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做炕, 甄三郎也没闲着。慕清交给他一个任务, 就是剪羊毛。
他每天出去放羊, 都要剪下一筐羊毛下来, 这些羊从生下来就没剪过毛, 一只羊身上十几斤毛。
不过剪羊毛也是有技巧的, 会剪的人连着羊绒一起剪, 不会剪的人就会只剪前面的毛。
剪完羊毛还要洗晒,这些都交给了甄香草在做。
甄香草拿了靠在门口的木头澡盆子,往里面倒了水, 又从厨房端了草木灰出来倒在盆里,将羊毛放进澡盆里仔细清洗。
慕清看到奇怪地问:“香草,怎么用草木灰在洗?皂角呢?”
草木灰里面含有碳酸钾, 可以去污, 这点慕清是知道的,但草木灰去污能力有限, 她平日里洗头洗澡用的都是淘米水和皂角, 她还以为古代人洗衣洗头都用皂豆皂角呢。
这段时间甄香草被慕清养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 敢说话了, 嗫喏道:“阿娘, 草木灰也可以洗, 皂角……皂角快下市了。”
慕清恍然。
皂角因为产量小,在古代居然属于富贵人家的奢侈品,甄家之所以有, 是因为皂角果期为五到十二月, 此时已经十月下旬,正是皂角快下市了,树头上的皂角都被采光卖给富贵人家,甄家只留有少量,还是特意给慕清留的。
在甄家,也就身体原主,甄博文,和幺子甄四郎可以这么奢侈的用皂角洗头洗澡。
在冬季,通常他们一个月都不需要洗一次澡。
“这样啊。”慕清若有所思。
她靠卖白砂糖挣了些钱,这些天顿顿有猪肉,每天早晚两碗羊奶,甄香草原本芦柴棒一样干瘦的手腕上总算长了些肉,看着没有那么触目惊心,倒让慕清生出些成就感。
至今还没找到席瑞安,她在想,要不要再做点别的,比如手工皂什么的。
手工皂这玩意儿她前世还自己做过,倒也不难。
之前她在县城里买了猪板油,回来炼成了猪油。
这个不难,她经常见慕爸爸慕妈妈炼制猪油,猪油渣可以用来炒大白菜,可以包饺子,特别香。
古代农家没什么好吃的,她在炼猪油的时候,甄四郎他们几个居然能盯着猪油渣都流出口水来。
猪油渣在古时候可算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并不能常吃到。
就像之前,慕清没来的时候,甄家猪油只有盖了陶钵底那么一点,只有在农忙的时候,能够在菜粥里放上一点,其它时间和菜粥菜糊糊,都是不放油的。
慕清见甄四郎他们馋成这样,给他们一人喂了一块。
给甄四郎喂猪油渣不奇怪,因为每次有猪油渣,总是甄四郎的,但阿娘会给他们也吃猪油渣,真是让甄三郎他们惊喜坏了。
尤其是在灶下烧火的甄香草,她是完全没想到,阿娘会将这么香这么好吃的猪油渣喂给她一块。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含在嘴里,油渣的香味顿时充满整个口腔。
慕清在炼油的时候,她一直在灶下偷偷的看着阿娘。
阿娘已经好久没生气了,没有拿着柴火棍骂她和三妹是赔钱货,她说不出来,好像……阿娘的眉头不再常年的紧锁着,锁出深深的皱褶,唇角也不再常年的向下耷拉着,连唇角的纹路都浅了些,看着让人不再害怕。
见阿娘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甄香草连忙垂下眼睫,不敢再看她。
阿娘的眼神已不再让她恐惧,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阿娘的眼神就像这冬日里中午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和舒服。
慕清哪怕模仿原身的说话方式,也无法做到无时无刻都模仿另外一个人,在不说话没其他事的时候,她就不自觉的变回了自己。
慕清第一世虽婚姻不幸福,但她本人的生活一直被调节的很潇洒,第二世更是活的如在蜜罐之中,两世的幸福生活不紧给了她强大独立的灵魂,也让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舒服的平和的气息。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并不是她刻意装原身的刻薄就能掩盖掉。
她本身不是刻薄的含有戾气的人,即使她凶巴巴的,也给人温暖的感觉。
慕清还不知道,她在甄香草面前又掉马了,还叫了甄二郎过来,叫甄二郎也吃油渣。
甄二郎吞咽着口水:“阿、阿娘,你给三郎四郎吃吧。”
慕清夹起一块就塞到他嘴里:“让你吃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她又各给甄四郎甄三郎喂了一块,朝灶下的甄香草问了一句:“香草,你还吃吗?”
甄四郎有些不高兴的鼓起脸,还想再嚎,被慕清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止住。
甄四郎已经知道,阿娘和过去的阿娘已经不同了,虽然她还是宠自己,但是她说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她虽然还是疼他,却不会只疼他一个人了。
阿娘现在也疼二哥,也疼三哥,还有二姐和三妹这两个赔钱货。
想到二姐这个赔钱货也有油渣吃,他就十分不高兴,大声喊:“阿娘!儿还要!”
却不敢再说不给赔钱货吃的话,因为阿娘会生气,真的会生气。
慕清摸摸他的小肚子,又给他吃了一块:“行了,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不消化,晚上阿娘用油炸炒秋葵给你们吃。”
甄四郎欢呼一声:“哦~~炒秋葵,炒秋葵!阿娘,儿还想吃肉!”
慕清道:“家里没钱了,没肉吃了,咱们好好挣钱,过些天我和你二哥再去山上看看陷阱,看有没有野鸡兔子。”
自从慕清家经常从山上捉到野鸡兔子后,村里就有不少人家也去山上挖陷阱逮猎物,慕清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自家的陷阱被人动过。
门口的山就这么大,他们也不敢往深山里去,能抓到什么猎物?
慕清每次的猎物都是从空间里放进去的,全是死的。
她知道自家经常弄到猎物惹眼了,已经好长时间没再放兔子野鸡,加上冬季来临,山上的一些猛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山来寻找猎物,慕清不敢再和甄二郎上山。
她见甄香草不回答,用眼神询问甄香草。
甄香草垂着头:“不、不吃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问了阿娘一句:“阿娘,我可以给妹妹吃一块吗?”
“油渣太油,怕你妹妹肠胃不消化。”慕清挑了块小的,递给小甄香:“吹吹,看烫不烫。”
小甄香十分怕她,见她跟老鼠见了猫,但似乎又十分渴望她。
听到慕清的话,她乌黑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嘟起小嘴轻轻吹了两下,轻轻的猪油渣吃到嘴里,开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慕清望着小甄香,不知为何,想到她家阿瑾,没忍住伸手在她柔软枯黄的头发上揉了揉。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头上的虱子从头发里钻出来,爬呀爬……
慕清顿时头皮都快要炸开。
她来到这里快两个月,一直在忙忙碌碌,也不想转变太大,惹人怀疑,小甄香一直都是甄香草带的,还从未发现她头上的虱子。
她连忙又扒拉一下甄四郎的头发,发现他头上也有很多虱子卵,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她怀疑,她头上是不是也有虱子……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一部讲述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电视剧,其中有个情节是被皇帝溥仪封为贵人的女子进宫,太监大总管在穿着一身水红喜服的贵人身上狂喷药水,原因是怕贵人身上有虱子,皇帝溥仪最怕虱子。
也就是说,古人头上有虱子可能是比较普遍的一种现象。
据说英国贵族,有阶段贵妇人都是把头发盘起来,挽得高高的,因为很繁复,一般是要好久才洗次头的,有考察说当她们在一起很高雅地聊天的时候,虱子会从一位贵妇人的头上,跳到另一个贵妇人的头上。
慕清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宋朝大文学家、政治家王安石,头上就有虱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慕清此时就觉得有无数小虫子在头皮上面爬啊爬,头皮都快炸开了。
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有个剃发器,突突突突将自己剃成一个大光头。
如果她现在一剪刀把自己头发剪掉,甄家几兄弟会不会发现她不是原主,把她烧死?
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一片凌乱,满脑子都是如何除虱。
她小时候家在农村,似乎是有除虱药,还用一种梳齿很密的篦子往下篦头发。
她以前养狗的时候也自制过一种除虱药,叫百部酊,就买中药百部回来,用酒精和醋泡个五六天,再用水稀释,就可以直接喷在毛发上除虱了。
可那是给狗用的,给人喷……真的没问题吗?
这坑爹的古代,穿越什么的,好想哭/(ㄒoㄒ)/~~
另外一个,就是勤洗头,注意个人卫生。
慕清觉得,制作手工皂什么的,太有必要了,做做做,必须做,马上做!有了羊奶皂后天天洗头,就不信头上还会长虱子。
哦,对了,还有家中衣物,估计都有虱子,床什么的……不行!必须全家总动员,全家除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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