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的心现在变得冷血又坚硬,像一朵带了满身利刺的玫瑰,想要摘下它,你就得先越过她满身的刺。
这段时间,他一直努力地去寻找突破点,努力去了解她身上的刺,就算是会让自己鲜血直流的刺,他也不愿意放弃。
然而,他们之间,仿佛是永远隔着一层光明之雾,他看不清也看不明她的心,而她,亦是同样不愿意去相信他的改变。
他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他想,或许,她真的不是错错。
他的错错娇俏多情,万顷柔波,他应该要怀念她的。她留下的回忆,本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却为何,越来越腐蚀他的心肺?
他甚至有时就想,放手吧。
当爱情变得徒有虚名时,再灿烂的灯火,也心动不了神经。何况,他们之间,又从何而来的爱情?
车子的旁边,一男一女中间牵着一个小孩子从他的眼前走过。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女人温柔,男人强壮,孩子可爱;这是他奢望中的生活,心弦微颤,也是他幻想过无数次,梦见过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真正的实现过的情景。
不!
亦南辰,你怎么能那么懦弱?那么容易被人打败?你还有宁宁,他连做梦时呓语都在叫妈咪,连呓语都想牵着爹妈的手一起去上学,逛商场,买玩具,可是这么小的一个要求;你这个无所不能的商业巨子却无能为力么?
想起儿子,他疲软的心又开始有了一些动力,他现在不可以打退堂鼓,再怎么艰难,他也势必要把她的真面目揭开,让她回到自己身边那个空缺的位置。
“苏辛格,这辈子,都不要想抛开我,想订婚?哼,门儿都没有。”
正在和几个重要客人协商事谊的苏某人突然感觉自己背后的尾巴骨钻出来一股凉意,随后忍也忍不住地,在众位外国客人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响亮的喷嚏。
这种感觉,像是被人算计了。
傍晚时分,接到宁宁召唤的苏辛格正在莱英阁门口左顾右盼地等着儿子的到来。从学会开车那一天,她就立马向车行预订了一辆红色的奥迪A4。
她买车不为喜欢,只为方便接送宁宁,不用每天都被宁宁以她没车为由给拖上那个男人的车。
只是车还没到货,她也只能再忍几天。
好在亦南辰也并不吵她,每次都是默默地在前面充当司机,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让她上车下车,送宁宁去上学。
所以,当每天下午亦南辰接完宁宁放学后再来接她的时候,她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强烈的不愿意。
反正两人都不说话,路程也不远,更没什么太大让她不能忍受的东西。
但是今天,苏辛格看了两眼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这分明不是回她家的路。
开始还以为是某人有事儿绕了点儿道,她心不在焉地又和宁宁继续说了会儿话,发现这条路仍不是回家的路。
路旁的渐渐开始熟悉,想到某个可能,心里迅速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到这个份儿上,苏辛格不能再装哑巴不开口:“亦南辰,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亦南辰充耳不闻不吭声,像是没听见一样连手都没顿一下。却是宁宁抱着她的胳膊急忙说:“玛米,我们现在要回家。”
回家?哪个家?亦家别墅?果然每次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破脑袋,净成些不好的事儿。
她一想起亦家别墅,就想到前世的时候自己一直把那里当成充满金色光环的牢笼,仿佛只要进了那里,她的人生就会开始受到限制。
连笑,都会变成奢侈。
哪怕前世,哪怕今生,她也不愿意再去那个地方。
这个男人还是那么霸道,连问都没问一声就随便做主,强忍着心里的不快,苏辛格努力让自己的声调里听不出一丝起伏:“亦先生,如果你不顺路可以放我们下来我自己坐车,我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
是陌生的地方,对于苏辛格而非宁错错来说。可她的语气很虽然气愤但仍小心,就怕这个鼻子比狗灵,耳朵比猪长的男人听出什么来。
陌生的地方?亦南辰不说话,心想,总有一些,是你熟悉的,是不是真的是陌生地方,得到了才知道。
当然,这些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万不会笨到现在就说出来露了馅儿。至于苏辛格的疑问和情绪,他相信儿子一个人就能搞定。
这个时候,该扮演和事佬和骗子的角色的亦宁开口道:“玛米,我是要回去拿衣服的,现在天气冷了,我都没冬天的衣服穿,你看,我很冷啊。”
小包子煞有介事地摸摸自己还穿着半袖光溜溜的小膀子,现在已经秋末了,早晚温差很大,而且天气也开始冷,不过他刚才是自已把外套给塞到坐椅下了,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苏辛格一听他说冷就心疼了,摸摸他光光的小胳膊,凉凉的。
她顿时懊恼起来,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给宁宁添衣服,上次去她家的那段时间天气没多冷,亦南辰拿了一些和她也买了一些都是夏天的,现在已经换季了,她却一直却忽略了这个事情。
可是,那是她第一次和孩子相处没经验,前面这个人呢?
照顾宁宁四年了会不知道?是粗心还是根本就不管儿子?苏辛格心里一阵恼火:“亦南辰,你儿子没衣服穿你都不管的么?”
没衣服穿?亦南辰嘴角一抽,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儿子的衣服多得可以开几个童装专卖店了。也只有她才会关心则乱,堂堂天亦集团的小皇帝会没衣服穿么?
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笨容易心软,相信儿子的话。不过,这就意味着她又向自己的包围圈儿里迈进了一步。
风光了几十年的某人,此刻才发觉,这种家长里短有个女人在耳边像老婆一样埋怨他的生活,才是他现在最享受的。
但是这种感觉虽享受却陌生,心里升起的丝丝暖意让亦南辰决定要把闭嘴进行到底,正确地说,他也不懂得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苏辛格也有些奇怪,今天这男人是脑子抽了还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变得像闷葫芦一样?
也不再理他,直接把头转向一边还扮可怜相的儿子:“对不起啊,宁宁,玛米忘记了,那玛米带你去买新的好不好?不回家拿了。”
“不用了玛米,爹地说外面还有很多小朋友都没衣服穿,所以我要节约一点儿,家里还有好多我喜欢的新衣服,爹地说他一会儿没空,只能把我们送到家,你陪我去拿嘛玛米。”
亦宁勾着手指长篇大论地一条一条分析,连哄带骗边说边撒娇,而苏辛格心软了,一听亦南辰一会儿不在,就点点头,为了儿子,勉为其难一回吧。
亦南辰平稳地驾驶着汽车绕着盘山公路平稳地前行,时不时用余光瞥瞥后车镜里那对正哈哈大笑着猜脑筋急转变的母子。
儿子从小懂事儿早,早熟又聪明,不爱哭亦不爱笑,就算笑,也很少是这样天真纯粹像个真正的孩子的笑容;他不禁心酸,在商场上他是何等的厉害,可以令对手闻风丧胆,令敌人点头哈腰,却没法令自己的儿子开怀大笑。
这个周身都充满母性光辉,不为他的人亦不为他的财却全心全意为儿子的女子,除了错错,还能有谁?
苏辛格,今生今世,不管我是死皮赖脸还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走你。
而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借口,一个谁也阻拦不了,反驳不了的正当理由。
在亦南辰心里的步步算计中,很快他的座驾便抵过了半山别墅。
车停下,宁宁首先下车,亦南辰坐在座位上转扭头对苏辛格淡淡地说了句:“苏小姐,麻烦你了,我公司有事要先走,晚点儿你如果要回去可以让别墅的司机送你,还有。”
亦南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又用无一丝波澜的语调说:“宁宁的房间,在钢琴房的隔壁。”
苏辛格耐着性子听完,下车砰地关上车门,心想着他最好快点儿走,有他在这里,进到这个鬼地方她的压力更大。
亦南辰不负她所望地发动车子连头也没回一下就走了,旋转的车轮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转着圈儿。
庄婶儿大概听见车子的声音,一边还擦着手就一边奔到了大门前,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牵着自家小少爷的手站在大门外。
她没见过苏辛格,却是听宁宁提起过,再看她手上牵着的宁宁,能让自家那个小少爷乖巧成这样儿的,估计也就是那位苏小姐了。
“小少爷你回来了,这位是苏小姐吧,来来,快请进。”
宁宁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介时庄婶看见他也显得很高兴。
算算时间,庄婶儿也已经年过半百,走近就可以看见她两鬓已然花白的头发,这个在别墅里对她最和颜的老人,几年未见,苏辛格心里突地涌起阵阵感动之情。
她还记得情宁宁的时候妊娠反应严重,整天吃了吐吐了吃,都是庄婶儿像母亲一样在身边问寒问暖关心倍至,现在又替她这么好地照顾宁宁,苏辛格忍不住上去拉过她满是皱纹的手:“庄婶儿,你辛苦了。”
庄婶儿错愕地看着面前的苏小姐,她眼里闪动着的泪光让她反应不过来,心里一直想着,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姐,为什么她眼里的神情那么熟悉。
好像,好像曾经的少夫人看她的时候那种眼神。
“小姐,你,你怎么了?我们见过么?”
苏辛格心里一个咯噔,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要是被那个狐狸精看见,不就又露馅儿了。赶紧眨眨眼逼回眼里的泪意,红唇轻勾:“不,不,不,我们没见过,只是听宁宁说你从小到大照顾他很是辛苦,我疼宁要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我很感激你。”
这个解释自然是说得再能不过,庄婶儿哦了一声,连忙笑着把他们请进去。
苏辛格一边走下意识地就微瞟了眼四周,基本上都没变,除了花园里开的花不一样,仍是同样的风景迷人。
宁宁一路都不吭声,到了客厅,庄婶儿请她坐,说去倒茶,苏辛格招呼道:“庄婶儿你别忙了,我和宁宁回来拿来点儿衣物,一会儿就走。”
“这样啊,那我带你上去小少爷的房间。”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宁宁突然出声:“庄奶奶,我自己带玛米上去就好,我想吃红豆丸子,你帮我做一点儿带走好不好?”
庄婶儿自然满心欢喜地答应就去了厨房。宁宁拉着苏辛格的手准备上楼,才刚上两步,小家伙就一手捂着小JJ红着脸对苏辛格说:“玛米,你先上去,我去尿尿。”
苏辛格毫不怀疑,笑着轻轻拍了下他的肩,笑道:“快去吧,玛米自己上去也可以。”
空空的别墅里此时能看见的,就她一个人影,苏辛格微微环顾一下四周,基本与四年前没什么变化。
宁宁的房间在琴房的隔壁,想起亦南辰临走的时候那句话。琴房在三楼,那宁宁的房间也就是在三楼。
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安排?干嘛要把孩子的房间放到三楼去?自己住二楼让孩子一个人住三楼,脑子抽了。
琴房苏辛格不陌生,在怀宁宁的时候,请来的那位育婴教师鼓励她可以学学弹琴,即陶冶自我身心,又可以当作胎教。
只是到最后,她还是只学会了一两首简单的曲子。
或许是回到这个地方让她的思想太过繁复,即使住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这里却是她的整个可以活动的世界,说不了解,也根本不可能。而面对这么多曾经的记忆,她根本没空去想所有一切不对劲儿的地方,而放松了警惕。
等她直接顺着楼梯走到三楼,并很自然地推开琴房隔壁那间房门的时候,她呆了。
里面空空如也。
连一张床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衣物了。
亦南辰这个死男人,耍着她玩儿么?
一种怪异的感觉刚刚溢出来,她还来不及想什么,就听见楼下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宁宁大哭的声音。
苏辛格拔腿就往楼下冲,刚走到二楼转角处,就看见宁宁站在客厅中间左手抓着右手,一边哭一边朝她喊着:“玛米,我手割了,流血了,快帮我拿药药,在书房里。”
苏辛格又是一个愣,连忙转身又往书房跑去。
书房不远,就在她二楼,她身后的第三个房间,苏辛格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推开书房的门……
她的脚步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凝在原地,书房作了改动,很大的改动。房间的正墙和一面侧墙上,把原来两副原本摆世界名画的地方,换上了两副大大的人物画,而画中的人物,正是前世的宁错错。
一张,是宁错错斜躺在美人榻上,沐浴在阳光下睡着的图画。
一张,是宁错错一手扶着高挺的肚子,一手放在额头看向远方的图画。
两副画皆是手工作品,虽然苏辛格并不懂画,但是依然能够看出这画上每一条线条,每一缕颜色,皆是画作之人用心完成的作品。
这,这是谁画的?
除这个之外,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是她极熟悉的东西。
一些她平日里生活的小照片,为宁宁亲手编织的不太像样的小衣服,和蛋蛋玩儿的那个花色小球,甚至是,当初花了一个月工资为亦某人买的那个,后来被他摔坏的剃须刀。
如果说在这样的环境下苏辛格能保持心绪平静,那她就是六根清静的尼姑了。
不用想,现在也已经明白这些是谁的杰作。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收集一切和她相关的东西,他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只知道在宁错错印象中,亦南辰一直是恨她入骨,以折磨她为乐,可是这些处处透着心思的东西,让苏辛格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又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脑子里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也分析不了,只知道一个念头,不行,她得离开这里,她得走,赶紧走。
这氛围太过诡异,她受不了。
苏辛格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突然就转身要离开。
可是,刚转过身的身子蓦地愣在原地,书房门口处,并排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外加,一只肥得圆滚滚的白色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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