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场景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刚刚登基那段时间的压抑心情也还在影响着他, 世家把持朝政, 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 明明他才是帝王。
这样一对比, 现在的这些年简直太轻松了。
世家无比配合, 隐士纷纷出仕, 不过数年就将朝政彻底稳定了下来, 饶是还有些世家不算安分,也比之前梦中好上太多了。
那样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样子。
只不过, 是没了一个人而已。
他对着空气气了一阵就缓了过来,看向那人。
那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低垂着眸, 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身朝服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空荡荡, 她很瘦,因为身体问题脸色也苍白的很, 但身上却始终有种异样的风骨, 飘飘如仙。
好看的让人实在怀疑她的性别。
难道, 他之所以会做那个梦纯粹是因为先生的长相太女性化了吗?
他当然知道世人对于先生‘面若好女’的评价。
只不过……
现在许栩的表情似乎有点危险的模样, 她的那双白皙地过分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 熟悉的不得了的准备动作。
昔日整只手都被打的红肿的场景在面前浮现, 就算明知道现在她是绝对不能打他的,也照样冷汗直冒,帝王清了清嗓子, 讪笑道, “今日朕起得有些早,所以脑子还有点不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又磁性,让人一听就觉得心底酥酥麻麻。
【每天一醒来就听到这种声音实在是太幸福了。】
【这个世界福利真棒。】
【傲娇帅气傅凌宇小哥哥,玉树临风崔玠小哥哥,还有耳孕音皇帝陛下。】
【最重要的是,见识到了主播的男装,啊啊啊啊!幸福!】
“那圣上现在清醒了点吗?”
许栩含着危险的笑意,问道。
“自然,”
谈到正事,皇帝瞬间就换了表情,面色沉稳了下来,身高八尺站在她面前着实有点压迫感,她却很是怡然自得。
他又踱了几步,看向她,沉吟片刻才谨慎道,“朕大概明了了爱卿的用意,若世家不阻扰官学恢复,朕自然可以宽待他们一二。”
颇有些不情不愿的味道。
对比梦中,现在世家所作所为简直算是小儿科了,而且为了稳定朝局,社稷安康,他身为皇帝自然是有大局观的,做出了让步。
虽然,他看世家还是不怎么顺眼。
“当然。”
两人也算是说定了。
说完正事,距离上朝也还有一段时间,皇帝忽然笑道,“爱卿今年也二十又五了吧?”
“是。”
“也是时候娶一位妇人回家安定内宅了。”
兴致勃勃地关心起她的内宅,就差直接指婚了。
她眉眼清俊,一派光明磊落,轻声开口道,“微臣的身子骨估计是好不了了,也别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了。”
圣上沉默了片刻,过了半晌,才用奇异的目光看了眼她,缓缓开口道,“这世上的女儿郎,恐有不少巴不得被爱卿你耽误吧。”
那样风姿的儿郎……
不说别人,就连宫中自己的妹妹,千珏公主,也还巴巴着想要得到他的赐婚旨意。
玩笑似的话语,却被万分认真的语气说出来。
只要那人是她,哪怕只是一夜,也有的是人……
许栩哪里会把这话当真,眼看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便告辞离开了。
她才出御书房就碰到了柳贵妃。
当真是绝代佳人,身着着浅红色的宫装,随着袅袅莲步,金钗步摇微微颤动,后面还跟着一串黑压压的宫女。
须不知,在旁人的眼中,她却更是风华无双,穿着官服从御书房中走出,优雅矜贵。
柳贵妃的眸色微微加深,手中的帕子却慢慢捏紧,她完全没有宠妃的飞扬跋扈,正面迎上许栩也是抿唇微笑,贵妃是一品的品阶,而许栩的职位不过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
按照品阶是要行礼的,哪怕朝中大臣的重要程度显然是高过宫中嫔妃。
许栩行礼了。
贵妃却微微侧身,没有受下,轻声开口道,“许大人有礼了。”
“礼数还是需要遵守的。”许栩起身,温声开口道:“春寒料峭,贵妃娘娘衣衫实在是过于单薄了,还是需要当心别感染风寒了。”
“多谢大人关心。”
那人只是笑了笑,就要擦身而过。
她一向是如此关心他人,但是明明她的身体才真羸弱,最是马虎不得。
美人黛眉微蹙,看了看手中的暖炉子,顿在原地,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身后的宫女开口道,“娘娘?”
她抬眸,随意指了一个人,“你过来,将这个暖炉子送过去。”
宫女一脸疑惑,怯生生地询问:“送去何处?”
一句很简单的话却把宠冠后宫的贵妃问住了,她神情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再次起架,像是遗忘了刚才的命令,丝毫不提刚才自己说过的言语。
“姑姑……”
没得到确切吩咐的小宫女万分无措地看向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
“你拿着就好,娘娘不会怪罪的。”
贴身宫女是从小跟着娘娘的,对娘娘最是了解,她说不会就肯定不会了的,这小宫女心瞬间就安了,乖巧地拿着暖炉跟在众人后。
………………………………
今日上朝一如既往。
但是却与往常不同了。
就在太监唱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时候——
只见一人从官员之列走了出来,步伐走得很慢却很稳,身影瘦弱极了,那身深色的官服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一般。
御史台的周连安,周大人。
他本就很老了,比崔昴老多了,但是此刻白发苍苍,转眼间就已经憔悴了许多,面色惨白,步子却稳得很。
他走到大殿中央,缓缓地跪下,仿佛有什么重重地压在他瘦弱的肩上,手上拿着折子,颤抖着声音,但响亮的很,“臣有事回禀。”
那声线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稳不住情绪,直接哭出来一般。
他重重地磕了一声,很用力也很响,像是在发泄什么一样,连地面都有些丝丝血迹。
让人心都揪着了。
有大事要发生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闪过了这么一句话,底下的官员一个两个都将视线投向前排的几人,但是出乎意料,他们虽然还稳得住,但是脸上都一脸错愕,显然都没有收到消息。
“臣弹劾中书令崔大人,治家不严,纵孙崔言行凶,昨日……”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声,在稳着他的情绪。
“崔言昨日在永新胡同口与我儿发生口角,将他绑到京郊杀害,臣的儿媳……”
大殿中只有那人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的额头带着血迹,面色悲痛,下一句却已经哭出来了。
“臣那怀孕三月有余的儿媳,被其侮辱,昨日于京郊自尽。”
他再次重重地磕在了大殿冰凉的地上,老泪纵横。
地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微臣有冤!求圣上为老臣做主啊!”
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越来越悲恸的哭声,“求圣上为老臣做主!”
大殿一片寂静。
这哭声格外声嘶力竭,在这人满为患,但是却寂静的很的大殿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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