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第二天省运动会开幕, 老天爷也不忍心再折磨人。夜里乌云悄悄散去, 一大早, 天终于放晴。
林舒拉开窗帘, 看到外面阳光普照, 才终于放宽心。
阳光这么好, 说不定等厉言勋上场, 跑道就干了。
一路心情都很好,等公交车,居然还破天荒抢到了座位。
都是好兆头啊!
她拿出mp3戴上耳机, 选择随机播放,边听歌边往窗外望着。
某一刻,熟悉的前奏响起。她怔了下, 拿出mp3, 狭小的屏幕中滚动着一行字——可不可以爱我——卢学睿。
这是首很悲伤的歌。她本不应该继续听,影响自己的心情, 却鬼使神差地听了下去。
“每一天无法不想你, 连闭上眼睛, 怎么都是你, 你可不可以爱我, 可不可以想我, 虽然我对自己没有一点的把握……”
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而后就盯着空荡荡的屏幕发呆。
一直没时间回吗?
她, 很想他啊。
“你们只要陪在彼此身边, 就都会觉得特别舒服,开心。所以你们非常不适合异地,能避免就避免。”夏语卿的话又在耳边。
夏语卿果然很准。他们才不过一天一夜没怎么联系,她就这般失魂落魄,还被卫磊抓到上课溜号。简直中毒颇深。
不行,一定是听的歌不对,她才会突然开始患得患失。她换了首欢快的歌,心情也的确跟着变好些。
一路哼着小曲走到班门口,她远远就看见三五个人凑到一起在议论什么。她本没在意,不想经过时,却无意间听到“自|杀”二字。
她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凑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却见那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默然。而后,她就听得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们在说肖晋的事。”
林舒闻言狠狠怔住,转过身时,目光不自觉落在熟悉的位置,眉心蹙紧。
不会吧……如果他真因为昨天她的拒绝而自杀,那她岂不是罪魁祸首?
“他没事。”路雪目光无神地看向林舒,轻叹口气,“是他妈妈。”
“他……妈妈?”
所以,这段时间他经常请假是去陪妈妈?
“你跟我过来。”不等林舒回应,路雪就拉着她跑出教室,往楼梯口跑去。
“去哪?”林舒想挣脱开,却也不知道路雪哪来的力气,死死握着她的手腕就是不放。
直到跑到天台,路雪才松手。因为刚才跑得太快,两人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在天台,林舒听到另一个让人心碎的故事。
肖晋的父亲因为创业压力大经常酗酒,对肖妈动辄打骂,最严重的一次,肖妈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月。肖晋四岁时,肖爸的事业正蒸蒸日上,肖妈却因难以忍受暴打提出离婚。肖晋归肖爸,肖妈被净身出户。
但其实,这么多年,肖爸也并没给肖晋任何关爱。因为所谓的“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肖爸对肖晋所谓的爱从来都只有不断施压,和不停嫌弃他不如人,最后竟也上升到动手的地步。
“他特别固执,就只喜欢你。我努力过,但没用。”路雪瞥向别处,眼底却还是湿润,声音有些颤抖,“所以齐敏找到我,说要揭发你和厉言勋,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那时是真的想拆散你们。”
林舒闻言狠狠怔在原地,眉心不觉蹙紧。
路雪的话证实厉言勋的确没骗她,当时他拉着齐敏去自首,所解释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听路雪这么直白地告诉她,就是想破坏她和厉言勋,她还是被无情地刺中了。
她能明白路雪对肖晋的感情和执着,但这并不能成为路雪拿她和厉言勋的感情做牺牲品的借口,这不公平。
“但是喜欢和不喜欢都不能勉强。”林舒语气也很坚定。
“我知道,我都知道!”路雪视线已经模糊,“但他妈妈和你,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所有。就在昨天一早,他妈妈因为重度抑郁跳楼自杀了。”
她指着天台边沿:“你之前在这救过他一次,就不能再救救他吗?哪怕不喜欢,就当是做件好事不行吗?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你,他会不会今晚就从这跳下去!”
忽而,起了风。卷着秋日阴雨过后的寒,刺进皮肤和呼吸。
林舒哽住许久,才开口。
“我能理解你,也理解他。但是……”
她的确不想肖晋出事,这无关乎爱情,甚至和友情也没联系。她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情绪因为困境,就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最多,算是一种心软。
但是,生而为人,都会自私。她无法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不喜欢的人,也没办法单纯靠燃烧自己的救世精神,对不喜欢的人一直好下去。路雪的想法,看似是对肖晋好,但其实对这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公平。
“抱歉,你可能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不能这么做,也做不到。”林舒后退几步,转身跑下楼梯。
直到下午自习肖晋才回到班,整个人的确很颓,但他没来找林舒。路雪经过早上天台的事后,也没再找她争取。这件事,仿佛就这么告于段落。
但林舒的心却始终悬着,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这一整天,她都没等来厉言勋的信息。虽然知道这么大个人,也不会出什么事,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忐忑不安。
手指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惊回神,垂眸看到食指指腹划了道整齐的伤口,在慢慢往外渗血。她怔了许久,才明白过来是新买的习题册书页划得。
林舒随意撤了张面巾纸包住手指,伤口就算是处理了,但她始终无法专心致志去做题。常常一道题读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没看懂。好容易挨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她跑到食堂随意吃了些,就准备去琴房。
往琴房走的路上,她总会忍不住低头看手机,就不小心撞到了人。还没等她道歉,就发觉被撞到的短发女生看见她好像双眼都在放光。
“正好!”短发女生双眼定定看着林舒,指着身边戴眼镜的女生,“你来告诉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林舒怔住。
戴眼镜的女生叹口气,有些颓:“看来是真的了,你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本身心情就不好,林舒被绕了两句就完全失去耐心。
她蹙紧眉,目光在两人间流连:“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点!”
短发女生被惊到,干咳两声:“你……真不知道?”
数分钟后,还在和同学扯皮的邓成伦就被林舒堵在超市门口。
邓成伦瞥了眼她拦在他身侧的手,被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说话都不利索:“特,特嫂,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林舒双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厉言勋到底有没有参赛?有,还是没有!”
“啊?”邓成伦怔了半晌,才勾勾嘴角,“特嫂你在逗我吧?特哥都跟着过去了,怎么可能不参赛呢?要是不想参赛,那他直接不去不就完了吗?”
“真的?”林舒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双眼瞪得很大,眼底微微泛红。
就在刚刚,她被告知。十中的100米种子选手,根本没在赛场上看到厉言勋。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如果他是自己不想参赛,那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不是,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太多疑问翻涌而上,她根本没办法清醒思考。
“当然是真的。”邓成伦拍拍林舒的肩膀,“放宽心吧,他就是再没正经,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气势骤然褪去的林舒,只剩颓然,她垂下眸小声嘀咕着:“那他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回我信息,也不接电话?”
她最讨厌等,也最害怕等。
刚才听到厉言勋没参赛的消息,她终于绷不住一连给他发了十几条信息,一直没收到回复后,她又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却也始终没人接。
现在听邓成伦如是说,她突然开始后悔。
会不会根本就是假消息?是不是她太冲动了?她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
邓成伦怔了下,眉心不觉蹙紧:“你说他一直没联系你?”
如果他没记错,厉言勋今天只有一项100米,下午五点之前就应该结束了。就算再忙,以厉言勋对林舒的黏度,也不应该到现在都没联系她。
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恩。”林舒用力点了点头,再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他如果联系你了,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我在等他。我二十四小时开机,任何时间都可以,不用担心打扰我。”
邓成伦怔了下:“好。”
看着林舒落寞的背影,他也禁不住有些心疼。
在他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很坚强并且十分倔强的人。之前被厉言勋那么针对,也没见她怎么样。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样子?
犹豫许久,邓成伦还是找出熟悉的号码拨过去。电话瞬间接通,还没等他说话,那头就先开了口。
“就你自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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