓晓啊,别太撅了。你看这外面风大雨大,好人少坏人多,以你的学历和年纪,这已经是我能介绍的极限了。实在不行你就回家嘛。”
方晓飞快的说:“不,我不回去。还有没有……有没有别的选项?”
周垚很痛快:“有。你可以跟我借钱。”
方晓一愣:“真的?”
周垚点头:“真的。”
方晓又皱了皱眉:“但是有条件吧?”
周垚:“废话。你就说借多少吧?”
方晓讷讷的吐出一个数:“一万五。”
周垚挑了下眉,上下打量她:“买东西?”
还真是小看她了。
方晓:“还卡账。还有这个月的饭钱。”
周垚:“那你打算拿什么抵押给我呢?”
方晓愣了。
周垚抬眼,笑容收起:“你该不会以为,只是让你打个白条就把钱借走吧?万一你到期不还,我还真能告你不成?”
方晓词穷了:“可,可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抵押……”
周垚早替她想好了,抬手一指:“这个限量版包,一万五,抵押价差不多。下个月这个时间,你要还一万八给我,还不上,包就是我的,我会挂在我的店里直接卖掉。”
“下个月,一万八!”方晓惊道。
方晓实在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搞到这么多钱,有这个能力,她何苦求周垚。
可周垚要的就是她走投无路。
“哦,你也可以把你的包抵押到任何一家二手店,看有谁会给你这个价。还有一点你要想清楚,你将它抵押给我,还有机会赎回去,若是抵押给别人,转眼就没了。”
方晓仍在犹豫,简直是骑虎难下。
周垚也不催促:“你慢慢想,反正我的钱跑不了。不过有个问题我很好奇,想知道你的答案。”
方晓一脸愁苦的抬头。
只听周垚问:“青蛙和癞蛤蟆,你喜欢哪个?”
方晓没想到有此一问,蒙了一下才说:“青蛙吧。”
周垚笑问:“因为可以变王子?”
方晓没说话,只是本能的选择。
周垚却说:“你的答案和我预想的一样,喜欢青蛙,井底之蛙,挺适合你的。为什么不回去做少奶奶呢,只需要跟一个男人睡觉。”
周垚边说边要拉门。
方晓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把门堵上,看着周垚,执拗上了:“那如果是你,你选什么?”
周垚斜睨她一眼:“当然是癞蛤蟆。”
方晓不懂:“为什么?”
周垚淡淡笑了:“因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目标有理想,还会被人当招财宠物供着。青蛙呢,呵就一定会变王子么,没变的还不都上了餐桌?”
方晓说不出话。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周垚和她最大的不同。
但她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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