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出来?”
粟茂茂摘下帽子来,露出一头齐耳短发,抖着帽子上的雪,说:“我也想早点儿啊,可是你看,又是雨又是雪的。”
“没有雨没有雪,你也不是朝九晚五。”
粟茂茂嘿嘿一笑,“跟我爸一个口气。不过他骂我凶多了。整天说我这儿不对那儿不好的,以后难当大任。”
“还不是为你好。”叶崇磬说。茂茂是独生女。粟家这一辈儿,偏又只剩下了她一个。粟家日后是要靠她的。也难怪她父亲着急。
“我又不是那块材料,骂我,也骂不出个银行家啊!”粟茂茂作出一副委屈状,“气狠了,他就说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跟谁谁、又谁谁似的,也给自己弄个私生子私生女的,也好有个备胎。现在对着我,就一副华山一条路的心肠……我就说,他还别着急,我不成,我给他找个成的不就行了?”
她好像被自己的主意也给逗乐了,笑起来。没心没肺的。
叶崇磬想起了上次在电话中,粟茂茂那半开玩笑说的话。
车子里很暖和。有种新车的味道。
“新买的?这车至少得提前半年下单。”他问。
“我就说,我的事儿啊,跟你说上千遍,你也记不住——我新买的?”粟茂茂弯了身子,脸几乎贴到膝上,将安全带拉的老长,看着叶崇磬,一脸的不乐意,“难道是抢的?这是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啊!不是跟你念叨过?这还不是多亏了你跟我说,克尔维特新出的这款性能多好,同级别的车子里,这款性能最优价格最实惠。什么什么什么……那些都只有个花花架子,在美国的公路上,克尔维特才真正有王者之风。您就是一克尔维特的托儿!”
叶崇磬车子在路口右转。
“我还跟你说过这?这我真不记得了。你生日是哪天来着?”
“我算是明白了,得,您是大忙人。这样的小事儿哪儿至于麻烦您费劲儿记得?别说你了,就我爸、我妈,他们记得,也不过是有人帮忙——谁稀罕。”她轻声的哼了一声。转开了脸。沉默了。
叶崇磬看了一眼茂茂那叠在一处的身子。心里有点儿抱歉,就说:“明年记得给你过。”
“明年让你秘书记得提醒你?这是哪儿?”粟茂茂直起身子。看外面,“啊?真的来中央公园?”
“亏你在纽约念了四年书。”叶崇磬微笑。四下里看看,寻找着车位。
粟茂茂把帽子戴上,“不是你说的,念书的时候把心思用在念书上?我只念书去了,没仔细研究纽约地图。”
叶崇磬停了车。
“我教训你的话,你都记得?”叶崇磬微笑。
“你跟我说过几句不是教训我的话啊?”粟茂茂叹气。
“你真听的进去又好了。下车吧。”叶崇磬先下车。等着粟茂茂从另一边钻出来。
茂茂不是那种纤弱的女孩子。全身上下都是白色,视觉上更有适度的扩张,显得很健康。她总是充满了饱满而有活力的新鲜的气息,活泼泼的,真难让人不喜欢。
茂茂下车来,走在叶崇磬身后,倒沉默了。
积雨上覆盖着新雪,走上去“咕唧咕唧”轻声响。行人极少,偶尔有路过的车子,金黄的灯柱缓慢的移去。
粟茂茂脚下打滑,伸手抓住叶崇磬的袖子。
叶崇磬放慢了步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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