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衬着夜的黑, 灰暗地笼罩着整个峒城, 窗内一盏台灯略带光亮。
黎子越把压缩文件添加到邮件中, 盯着文件的名字发了会呆, 刚要点上发送, 门就开了。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车茹掖了下睡衣边沿, 眼惺忪地走过去, “几点了还不睡?”
“马上睡。”黎子越慌忙点上发送关了邮箱,还是被车茹看到了桌面的压缩文件。
后者双眼越瞪越大,怔了下转头看向他:“肖晋?真的假的?”
黎子越轻叹口气, 点点头。
车茹目光有些空洞:“真可怕。”
由北向南的高铁中,有人电脑右下角弹出邮件提醒。邮件中的信息一行行在眸前划过,他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下。
窗外阴雨仍在继续, 走廊里, 雨水顺着伞尖滑落,一路水痕直到门口。
林舒开了灯, 看到煤球时, 抬眼看了下时间, 已是凌晨一点。久坐带来的肩颈酸痛, 让她整个人走路都有气无力。
都这个点了, 还吃吗?
她放好伞, 伸了个懒腰。
好累,不想吃。
正想着,她揉着脖子转身, 就看见餐桌上摆着做好的意面牛排, 居然还摆了烛台。
他走之前回来了?
林舒走到桌边,用叉子戳了下牛排凑到嘴边。
已经凉透了。
她打着哈欠,把牛排放进微波炉里,就拎着狗粮袋子往煤球的狗碗那走,蹲下身却看见煤球狗窝里一条有系扣痕迹的粉色蝴蝶结缎带。
煤球吭哧吭哧吃起饭,她则拎起那个缎带,鬼使神差地往煤球脖子上比了下。那痕迹以内的长度,刚好能围它脖子一圈。
烛光晚餐,还给煤球打扮……厉言勋难道是准备今晚求婚吗?
林舒把缎带握紧,轻叹口气。
可惜,他们都回不来。
这次交上去的报告没什么问题,林舒本以为可以松口气,然而完全是空谈。因为这次出错,余琳盯紧了她,什么杂活都丢给她。倒是不难,就是麻烦得很,还经常快到下班才临时给她发任务,搞得她闲了一天,还必须加班。
周五晚上,又是如此。闲了这几个月,突然加班她短时间内适应不来。到八点左右,就已经困得直点头。
手机铃声打破屋内安静时,她刚趴桌子上想休息会。见是厉言勋的电话,她就直接按了接听扣在耳朵上,语气慵懒。
“喂?”
厉言勋放下钢笔,身子向后一靠,轻叹口气:“又在加班?”
“恩,五点四十给我发任务,又是明天一早就要用,我有什么办法。”林舒枕着胳膊哼唧一声,“不想上班……”
厉言勋禁不住轻笑出声:“你辞职,我养你。”
“不行。”林舒抬起头,下巴抵在小臂上,看着电脑屏幕中密密麻麻的数据,“女人也必须得有自己的事业。我要是就在家相夫教子,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
敲门声传来,厉言勋瞥了眼门口,压低声音:“你会是最咸那条。”
他合上文件,起身走到门口:“你早点做完工作回家休息,明天找你。”
御园三面环海,海风浮着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拂得发梢微微颤动。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黎子越的话又在耳边。
“静观其变。”
厉言勋的目光落在楼下,形形色色的顾客间,有些出神。
最近铺天盖地都是肖氏和业峰联姻的新闻,但真假,只有肖晋自己清楚。他不惜出|卖|色|相来抱业峰这条大腿,就一定会有大动作。
其实厉言勋欺骗了林舒,这消息对展弋影响很大。业峰在关键时刻退出,展弋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和业峰相当的企业合作,才能保证生态酒店项目的正常运行。这也是为什么,他临时要到疆城出差。
但商场瞬息万变,展弋是盈是亏,面临多大的问题,这都是他的事,他不想把她卷进来。
厉言勋微微抬头,看向天边如钩月,眸光微敛。
他有预感,一场风暴很快会袭来。
开门声传来,他目光一顿,转身走进屋内,对许剑侨伸出右手。
“许总,好久不见。”
许剑侨笑笑,握了上去。
厉言勋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身姿高挑的女人身上,旋即便默然敛回。
“这位是?”
“这是我的助理,牧雅。”
许剑侨侧过身子,被称为牧雅的女人便微笑着走到厉言勋面前,伸出右手。
“厉总好。”
厉言勋笑笑,象征性握了下她指尖。
入座时,许剑侨有意让牧雅挨着厉言勋坐。
“我有家室不方便,不过我的助理还单身。”厉言勋礼貌地笑笑,起身坐到徐岩旁边。
他说出这话时,许剑侨明显怔了下,有些尴尬地勾起嘴角。
“厉总别多心,只是想着有人在旁边斟酒方便些。”
“不会。”厉言勋笑笑。
之后的交谈还算正常,牧雅也没有再贴过来的意思。只不过许剑侨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几轮过后徐岩就败下阵来,厉言勋只能靠自己。
入夜已深,不论是桐市还是疆城,街边楼中的灯火渐渐熄灭,昏暗的街头,行人越见稀少。
写字楼窗口内,偌大的办公室,唯有一处亮着灯。坐在电脑前的人,还咬住下唇,目光一错不错地仔细核对着。
而远在疆城,落地窗内,桌边坐着的人,一杯接着一杯饮尽杯中酒,眉心微不可见的蹙起,掩盖在杯中倾斜的透明|液|体后。
桌上酒瓶皆空时,厉言勋眼中的画面已经开始倾斜交叠,他看似轻轻搭在桌边的手,其实用了力,在支撑自己快要倾倒的身体。
许剑侨终于摆摆手:“不行,喝不了了。”
厉言勋咽下已到嘴边的酒嗝,尽可能控制已被酒精麻痹的思维:“关于合作的事……”
“周一一早,我们就签合同。”
“爽快。”厉言勋嘴角微勾。
许剑侨起身走到厉言勋面前,拍了下他肩头,竖起拇指:“好酒量。”
厉言勋只笑笑,没答。
送走许剑侨和牧雅,徐岩醒了点酒,扶着厉言勋拦下辆出租车,厉言勋刚坐进后排,就昏睡过去,全然失去意识。
模糊间,徐岩一路搀扶着他踉跄回到房间,灯熄了,屋内安静下来。但在那之后不久,恍惚间仿佛又有光亮投来,他眉心不由得蹙紧,翻了个身。
身上的重量悄悄被挪走,胸口又按上更重的力量。厉言勋猛地睁开双眼,握住正在解|他|衣|扣的手腕,纤细冰凉。
他眉心深陷,语气冰冷:“你是谁?”
黑暗中,无人应答。他推开身|上|的人,起身打开床头灯,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得牧雅坐在他床尾。
“你怎么进来的?”
牧雅微低着头,声音很轻:“许总让我……”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厉言勋语气突然冷到冰点,着实惊到了牧雅,她怔了半天,语气怯懦。
“这种锁很好开……”
厉言勋捏着太阳穴,指向门口:“出去。”
牧雅竟还有些犹豫:“我,厉总,我是哪里不合您胃口还是……”
“除了我太太,没人合我胃口。”厉言勋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话很强硬,但他也明显感觉到,他的忍耐已接近极限。
“可是……”
“我认为我在御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还可是什么?”
见牧雅欲言又止,厉言勋眸光微敛。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又是凌晨,林舒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直接瘫倒在床。半梦半醒间,手机响了好几声。她摸索着拿过手机,就看到厉言勋的信息。
我周一上午就回去。
不如你请半天假,我们下去去趟民政局?
老婆,我想你了。
林舒抿着嘴回了句:我也想你。
而后头砸在被子里就睡着了,她自然不知,远在疆城没开灯的房间,尽管已经挂上锁链,某人靠坐在床边,翻看着邮件,脑海里转过很多事,一夜未眠。
周日一早,连日阴雨的桐市,终于放晴。
林舒跟韩赫长沙发把着两边坐,等着白青。
“我好了。”
面前围成圆形的布帘内传出白青的声音,随后布帘“哗啦”一声拉开,白青一席露背大拖尾婚纱,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去……”
都说穿婚纱是女人这辈子最美的时候,以前林舒还没感觉,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白青平时那么彪悍的一个人,身上的野气被白纱遮得不见丝毫。
白青挑着眉看向沉默的两人:“这套怎么样?我个人感觉还不错。”
林舒刚要回答,就听见了抽泣声……她转头看见韩赫推开眼睛,在抹眼泪。
“老白,很好看,真的。”林舒竖起两根拇指。便很识趣地走开了。
见韩赫如此,白青第一次没责怪他窝囊,而是提着裙摆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中透露出心疼,语气也很温和。
“韩大头,你哭什么?”
林舒很识趣地走开,走到转角,她听见韩赫断断续续说着。
“你,你好美。”
心头塌了一小块,她走到橱窗前,细细看着婚纱的每一处,却在想厉言勋看到她穿婚纱,会是什么反应。
身后又传出韩赫的声音,他好像还没能平复心情。
“可,惜我没能耐,不然我,我我一定带你去对面挑婚纱……”
林舒一怔,目光不由得透过窗看向对面的橱窗。一个身影经过对面橱窗后,隐约有些熟悉,她目光不觉顿住,正仔细瞧着,就看得那人转回身,朝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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