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酒吧时，叶小夕早已喝的伶仃大醉，她半个身子软在程昱宁怀里，什么知觉都没有。

　　告别几个朋友，程昱宁把她托着，“死没死？”

　　叶小夕单臂攀住他脖子，不作任何回应。

　　张雯雯跟在后头，一直没吭声。

　　程昱宁喊她，“上来搭把手。”

　　“哦，好。”

　　张雯雯后知后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叶小夕搬上男人的副驾驶。

　　程昱宁坐入驾驶室，扣好安全带，他看眼斜侧昏迷不醒的人，浓眉越蹙越拢，“女人真是麻烦。”

　　张雯雯坐在后面，一句话不敢乱说。

　　男人发动引擎，视线穿过内视镜瞅向后座，“给个住址。”

　　“啊？”

　　“啊什么啊？”他有些不耐烦，“你家的住址，不然要我把这女人塞哪儿？”

　　“我以为你要带她走。”

　　张雯雯垂下头，小声嘀咕道。

　　可这话不偏不倚，还是闯入程昱宁耳膜中，他嘴角上扬，冷冷的勾出个嘲意。跑车极速奔出去时，划破夜空的嗡鸣，响彻云霄。

　　第二日，楚荣睡至十点才醒，身旁空空如也，唐赫早已不知去向，她把身子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颅内的思绪终于回笼。

　　唐赫昨晚说，好像爱上她了。

　　是胡言乱语，还是……

　　酒后吐真言？

　　楚荣不敢往深处想，他们的年龄相差将近十岁，并且，生活的世界天差地别，怎么可能在一起？

　　关键是，她容忍不了比自己大太多的。

　　正此时，门外传来阵敲门声，不等她做出反应，陈桂云便不请自来，用备用钥匙将门打开。

　　“楚荣。”

　　“唐夫人。”一见是她，楚荣蜷缩着的身体立马挺直。

　　陈桂云端了个碗进来，“快把这鸡汤喝了，熬了我一早上，香着呢。”

　　她把碗递到她手上，碗沿贴在手心的温度正合适，楚荣有些受宠若惊，“谢谢唐夫人。”

　　“喝吧喝吧。”陈桂云挥挥手，“我等下进来收碗。”

　　她甚至没有正眼瞧过楚荣，就退出房间。

　　汤汁在碗中，色香味浓郁，看得出来熬它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她虽然知道这鸡汤不是为自己煲的，但至少这是楚荣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做东西给她喝。

　　她觉得，这份不被待见的温暖，其实像妈妈一样。

　　楚荣一口气把碗喝至见底，床头柜的手机恰在此刻响起，手机是全新的，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她正纳闷是谁的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瞬间映入眼帘。

　　唐赫的号码值钱又好记，见一次就会过目不忘。

　　楚荣若有所思的划开接听键，“喂。”

　　“荣儿。”

　　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男音，楚荣被这声称呼震得心肝颤抖，手机都差点从她指间划出来。

　　荣儿是谁？

　　叫的肉麻死了！

　　她表情僵硬，“干嘛？”

　　“醒了吗？”

　　“醒了。”她想说，不然现在是鬼在同你讲电话？

　　“想我吗？”他又问道。

　　“……”

　　楚荣有些无语，不是天天见吗？昨晚还在一张床上躺着，这会唱的又是哪出？

　　她被弄得一头雾水，“这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么？”

　　“当然不行！”

　　“嗯，不想。”楚荣也不瞒他，脱口而出。

　　没料到她敢这么说，唐赫差点被口水噎住。但也奇怪，他并未像往常那样发脾气，“我送你的手机，喜欢么？”

　　“这手机是你给我买的？”

　　“你那破铜烂铁不是被我家那老娘们儿扔了吗？”唐赫低低的笑声露出来，“所以我特意给你准备个好的，号码保留了你以前的，我没换。”

　　“谢谢啊。”

　　冷不丁的，她皮笑肉不笑的冒出一句。

　　楚荣坐在床头，脑袋只要微微侧向落地窗，视野内准能瞅见远处施工的地方，工人们动作迅速，已经照着地形图挖出个较深的地基来。

　　那一刻，她有些晃神。很难想象，这是唐赫送给她肚子里宝宝的礼物。

　　楚荣在不知不觉中，把手抚上小腹，她至今不敢相信，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挂上唐赫的电话，陈桂云刚好进来，“你还想吃什么，我喊佣人做。”

　　“不用了，谢谢唐夫人。”

　　陈桂云把碗端在手中，“我为的是我唐家的孙子。”

　　“我知道。”

　　“知道最好。”陈桂云冷哼声，清瘦的背影走到门口，又突然折回来，“对了，五千万支票我已经汇到陈莉账上了，拿了这笔钱，相信你们楚家后半生不会过的太差。”

　　闻言，楚荣眼珠瞪得浑圆。先前叶小夕寄来的资料中，是留有陈莉账户的，陈桂云特意让人核实过，才会放心把钱打过去。

　　眼见陈桂云走出去，楚荣忙给陈莉拨了通电话，一连几次过后，始终无人接听。

　　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太了解养父母视财如命的性格，这笔钱一旦到手，就跟狗啃骨头一样，是再拿不回来的。

　　楚荣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件衣服准备出门。

　　她徒步走到唐家最外层的铁门，门卫死活不让她出去，楚荣好说歹说求了半天，他依然无动于衷，“楚小姐，您还是回去吧。”

　　“大叔，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我真的没办法。”门卫一脸为难，“二少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您哪也不能去。”

　　楚荣蹙着眉头，她双腿直立在门边，单手握在铁门上，哪怕僵持着也不愿离开。

　　她不信唐赫能永远把自己囚禁在这，就算困住她的人，可她的心呢？

　　楚荣只要骨头倔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动。

　　约莫十来分钟，唐赫的车子由外头驶入。

　　楚荣双手握住栅栏，像监狱内的囚犯般，一对渴望获得自由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一门之隔的男人，她屹在中央把大门挡着，不让开。

　　男人从车里下来，楚荣把脸埋进两根栅栏之间，唐赫越看，越觉得她像个被关押许久的犯人。

　　“你做什么？”

　　“我要出去。”楚荣伸出两手去抓他，由于距离原因，指间在他胸前轻轻扫过，“放我出去！”

　　她这副模样，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荣儿。”唐赫喊道，还未接着往下说，后话便被楚荣打断。

　　“别喊的这么恶心。”

　　“恶心吗？”他左唇浅浅弯着，“多好听呢。”

　　楚荣咬着嘴唇，用一种近乎埋怨的目光看着他，右手抬起后，狠狠拍向铁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唐赫总觉得她接下来会喊：我是被冤枉的。

　　他双手环胸，“想去哪儿？”

　　“不用你管。”

　　“是吗？”男人眯了下眼睛，“别天真了，没有我陪着，你是出不来的。”

　　“我要去办件私事。”楚荣道，“有你在不方便。”

　　“你的什么私事有我在不方便？”他微眯的眼角中有道细缝，一束光斑由里射出来，越发危险，“别告诉我说见什么老情人。”

　　“除了你，我还能认识什么老男人？”

　　“我是老男人吗？喊错了吧？”

　　“错了么？”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坏，“应该喊老公才对。”

　　楚荣看眼门卫室中，露出张脸的人，她双颊立即染上绯红的色彩，唐赫的话听在耳朵，恨得她牙痒痒的，“放我出去啊！”

　　“可以。”他点下头，还是那句老话，“我送你。”

　　“你——”

　　到最后，妥协的永远是她。

　　六环医院内，陈莉和楚陶早已人去楼空，不见踪影，她去护士站查了下，院方说陈莉一大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因为走得急，连随身物品都没带。

　　这分明，就是有心躲她。

　　楚荣坐回副座，重新报出个地址。

　　唐赫的车子一直停在远处，没有动作。

　　她侧过头，“快点啊，怎么不走？”

　　男人冷笑道，“陈莉真要躲你，会傻到再回那个破地方？”

　　“那她会去哪儿？”楚荣深吸口气，一肚子郁闷聚在胸口，挥之不去，“除了那个家，我实在想不出来。”

　　唐赫舌尖轻抵在唇间，修长食指落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打着，沉默少倾，男人自兜内摸出根烟，本想就此点上，他眼角余光扫了眼楚荣平坦的小腹，又放弃这个念头。

　　看来，往后在她面前，要开始戒烟了。

　　他一把将烟折断，扔出窗外，“走吧。”

　　“去哪？”

　　楚荣看向他高挺的鼻梁，“我想把她找到。”

　　“不过就是五千万，有必要吗？”

　　“对我来说，没那么简单。”楚荣放在大腿上的玉手收紧，“你们唐家的钱，我一分钱都不会拿。”

　　唐赫斜眼睇来个视线，四目相撞，彼此在各自眼中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他的跑车耀眼，炫酷，车顶放下来，两人举手投足间都能被外人瞧得一清二楚，在加上车子就停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下方，想不让人忽略很难。

　　唐赫的车子，哪怕淹没在人群中，叶小夕都能一准认出来。

　　回想昨夜程昱宁说的，她凤目里的斑驳，猛然间黯淡下来。

　　叶小夕提脚，放弃了去找陈莉的念头，朝两人走去，她脸上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觉中溢出来。

　　“阿赫，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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