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凤美转身回去座位。
临到5点钟,上官夜还在埋头工作,总裁没下班,她身为助理,自然没有先离开的道理。
秒左臣在外久等不到她人,他提脚迈向总裁办公室,纤手在门面上轻叩。
上官夜目光没抬,“进。”
秒左臣拧开门锁,那道高大的身影尾随而至,江凤美微抬眼,直接对上他冰冷的眸子。
他向来公私分明,欧氏员工来这里是跟进案子,没必要陪着总裁瞎耗时间,HC绝对没有扣留其他公司员工的规定。
不论总裁也好,董事长也罢,他依旧一副从容不迫。
“总裁,我来接江凤美下班。”
面对高层,他浑厚的嗓音也不带半点柔软,江凤美自是了解秒左臣这一性子,他不会去奉承任何一个人,全凭个人能力。
而上官佩,欣赏他的就是这一点。
上官夜握在手中的笔稍顿,男人黑邃的瞳仁掀起,秒左臣同他相距不到两米,周遭的气氛却莫名变冷,空气中透明的水珠似能没入毛孔,直达骨髓。
上官夜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她要留下来加班。”
“欧氏员工没有义务做与合作案无关的工作,我身为欧氏总经理,必须确保我每一位下属的利益。”
他视线转向呆愣住的江凤美,“美美,收拾东西。”
上官夜俊目撕开道阴佞,他大手将钢笔重重扣上桌,自掌心内传出的脆响大得震耳欲聋,江凤美也被这种声音惊得微怔。
秒左臣走向江凤美时,上官夜先一步攫住她手腕拉拽到跟前。
“我说,她要留下来加班!”一字一顿的话语,几乎是从男人牙缝间塞出,上官夜冷入骨骼的嗓音渗透在每一个角落,落地窗外洒进来的残阳余晖把他欣长的身影拉得更细,萧条的仿若一个尊者。
秒左臣幽暗双瞳同样祁寒无比,他目光放在江凤美阖紧的脸部,“美美,过来。”
一声类似于命令的口吻。
江凤美提脚朝他走去,上官夜圈在她腕部的手陡然收紧,江凤美疼得揪紧眉梢,脚步跟着僵硬起来。
她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夹在两个大男人之间,那逼仄狭隘的空气让她呼吸窒闷,江凤美第一次面临左右为难的选择。
选择加班,只是在工作上能够多学点东西,选择下班,也只是履行着一个理所应当。
上官夜手臂施力,江凤美方才迈出的半步退回去,她肩背狠狠撞入男人生硬的胸膛,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体味毫不保留传过来,江凤美下意识想撤开,竟动弹不得。
他手臂自她腰间霸道的横过去,上官夜落在秒左臣脸上的神色满是挑衅。
就好像兽王争夺战,怀中的女人是他的!
江凤美厌恶他这种蛮不讲理,“放开我!”
上官夜薄唇覆在她耳际,一双充满戾气的黑眸直勾勾剜在秒左臣俊脸上,他对她暗暗压低嗓线,“听话,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凤美在那一瞬僵住,这种冰冷刺骨的威胁手段,把时光再度拍回原点,他们的相遇,也是由此开始。
她心底顿生出反感。
秒左臣张了张唇,那袭略带嘲讽的声音穿插入肺,“上官总裁似乎对我的女朋友很感兴趣?”
一句话,上官夜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陡然狂狷。
“女朋友?”他深达万丈的潭底染过愠怒,“一个被老子玩烂的女人,你就这么稀罕?”
江凤美像是弥足深陷在沼泽内,无数把利刃剜开胸口,她脸色瞬间惨白。
呵,原来在他心里,一直就是这么看她的。
一个被他玩烂的婊子!
她容颜上的神色,恢复从来的芳冷。
秒左臣剑眸微微轻眯起,“要论被人玩烂,上官总裁怕是及不过美美分毫吧?”
上官夜那张脸,转瞬暴戾。
秒左臣大步走过来,他伸手想要去拉江凤美手腕,上官夜率先将她护在跟前,气氛变得僵持不下。
上官夜如狼般的眸子绽放冰冷,“你是想看看她如何在我身下变成淫妇的么?”
“上官夜!”江凤美气急,她就着那种姿势扬起手背在他脸上啪出一声脆响,男人歪侧头的瞬间,她愤怒的神情自他眼角划过,江凤美双手捶打在他胸前拼命挣扎,“像你这种幼稚可笑,成天只知道卖弄炫富的可悲虫,永远都不会得到别人真正的爱,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跟着你,越是深入了解,我发现你这样的男人越是令人作呕,你还真当自己是谁?”
她声音陡然拔高,“我呸!于我来说,你不过就是个死缠着不放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的口香糖!”
她字字犀利,句句如锥,上官夜原本亚麻色的肌肤瞬时骤变,他单薄的唇峰抿成条直线,微睁的瞳仁深处,仿若被什么东西挖掉眼珠。
原来,这种感觉就叫撕、心、裂、肺!
上官夜揪紧眉头,江凤美双手凶狠推至他胸膛,坚硬的胸肌撑得她玉手微微刺疼,而男人这回,没费吹灰之力被挣开,他脚步趔趄往后退,直到挺拔的脊椎撞在玻璃墙体。
江凤美上到秒左臣跟前,一把挽住男人手肘,“上官夜,我不需要谁来倒贴,有左臣陪在身边已经够了,你的幼稚可笑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她弯腰执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挎在肩头,声音寒彻肌骨“我先下班了,总裁。”
随后两道背影,在上官夜幽邃难侧的黑眸内越变越小,他浓郁的睫毛下压,眼锋深处也不知藏有什么,连探头入窗的斑斓光辉也失去原有的生机勃勃。
有谁试过这种痛到极致?
他翘起唇瓣间的弧度,撒旦的容颜多了徐难以探究的苍白。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东西从指缝间流逝后,再也找不到踪迹,就如同他与江凤美之间那死掉的爱情。
或许,爱情从未在他们中间来过。
上官夜,犹如从海岸升起的地平线,从天际悄无声息的消失。
HC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影子,周倩整日候在HC大厦门口,等来的均是失落的消息。
一个大活人,好像一夜间隐去。
报刊杂志找不到他半点踪迹,欧氏与HC合作的案子他也不管不顾,HC高层引起不小动荡,若不是上官远华出面镇压,恐怕难以服众。
江凤美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她却如同铁石心肠般不闻不问,总之上官夜不要再来祸害她,她就很开心了。
下班后,她抱着一叠资料同秒左臣并肩步出HC大门,周倩远远杵在石阶下,江凤美半边头发恬静的夹在耳际,正跟秒左臣有说有笑踩下阶梯。
周倩眼锋内划过丝愠色,“江凤美!”
她的语气很少这样咄咄逼人。
秒左臣随江凤美眼角望出去,那个穿花格裙的少女来势汹汹的走过来,周倩扎了个不高的马尾,可爱的娃娃脸包裹在阳光底下,很惹眼。
她在HC门口等了个把星期都见不到上官夜的影子,终于按耐不住前来兴师问罪。
“你把阿夜藏哪去了?”
江凤美一对琥珀般的眸子看向她,“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呵,不知道?”都到了这一步,周倩也不用在伪装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我同阿夜好,你嫉妒,你吃醋,你巴不得把我们拆散,你是不是在他耳旁吹了什么鬼风,所以他才躲着不见我的?”
江凤美捋了捋额前发丝,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冷笑一声,“你们的感情要是真好,还怕别人拆散的了么?”
“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电话也打不通,上官家也找人偷偷守过,要是阿夜真的不是被你藏起来,他怎么可能不出现!”
这话说的还真有道理。
女人之间的事秒左臣向来很少插手,他跟江凤美打过招呼后去取车,周倩不依不饶非要找她拿人,江凤美索性承认了。
她张开朱唇,“我男人不在我身边,难不成还要你来支配?”
“你.”
周倩脸色骤变,江凤美瞅见女人陡转直下的面容,她心里颇为爽快,“阿夜这段时间黏着我不肯放,你也知道他在床上向来彪悍,总是对我欲求不满,现在为了我,连HC都不想要了。”
“江凤美,你……”这些话,对周倩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她眼角很快浸出股温热,干净的手掌死死握住她手腕不放,“你把阿夜还给我。”
江凤美一把扒开她,“你有那个本事勾引得了他再说。”
周倩唇瓣微抿,江凤美错过她肩侧往下走,周倩折身凝视她,凤目中的怒火快要将一对眼珠烧灼掉,她也不知何来的勇气,直接出手去推她。
江凤美肩背受到重力,她睁大眼睛急匆匆往下跳,幸好自己反应敏捷稳住脚,否则真说不定要摔跤。
周倩站在台阶中央,江凤美一对眸子狠狠扫过去,“你上的这几年学,就学会了这些么?”
周倩胸口有道气上下起伏,“你少得意。”
秒左臣把车子开过来,江凤美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她冷冷睨视周倩两眼,没再多说什么绕过车头上了车。
等她系好安全带,秒左臣把车缓缓驶出去。
车子直接上了柏油路面,“你真的不担心他么?”
秒左臣双手微撑住方向盘,细腻的嗓音挥去往日的冷情,江凤美从兜内找出个夹子把长发挽起来,“既然决定要断,就该断个干干净净,藕断丝连我不喜欢。”
有时候女人狠起来,真是比什么都可怕。
“看得出来,他其实很在乎你,你何不试着跟他和好看看?”
江凤美目光不着痕迹瞥向他,她微微笑出声来“关心别人的事,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秒左臣笑了笑“偶尔关心下属也是我们这些做上司的职责。”
她轻扯嘴角,目光下坠到鞋尖前,两鬓沐发垂在脸侧,藏住她容颜上的神色。
江凤美听见自己的声音悠悠自唇齿间传出,“以前我总把他当成我爱情的全部,可随着时间和经历的积累,我发现他身上那种幼稚和公子哥逐渐令我无法接受,我不否认自己心里依然有他,但如果就他现在这种性格,我相信就算我们在一起,也走不长久,总有一天,我会连内心对他那小小的憧憬都幻灭,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希望永远保留当初对他的那份执着。”
喜欢是一码事,适不适合又是另外一码事,她现在渴望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来呵护她,同上官夜在一起除了爱就是累,更别说要维持到婚姻那一步。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江凤美,如今理智永远占据在感性的前面,当今这个社会有多少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明知道不适合还要绑在一起,整日的争吵与无尽的纠结,不愿离开多数是应了内心那份舍不得。
可‘舍不得’比起自己的一生,孰轻孰重?
在这离婚率日渐增多的社会,她不想成为下一个。
江凤美哼出一声轻笑,“婚姻光靠爱情是无法延续下去的,上官夜并不适合我。”
谁说女人的幸福一定要靠男人来给?自己不晓得为自己制造幸福吗?
经过这么多,她也该学会一种释然。至少在这个观点上,她有不同于别人的见解和看法。
江凤美无力的倒在车窗上,她视线自挡风玻璃落向远处,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央,擦肩而过的都是生命里来无影去无踪的过客,她没办法去抓住每一个人。
最好的状态,就是试着去过好每一天。
她不想再同上官夜互相伤害。
由于黄管家和陈妈一直没有解除对江凤美的误会,她在欧家宅子难免受到冷嘲热讽,毕竟旁边还留着个欧颜的眼线,非常时期上官佩也不能帮她说话,既然戏要演足,江凤美索性在外边租了栋房子。
她把从公司带回来的资料放到家里做,这样能充实自己的空闲时间,挥去那些胡思乱想,专注于工作后,许多不好的情绪自然而言消失不见。
江凤美闲暇时也在网上翻找些织毛衣教程,她特意到商场买了几斤线回来,准备等着施以默的孩子出生送出几件自己亲手织的衣服。
预产期还有两三个余月,小孩的衣服用不了多少时间,她也乐意给自己未来的小侄子做。
如果她的孩子还在的话,现在也该快一岁了吧?
江凤美坐在床沿边,眸色透明如镜,姣好的容颜再不是当初的病态美,她身上被红光关照不少,脱离那段阴暗,她整个人精神许多。
只是可惜了那个宝宝,她从小就爱小孩子。
国外的父亲已经在着手准备第二轮手术,双腿痊愈的机会很大,江爸爸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江凤美觉得哽在胸口的大石头落下。
欧家真的帮了她很多。
她白白受了那么多恩惠,这笔钱或许一辈子都还不清,等江爸爸回国后,她就不再受欧家的救济,人最重要是懂得自知之明,她好手好脚可以自己养活父亲。
她刚挂掉父亲的电话,施以默跟着打过来,江凤美刚按了接听键,电话那端熟悉的声音响起。
“美美,你跟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江凤美听着她颇于无奈的口吻,神色渐黯,“嗯。”
施以默叹口气,“方才舅舅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哥哥的去向,唐朝最近一直陪着我,他给唐赫博野都打过电话,均说没有见着人,他有没有找过你?”
江凤美单手压向床沿,铺平的被子因女人的重力而微微褶皱,她视线调到桌前那个闹钟上,这会是晚间9点整。
江凤美看了看窗外被灯光染得盈亮的天空,“他没有找过我。”
“一通电话都没有么?”
“没有。”
过多的事施以默不想干涉,但这会上官远华到处找人,上官夜平日里虽然纨绔,然,自他接管HC以来,从未不负责任到这种地步。
施以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美美,多大点事能闹成这样?”
江凤美抿紧唇瓣,愣是一个字说不出口。
她那天说的话的确过分,也是被上官夜逼急了,像他那种高高在上且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岂能容忍这样的侮辱?
这些方面江凤美着实没考虑周全。
“美美,你能想到他会去哪里吗?”
江凤美目光盯着窗外某处发呆,“我不知道。”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哪?
“你再好好想想。”
施以默口气难得这般焦急,看来上官远华打电话来铁定也闹得有些严重,江凤美本来不以为意,说不定他正躺在哪个美眉怀里不亦乐乎,可被施以默这么问着,她心里也像是有些紧张起来。
万一真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可她一时半会,真的想不起他可能去的地方。
施以默久等不到她的回答,“我让唐朝派人出去找找,如果他联系你的话,跟我来个电话,我也好给舅舅一个交代。”
江凤美撑在床沿的手往下压去些力度,她晦暗不明的眸子紧盯着脚边被灯光照耀出的影子,耳畔许久才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
“嗯,好。”
施以默收起线,江凤美这间三十平米的房子又恢复起先的静谧。
她这次是不是真的说太重了?
江凤美叹口气,她只是不希望上官夜在做错误的纠缠,并未想过去真正伤害他。
她瞅着掌心的手机,黑掉的屏幕比她看起来更要安静。
江凤美斟酌再三,抱着试试的心态解开手机锁,她调出通讯录给上官夜拨去个电话。
她抬手贴向耳际,等待着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音。
渗入鼓膜内的,却是一串熟悉的手机彩铃。
江凤美瞳孔微睁,灯光在她眼底灼耀瞿亮,她没想到这个号码居然还能打通。
她屏息凝神,眼角淬起难以捉摸的神采,电话响过好几遍始终无人接听。
江凤美敛下的眸色尽显失望,彩铃快唱至尾声时,陡然没了声音,她唇齿微张,知道对方接了电话。
“喂,上官夜,是你吗?”
电话内无人应答。
江凤美阖紧眉心继续追问,“你现在在哪里?上官夜?”
还是无人说话。
她看了眼,手机的确是接通状态。
江凤美圈紧手机轮廓,虽然对方未说话,但她能从那深浅交错的呼吸声中听出些端倪。
“上官夜,我知道你在听,你别不说话,你把HC丢在一旁不管不顾算什么男人?”江凤美想靠语言来刺激他,话语尽量选择别太重的,“你跑去哪里了?HC现在没有掌舵人闹得一团糟,那可是上官家的家业,你想让它毁在自己手里吗?”
手机依旧保持在通话中,可上官夜至始至终都一语未发,江凤美知道他这会还在气头上。
“上官夜,我们两个的事别闹到公事上来好么?”
电话陡然被掐断了,江凤美折起眉梢,看来他是有意要躲着不见人了。
她试图又拨几个电话过去,这次通了之后再无人接听。
江凤美懊恼的垂眼盯着手机,她点开写短信,沉吟许久后选择退出,想来发再多短信过去他都不会看的,这样闹失踪算个什么意思?
上官夜,你真的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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