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后，两人前前后后进入浴室洗澡。
听着里头哗啦啦的水声，楚荣不管不顾，从书袋内找了本笔记出来，她的字迹娟秀漂亮，一笔一划都找不出多少缺点。
楚荣记下年月日，连方才的时间都写的清清楚楚。她甚至毫不脸红，直接写上‘陪睡，收入十万元’。
正要合上本子，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楚荣的笔记本被唐赫拿在手里。
她想要去抢，“还给我。”
男人个头高，手臂轻轻一举，她便没有能耐碰到。
“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这是我的隐私。”
“隐私？”唐赫笑了下，目光剥夺性的扫视她的脸，嘴上却没有一句好听的，“被我干过的人，同我谈隐私？”
楚荣怒瞪他，气不打一处来。
男人翻开那本册子，前几页写的很随性，大多都是出去玩耍时较为开心的事，楚荣毕竟是个小女生，不比成人那种复杂的心态，特别容易满足。
唐赫看着她写道：大姨妈来了，可我还是偷偷吃了两块冰激凌，哈哈哈，真开心。
他勾着唇，被这种喜庆的文字逗乐，嘴角上方，淡淡的两个梨涡印在那里，整张脸的俊逸更是难以招架。
楚荣掂起脚尖抢了几次，也没勾着。
男人的指腹继续往下翻着，楚有财的打骂，便从这里开始写起。好几次楚荣都说，她真想去死，也曾跑遍京城的药店凑足安眠药，吃了两粒后，实在没勇气了断。
楚荣还说：自杀，便宜了别人，亏欠了自己。
能有勇气死亡，还有什么理由不敢活着？
唐赫的眉间阴云密布，优越如他，家世、相貌、权力，样样佼佼，根本想象不出，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承受过的痛苦会让人有多绝望。
而她，依然选择好好活下去。
日志越往下，那些黑暗的文字让男人眉头锁得更深，直到——
他在里面发现了‘唐赫’两个字。
关于他，楚荣这样写道：‘看见唐赫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种浑身钱味的老男人非常讨厌，像他这种典型的纨绔子弟，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不懂得什么叫尊重，比一坨牛屎还恶心。’
唐赫的脸，咻地阴沉下来。
之前还装作很迷恋他的样子，一本日志，倒是什么心里话都敢说。
“牛屎？”男人眼底的戾气，全都丢到她身上，“你是闻过还是吃过？”
楚荣抢不过他，只能自认倒霉。
“我都是乱写的。”
男人眯了下眼，“乱写都有这水平，真能干。”
楚荣埋下头，视线垂到一边，唐赫那种森冷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心肺挖出来，她没敢多瞧。
男人接着往下看。
‘我没想过招惹他，要不是那些下大雨，我赶着去上学，也不会在校门口无缘无故撞在他车上。之后回想起来，这人如果不是脑子有病，那他就是眼睛有问题。我被雨淋成那样，说是落汤鸡算是抬举，整的就一条落水狗，可他居然让我赔他的车钱，否则就陪睡。我当时心想，我前胸贴后背狼狈成这样，你也下得了手，果然是个见着女人就发情的大种马。’
唐赫扬着手中的册子，居高临下瞅着她，腰腹以下被条浴巾分割出上下两节，身材虽健壮耐看，只可惜脸色很不好。
他薄如刀刃的唇瓣冷冷划开，“这骂人的口才，多能耐。”
楚荣差点脱口而出：我随便乱骂的。
男人用本子在她脸颊上拍了拍，“这次的种马，又是胡说八道的？”
楚荣敛着唇，不吭声。
他神色阴讳，嘴巴紧紧绷着，在俊脸上拉成细细的线条，凤目中的颜色，黑到一种极致。
“精神损失费。”唐赫无心再往下看，“先前的十万一笔勾销，作为补偿。”
楚荣赫然抬头，“凭什么？”
这不坑人么？
唐赫说一不二，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劫走楚荣手中的中性笔，翻到最后一页，把她方才记好的帐划了个大叉，本子拍上后，一把扔在她胸口上。
楚荣双手接住，面色苍白。
十万块，说没就没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放在床头柜的包包，突然响起阵手机铃，打断她接下来的思绪。
墙上挂钟指着十点半，这会儿还能有谁找她？
楚荣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妈。
唐赫躺回床上，两指间点了支烟，单薄的目光将她的身影紧紧包围，楚荣皱着眉头，灯光下的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
她走向阳台，“喂，妈。”
“荣荣。”楚妈听见她的声音，立马露出哭腔，“你弟弟发高烧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从晚饭过后就一直不舒服，刚才我摸了下他的脸，烫的厉害。”
楚荣一把视线落在远处，半个城市的灯火辉煌收纳潭底，“实在不行，送去医院吧。”
“我们先碰面再说。”
“妈。”黑夜里，她的嗓音分外响亮，“我不想再同你有任何牵扯。”
电话那头，楚妈口气难辨，“荣荣，你先出来，我在唐二少家门口。”
“你怎么找到这的？”
楚荣一惊，顺着二楼阳台往下张望，借由景观灯的光芒，果然在阑珊门外，瞅见了楚妈站着的身影。她单手握住栏杆，伸长脖子使劲往里瞧，却始终看不见楚荣的人影。
“妈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
说到底，还是要钱。
起先楚荣被抓进警局，楚妈是知道的，警方通知她时，楚妈脸上的表情极其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依着楚荣的性子，终有一日会做出杀父的举动，“你爸是个畜生，你就算真杀了他，妈也不怪你。”
“人不是我杀的。”
楚妈表面应着，心里却不相信，“你能从警局出来，唐二少帮了不少忙吧？”
楚荣冷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看，在他心里你多重要。”楚妈温声细语，止不住的夸赞，“若是往后你能嫁入唐家，妈也能跟着享享清福。”
越说越离谱。
楚荣握紧拳头，楚妈的为人她太了解了，也不想再同她多说什么，只道，“你想要多少钱？”
“荣荣，妈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吧。”
“你弟弟读那个学校价格不菲，要不然，我说什么都不会管你要钱的。”楚妈说着说着，又传来阵哭声，“加上他这次看病需要的费用，先拿五十万，成么？”
什么病需要花五十万？
癌症么？
楚荣的右手，渐渐收紧电话，脸蛋的颜色一阵青一阵白，“五十万我拿不出来。”
“怎么可能？”楚妈更是不信，“唐二少那么有钱，你背上杀人犯的嫌疑他都敢把你弄出来，会在乎这点小钱？”想了想后，楚妈话锋一转，嗓门尖锐起来，“楚荣，你不会想吃独食吧？”
“陈莉！”楚荣忍不住吼道，“你别欺人太甚！”
唐赫抽完根烟，两指摁灭烟头，楚荣激动的吼叫声不偏不倚，正好传入耳膜内。拿掉腰腹上的白色浴袍，男人在身上套了件长裤。
脚上的拖鞋踩在绒毛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动静，以至于唐赫高大的身躯向她走近，楚荣也没发现。
“欠你们的，我早就还清了。”害怕唐赫会听见，楚荣放低嗓子，“你别一张口就是五十万。”
“你把唐二少陪舒服了，他何止给你这点钱？”楚妈一口咬定，“你今儿要不把钱拿出来，我改明去你们学校把你干的这些丑事到处宣传！”
楚荣瞪大眼睛，隐忍道，“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楚妈哼笑出声，威胁的话语尤为刺耳，“走着瞧。”
说完，陈莉掐断电话，她抬起凤目，望着眼前这片宏伟的建筑，像欣赏一幅作品一样，感叹着有钱人的奢侈。没想到，楚荣那种穷酸的丫头，也能住上这么豪华的房子。
楚妈站了会，楚荣眼见她要离开，一下子慌了神，打算冲出去和她当面谈谈，岂料，刚转过身，她整张脸就撞上一堵高大的人墙，鼻翼碰到他坚硬的胸肌时，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唐赫光着上身，两手插兜，“谁管你要五十万？”
她处处防着，没想到还是被他听见了。楚荣捧住鼻子，弯下腰身也不说话。
男人垂眸看她眼，“楚有财的女人？”
疼痛减缓后，楚荣这才有空站直自己，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点头道，“嗯。”
唐赫二话不说，攫住她胳膊就往外走。他双腿修长，迈出去的步伐很大，楚荣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做什么？”
“她不是要钱么？”
唐赫嘴角荡漾着一抹冷骜的弧度，“我拿给她。”
楚荣挣扎着，却被他的大掌拴的更紧，她知道唐赫不好招惹，能从他口中轻而易举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是不值得信的。
“你想做什么？”
经过衣架时，男人随意扯下件白色衬衫，面对楚荣的质问，他绷着唇，没有回答。
越是这样，楚荣心里越发害怕，楚有财是怎么死的，她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唐赫！”她蹲下身，用尽全力把他拖住，“别去！”
她的重量全都挂在他手臂上，唐赫的步子没法迈出去，只能侧过头来，“怕什么？”
“我可不想再欠你三亿。”
她仰着脖子，两人这种姿势，倒更像分手后的挽留，若说楚荣是在撒娇也不为过，可她的确没想太多。
爱情于唐赫来说，是不值一文的，他甚至连场认真的恋爱都没谈过，那种东西，他本就不喜欢，还是直接上床来的实在。
和女人相处，无非就是骗点色，哪像别人说的，有什么甜蜜可言？
“松手。”男人抬了下手臂，“你当自己是树袋熊？”
“我的事，不想你插手。”
唐赫扫她眼，嘴角上扬着一道冷冽，“帮你，那是对你的抬举，懂么？”
楚荣坚持，“我不要你抬举。”
“是吗？”抓住她胳膊的五指缓缓松开，唐赫面露嘲讽，“到时候你可别来求我。”
他退开身，楚荣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她的眼角随他折回的身影望过去，唐赫将白衬衫丢向沙发，宽厚的背部上，因时常锻炼，性感的肌肉纹理清晰诱人。一双修长的玉腿，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生得恰到好处。
楚荣实在想不通，就他这种人品，居然会长着这样一副出众的样貌，真不公平。
她自地上站起来，唐赫屹在床侧，当着她的面儿，毫不避讳的脱掉身上的西装裤。
楚荣视线躲开，男人也不看她，大步迈入浴室，“跟上！”
“为什么？”
唐赫斜瞥她眼，“不想赚你的十万？”
“……”
他那方面的强健，楚荣并非没有见识过，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陈莉先前说的话，她哪有心思？
“我能拒绝么？”
唐赫冷笑道，“你说呢？”
楚荣被问的哑口无言，左右思忖后，只能提步朝他走去。
一个买，一个卖，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只是场交易，这点，她还是认得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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