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境斑斑驳驳十分混乱，等到耳边听到鸟鸣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全都忘干净了。

　　太阳穴一涨涨的疼，满身都是酒气，他把手搭在脑门上，这才捡起了昨晚的一点点记忆，他好像是喝的有点多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还在睡觉的裴所思，另一只胳膊都被她枕的有些发麻了。

　　路远没有动作，又躺了回去，却是怎么都想不起醉酒后发生了什么。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裴所思才打着呵欠睡醒，她发现只要是跟路远在一起，入睡容易了不说还睡得踏实，可能是他给了她安全感。

　　“你已经醒了啊，早安。”

　　“早。”

　　裴所思坐起来，路远也小心地挪了下胳膊，一动就像有蚂蚁在爬似的麻痒，他忍不住“嘶”了声。

　　“怎么了？”

　　她转过身，两人都还穿着皱巴巴的昨天的衣服，所以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一看路远这样子，就是胳膊麻了，想起刚才在自己就是在这条胳膊上面醒过来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凑过去把胳膊放到自己腿上慢慢揉捏起来。

　　“胳膊发麻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啊，或者抽出来也行啊。”

　　即便是捏着，也不怎么好受，路远一直皱着眉头，听到这话很是随意说了句，这已经是他不需要思考的自然反应了。

　　“不忍心弄醒你啊。”

　　裴所思愣了下，轻轻笑了出来，手上的动作这才继续。

　　捏了几分钟，路远就说好了，抽回了胳膊，两个人对看一眼，发觉这样的姿势有些怪异。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看！”

　　她跳下床，光着脚跑去了客厅，顺便关了卧室的灯，没多久“啪叽啪叽”的脚步声传来，又跳上床，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裴所思示意路远安静，把声音调到最大。

　　只听到一些“沙拉沙拉”的背景音之后，是路远醉醺醺的声音，虽然有些咬字不清，但还是能听出来的。

　　“对对，你就是你，那个更帅的人呢，他叫路远，可比你帅多了。”

　　“路……远？他在哪儿，我要跟他比比！”

　　……

　　听到那些胡言乱语的话，路远微微瞪圆了眼睛，随后眨了眨。

　　“这真是我说的？”

　　裴所思幸灾乐祸地点头。

　　“当然，出租车司机可以作证！”

　　路远一把捂住了脸，觉得这辈子的脸皮都被自己丢光了。

　　不行，这样的黑历史他要删掉。

　　趁着裴所思得意，一把抽走手机，只是他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录音机的文件在哪里。

　　“你干什么，不能删，我还等着以后哪次你惹我生气了，再放给你听呢！”

　　裴所思伸手够啊够，但路远把手举得太高根本够不到，结果床铺太软，脚底下不知道踩在了路远哪里，直接摔了下去。

　　路远反射性接住，哪怕知道摔也是摔在床上根本不会疼。

　　两个人倒成了一团，手机也掉在了床脚上，路远的手紧紧抱住了她，发觉没事，这才微微松了力气。

　　“你看，闹什么闹，乖乖让我删了不就好了吗，摔地上把哪里摔破了怎么办？”

　　裴所思翻个白眼儿，在他身上微微动了几下，找个舒服的位置，有肉垫不用白不用。

　　“是你闹好不好，你先一定要删的。”

　　“好，怪我行了吧？”

　　路远拍了拍她，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却是绝口不提什么录音的事儿了。

　　虽然天气有些热，但屋里开了空调，倒是温度适宜，一起睡了一夜，就连裴所思的身上都沾了酒气，衣服拧巴成了咸菜干挂在身上。

　　她想，自己现在肯定是最丑的时候，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想每次都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路远面前，但自从发现路远的“真实面目”，倒是觉得那些都没这么重要了。

　　唔，说不定她现在眼角还有眼屎，嘴角有口水印，头发乱成鸡窝，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路远呢，醉醺醺像个酒鬼，昨天还发了别具一格的酒疯，清晨醒来头发和衣服也都是乱的，并没有因为他颜值高就有特殊的优待。

　　终究大家都是人、是要过日子的。

　　裴所思偷偷笑了，只要她微微歪一下头，就能看到从窗外射进来微微刺眼的阳光，明明下午就要回去了，两人都没洗漱也没洗澡，就是懒懒的不想起来。

　　感觉到头发被路远轻轻拨弄，她没有动，让他自己玩，没多久就被辫了两条小辫子，虽然编的不太整齐，好歹是辫出来了。

　　两个人一直就这么躺到了九点多，路远的手机响了，这才拍了拍让她起来。

　　等路远去阳台接完电话，裴所思已经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至于录音什么的，已经给忘了。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个人便收拾了下回去了，这次时间有些满，两个人并没去买买买，不过他们也都没有这种习惯，随便带点街边特产回去就可以了。

　　等两人回到了S市，一下子像是到了北极，冷风嗖嗖地就朝衣服里面钻，裴所思赶忙披上了去的时候穿的大衣。

　　上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的路远刚开了手机，短信和未接电话纪录似的手机不停地震动，还没来得及去看，电话就又来了。

　　“妈？”

　　路远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电话那边母亲带着哽咽的声音吓了一跳。

　　“妈，你怎么了，是跟爸吵架了吗？”

　　虽然这么说，但路远觉得可能性不大，两夫妻日子过得挺和美的，就算偶尔也有争吵，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毕竟路父在税务局工作，大小也是个领导，各种场面、各种难缠的人都见的多了，对于怎么哄路母开心很有一套，根本吵不起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路远唇角的笑也消失掉了，唇线紧绷。

　　“师傅改道，先去医院！”

　　“怎么了？”

　　见路远的样子不太对，裴所思扒住前面的座椅直起腰来靠近了他，居然发现他的手在发抖。

　　被叫了声，路远抬起头，她发现，这个从开始就一直站在她身边，帮助她、保护她的人脸上居然出现了脆弱和茫然的一面。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还是说了最简单的回答。

　　“所思，爷爷他……”

　　后面的话，路远已经说不出来了，又等了好一会儿，稳定了情绪，这才继续。

　　“刚才我妈打来电话，说爷爷突发脑淤血被送进抢救室了，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听说是路爷爷出事，裴所思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就慌了。

　　因为住在一个小区，路老爷子平时待她不错，曾经还戏言想把自己介绍给路远，公司和家里还有好几盆他送给自己的植物。

　　“怎、怎么会突然脑淤血？”

　　裴所思的耳边嗡嗡直响，唯有路远的声音慢慢传了进来。

　　“爷爷他一直都有高血压，去年因为不注意控制饮食还进了次医院，我们劝了他好几次过去一起住，方便照顾他，可爷爷还是说什么都不答应，给他请保姆也不要，没想到……”

　　路远深吸了口气，其实除了高血压和有些动脉硬化，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还算是可以，只是都没有想到会突发脑淤血。

　　他跟爷爷的关系很亲近，小时候的记忆基本都是跟爷爷在一起，甚至比父母还要亲近，路远不知道若是爷爷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正想着，一双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你不要太紧张了，也许路爷爷会没事的。”

　　见路远方寸大乱，裴所思反而成了强自镇定的那个，事关亲人，路远又不是冷血动物，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了心，或者哪怕身边有个人帮忙撑住也行。

　　到了医院，路远下车就要走，还是裴所思记起了后备箱里还有行李，赶忙把行李拿下来，给他的助理打了电话，让他到医院来拿。

　　两人直奔手术室，路父路母都等在外面满脸愁容，路远快走几步，赶忙去问爷爷的状况。

　　裴所思的脚步顿了下，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路远父母面前，也算是变向的见家长了，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那个心思。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都已经进去两个多小时了，这位是？”

　　路母最先看到裴所思，问了句。

　　“妈，这是我女朋友裴所思，本来一起去出差的，没想到刚下飞机就接到电话，一起过来了，她跟爷爷住一个小区，两个人也认识的。”

　　裴所思微微有些紧张，喊了声伯母，路母只打量了两眼点点头，就又去盯着手术室的灯去了。

　　路远拉住她的手坐到了旁边，并没有掩饰他们亲密关系的意思。

　　“我出去买点水和吃的吧，对了，刚才给你助理打了电话让他先把咱们的行李拿到公司去，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她小声地道。

　　“嗯，那你去吧。”

　　路远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可能是有些紧张了，只是这个场合和现在的事情，让他没有太多精力去安慰裴所思，好在裴所思也不是什么都需要他照顾的人。

　　没多大会儿她就买回来了，因为不知道手术要进行到什么时候，买的都是些饼干之类的东西，把水递给路父和路母，接着便坐在路远身边陪他一起等消息，并在心里祈求着，希望路老爷子能够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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