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笑嘻嘻的,说:“我请你吃午饭。顺便参观下我的店。”
屹湘被她拉着走出了自家店门。
外面阳光很好,暖洋洋的。
芳菲一直没松手,好像生怕一松手屹湘就会跑掉似的,头也不回的将她带进了瓷器店。进门就把店门关了,顺手上锁。
“你干嘛?”满室阳光,屹湘却被芳菲这个小动作弄的怔怔然一愣。
“怕你跑了。”芳菲不在意的说。
屹湘站在那里不动,看着她,“芳菲……”
今天天气好的,正午的阳光简直具有侵略性。瓷器店里晶晶闪闪的,又扩大了这种侵略性。
“我开玩笑的啦。”芳菲停下脚步,见屹湘脸色都变了,先吓了一跳,过来拉了她的手,“周末我店里不做生意的。没人看门,我敢四门大敞啊?”
屹湘定了定神,“周末不做生意?”开店的哪儿有休息日。
芳菲笑,“有心想买,总等得起一日半日。”
屹湘点头。
芳菲开玩笑道:“行了吧?总算打消我要谋害你的念头了吧?”她促狭的眨眼,伸手挑了一下屹湘的下巴,“你呀!”
“说什么呢。”屹湘尴尬。
“跟我来。”芳菲不再捉弄她。
“周末不做生意,怎么又来上班了?”屹湘跟在芳菲身后,穿过店面,往楼上去。楼梯间的墙上,挂着烧制的瓷画。十分精美。
“无利不起早。”芳菲见屹湘留意墙面上的瓷画,问道:“怎样?”
“精致有余,个性不足。”屹湘说。芳菲笑着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又问:“从这儿往上去,是你的作品了吧?”楼上一层摆着的瓷器,风格跟楼下阵容豪华奢侈的老牌瓷器迥然有异,她还是分辩的出来的。
“我也不能扔了我的本行。就利用上面这个空间,也开了个工作室。有人喜欢这贵死人的欧洲货也好,看得上我这瓷器活儿也好,反正打开门做生意,我都乐得成交。”芳菲陪着屹湘站在阔而长的桌边看着成套的瓷器,笑着说,“看上什么尽管拿。保证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那我还是要楼下的。起码保值。”屹湘说。
芳菲大笑。
“你原就喜欢这家的瓷器。没事儿就爱去他们店里瞎逛。还有那什么银器啊水晶的,对,凯奇薇阁是不是?”屹湘想起来。
芳菲指着自己。
“别告诉我,凯奇薇阁的代理权你也拿到了。”屹湘意外。
“精诚所至嘛。”芳菲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这一笑,嘴角的笑纹若隐若现。
“真有你的。”屹湘转开眼。她拿起一只瓷碟。翻转过来,底部印着一个简单的印记。小篆,“芳菲”二字。朱砂色。饱满的要溢出来的色泽。意识到芳菲在看她,她从容的将碟子放回去,“你这都是高级货。拿一套,至少换隔壁HW一颗星星。我等什么时候用上了,专门来取。”
“你哥结婚,我就送这个。”芳菲说。
“才送这个?”屹湘笑。
“他娶叶崇碧,我就送这个。”芳菲两只手比了个小兔子耳朵,还钩了钩。
屹湘擦着眼睛,“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谁让那阵子我妈说过你那神仙一样的哥哥,是她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呢?你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也不知道怎么话就传的那么快,没人不知道。现在崇碧见了我,态度那个别扭。好不好,我董芳菲就算恨嫁,也恨不到要打邱潇潇的主意啊——别的都不说了,这等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掺和上点儿儿女私情,还不得跟乱伦似的?没的让我起鸡皮疙瘩。我免!”
屹湘被芳菲说着推进自己的工作间。
“罢了。你们俩也不熟。”
“熟点儿可能就没这误会了。”芳菲笑着说。
屹湘看着芳菲那乱作一堆的操作台,简直五颜六色,颜料新的压陈的,好像污渍上开出了花,乱好看的。也摆了些杯杯碟碟的坯子。
芳菲让她坐。
屹湘转了下椅子,身后的架子上,有一套烧制成豆腐块的坯子,很有特点——豆腐豆腐,谐音“斗福”,这套豆腐块的杯子怕是不愁有人喜欢——听芳菲在里间说稍等下吃的马上就好,又问她喝什么,她说要咖啡。
架子上还有一组未完成的作品。
她探头过去瞅着,杯碟旁边放着一叠子画稿。宣纸上是工笔花鸟。料着就是想做一套花鸟图的瓷器。
桌子上就有现成的工具,屹湘拿起毛笔来,蘸了颜料,取了一个带着缺口的残杯在手里,一笔一笔的画上去……只一会儿的工夫,一簇兰花、一对蝴蝶便画成了。
她拿远些,端详一下。
没想到久不动笔,这一花一草一蛱蝶,还是挺顺手的。
“快给我看看。”站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搁笔的芳菲这才出声。
“扔了吧,我随便画着玩儿的。”屹湘把残杯放在桌上,“我看着这杯子也是用不上了,一时技痒。”
芳菲给她一个盘子。
盘里是三明治加烟熏肉,还有奇异果,咖啡早给她放在手边了。
趁屹湘去洗手,芳菲小心的将残杯拿起来。
杯上那穿花蛱蝶栩栩如生,一只落在兰花上,一只还翩然起舞。真好似有一阵风来,能闻到兰花的香气……她吸了口气。
“都说扔了吧。”屹湘回来坐下,拿了三明治吃。抬了抬下巴,对着身后架子上的那叠画稿,说,“我虽然也不成,但是那画也太不像样——你究竟也得请差不多的画师呢;我瞅着现在很多什么特级的工艺美术大师,交出来的东西也很不像样。”
芳菲爱不释手的依旧捧着残杯,叹口气道:“且说的是什么呢!说到国画,我实在是连‘有限’和‘不成’都不敢说,干脆就一棒槌。糊弄人都糊弄不过去的。这套瓷器是一特要好的客人特意订的,我换了几个人的画稿,别说客人了,我都看不下去——董亚宁那天来看了一眼,说这都是什么狗屎东西,劳民伤财做这等现眼货……”
屹湘抬手按住嘴唇,把盘子放下。
“怎么了?不好吃?”芳菲忙问。
“咬到了。”屹湘摆手。
“是我不该提董亚宁啊?”芳菲晃着手里的残杯,无意间,那穿花蛱蝶的正对着屹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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