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ceLancelot5岁的时候,小妹妹降临人世。
他趴在摇篮边发呆,看着天鹅绒被上的小婴儿。她盯着他,眼睛好大,黑溜溜的像葡萄,脸颊软嘟嘟的像最鲜嫩的花瓣。
她很乖,小声地哼哼呜呜,不哭也不闹,咬着手指吐泡泡。
Chace伸出一根手指碰碰她的脸颊,好软好萌。摇篮里的小女婴短短地笑起来,肉嘟嘟的小拳头一下子攥紧他的食指,不松开了。
小家伙的力气居然不小。
“Hi,我是Chace,我是你的哥哥,你喜欢我吗?”他弯腰,把她从篮子里抱起来,很缓很慢地转圈圈。
他贴贴她的小脸,欢喜地赞美:“怎么会这么漂亮呢?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婴儿。”
小婴儿发出“卟卟”的声音,像在给他回应。
3岁的亚瑟和伯特伸着脖子,围着他蹦:“我也要看,我也要看。Chace,我也要看。”
“去去去!”Chace拿脚轰他们,“又不是你们的妹妹。”
亚瑟和伯特对视一眼,齐齐冲他:“哼!哼!”
他怕摔到小妹妹,小心翼翼把她放回摇篮里,松手时又忍不住揉揉她软绵绵的小脚。她打了一个滚,呜呜啊啊继续咬手指。
亚瑟和伯特努力地踮着脚,好努力好努力,脑袋才和栏杆边平齐,他们急急忙忙围着摇篮转圈圈,歪头想了想,从摇篮缝隙里去捉她的小脚。
Chace十分敏捷,把他们的手打开:“别碰别碰,她会疼的!”
伯特不服气:“我只摸摸,又不会捏她。”
“摸摸也不行。”
亚瑟凑过去小声告诉伯特:“不要紧,等Chace不在,我们又来。”
伯特点点头,立刻狡猾地乖乖道:“那我们只看看,不碰。”他踮着脚往篮子里瞄,刚好小女婴滚过来,黑漆漆的眼珠一瞬不眨盯着他,认真又懵懂。
真的好可爱!
伯特愣了一秒,扭头对摇篮边另一个小脑袋说:“A,她好漂亮呀!”
亚瑟点点头。
“我要揪揪她的脸,看她会不会哭。”他伸手去碰,又被Chace“啪”地一下打开,“你要是把她弄哭了,我就揍你。”
伯特瘪嘴,忿忿地瞪着Chace,这世上还没谁敢凶他呢!可他还小,真的有点怕Chace,他嘟着嘴从摇篮上蹦下来,趁Chace不注意,踢了摇篮一脚。
可小孩子的力气哪里动得了摇篮?
小女婴啊呜一下,翻滚过去另一边了。
但亚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你干嘛?”
伯特不满:“凭什么这个漂亮的小娃娃不是我们的妹妹?凭什么是Chace的?我也要,我也要。哼,我去找妈妈要一个。”
亚瑟没有表示赞同,趴在摇篮边盯着可爱的小婴儿不做声。
伯特走了几步,见亚瑟没过来,想了想,叹口气又走回去,和亚瑟排排趴着,小声说:“我还是等Chace走了再摸摸她吧。”
三个小孩子围着摇篮看,小女婴的爸爸过来了,还有女仆们。
“小宝宝该吃奶啦。”女仆温柔地把她从摇篮里抱起来放在腿上,把奶瓶喂到她嘴里,小婴儿扑腾着小手小脚咕噜噜喝起来。
小家伙们赶紧围到女仆身边,好奇地观望。伯特趁Chace不注意,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脚,好软,像水水的棉花糖;他兴奋又开心,立刻推亚瑟一下。
亚瑟会意,也偷偷摸了摸。
宝宝热乎乎软绵绵的的小脚踢了一下亚瑟的手心,他懵了懵,喃喃自语:“PetiteCherie!”亲爱的小姑娘。
Chace听了,情不自禁碰碰小女婴的脸蛋,唤她:“Cherie!”心爱的小家伙。
爸爸也听到了:“她还没有名字呢,嗯,Cherie好,她是我们最亲爱的,心爱的小姑娘,就叫她Cheryl吧!”
三个小家伙都很开心,围着她轻轻哄:“亲爱的Cheryl,你好!”
爸爸摸摸Chace:“你是哥哥,以后要保护妹妹!”
Chace用力地点头:“一定会的。”
“听说妹妹是哥哥上辈子伤害辜负过的小情人。”
“怎么会?”Chace拧着眉毛仰头看爸爸,爸爸笑而不语。Chace低下头,盯着心爱的小妹妹,有些难过,“怎么会呢?”
他小小的心里很忧伤,暗暗嘀咕:我一定会保护妹妹的啊,一辈子。
他的确一直都在保护她。
S.P.A.科研中心基地出生的孩子从落地那一刻起,就面临着极度残酷的生存与排位竞争。他们的父母通常都已经是组织的核心技术人员。
他们从小就要进行高强度的专业学习,如果10岁前没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取得突破性的自主创造与发明,就会被基地剔除。
留下的,面临着更加无情的排名争夺。10岁后,他们很多没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厉害的可以挤进字母或单词里,差的只能拥有数字编号。最差的没有价值的,一辈子活在鄙夷的目光里。
不会有人想背叛和逃走,因为他们是马戏团小象,生长环境驯服而封闭,他们很清楚组织的强大。他们除了自己的专业,一无所知。
科研基地只是S.P.A.的半边大脑。
另外半边大脑是世界各地尤其欧美的兄弟共济会,聚集了社会最高阶层的精英。他们更像是S.P.A.的股东,不参与组织排名,除了定时的例会,平日过各自的社会生活。出于转移财富,平衡权力,制约政府或其他目的,他们为S.P.A.提供智力内幕等多种绝密信息。与公司股东不同的是,他们的出发点不在获取财富,而在他们心中崇高的精神满足。
S.P.A.相当于一个小国家,除了创造财富的科研中心基地和提供资源的高阶共济会,还有千山万水之远的政府(行政中心),议会(权力中心),法庭监狱(执法中心),以及各地附属集会。绝大多数人都热爱他们的“祖国”,不会背叛,誓死为它效忠。
除去共济会,每个部门和机构都是一座城,中心基地(城市名Artland),政府(Brightland),议会(Committedland),法庭(Devotedland),监狱(Endland),只是门禁标准和准入严苛程度不同。
它像几所大学,更像几个半(全)封闭的中型城市,医院消防住宅小区等基础设施应有尽有,电视电台网络一应俱全,只是大部分(全部)为内部制作,偶尔可以(或无法)连接外界。
所有机构里,最核心,门禁标准最严苛的便是科研基地Artland,这里的人绝大多数进来后就再没出去过。
尽管基地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但所有组员都以进入基地、把新生儿送入基地为荣。
共济会成员不列入组员名单。而在册的S.P.A.组员分为五大类:决策,人员,人员,情报,行动(作战)。前三者大部分是S.P.A.本土出生长大的,后两者大部分是外来的。
所以,如果组织内出生的小孩长大后排名反而不如外来组员,这对他们的父母来说,是极大的羞辱。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在等级森严的组织里,排名等于无限的权力、荣耀、财富、甚至生机。
因而,每个父母都对孩子严格要求。S.P.A.的高层组员,Chace的父母更是如此。正因为父母地位太高,所以更无法容忍孩子沦为平凡。
Chace还在妈妈肚子里,就跟着她在书籍文献实验里流连,他是在实验室出生的。8岁前,他独立发明了十几款新型化学武器和化工材料。从那之后,他出现的任何地方,其他孩子都要停下手上的任何事,对他90度鞠躬。
除了化学科研,他小小年纪就在战略计谋和行动策划方面展现出高人一等的谋略和智慧,几个大人都很清楚Chace的能力,商议之后决定把他往共济会的决策和情报方向培养。
所以,他很小就离开Artland基地,跟着共济会会员,进入外界社会的顶级阶层。
在那之前,他陪着他的小妹妹一天天长大。
爸爸妈妈没时间管Cheryl,他就带她学步,她总是摇摇晃晃走几步,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倒了也不哭,只哈哈哈地傻笑;他教她说话,她啊啊呜呜唱一堆只有他听得懂的火星语。
她会说的第一个单词是Chace,然后是亚瑟伯特。“爸爸”和“妈妈”甚至排在“试管”后面。
亚瑟和伯特一趁Chace不在,就跑过来找她玩。亚瑟蹲在地上,摇着铃铛冲她拍手:“Cheryl,过来过来,到我这里来。”
她乌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铃铛,好奇地眨巴眨巴,圆嘟嘟的身体一扭,就撑着软软短短的小手小腿,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往亚瑟跟前爬。
她好不容易爬到他跟前,欢欢喜喜地扬起脸,小手去捉铃铛。
亚瑟把铃铛举到头顶,她便摇摇晃晃着往他身上爬,小手乱抓,小腿乱蹬,费劲儿地蹭蹭。还没碰到,伯特跑来把她抱起,小小一坨搬回地毯的另一端。
她坐在地上蒙蒙地仰头,黑溜溜的眼珠十分困惑,望望伯特,又瞧瞧地毯那边的亚瑟和铃铛,歪着头想一会儿,不明白,索性扭着屁屁,哼哧哼哧又往亚瑟那边爬。
爬到他身上,又被伯特抱回去放到起点,周而复始。
他们可以就这样玩一整天。
Cheryl从小就长得特别漂亮可爱,大人小孩看到她,都会说“天,多漂亮的小娃娃”,然后揉她的头,捏她的脸。那时她不会走路又不会说话,懵懵懂懂盯着。偶尔一躲,就歪倒在地上,费劲地蹬蹬腿,哼哼呀呀的,蹬半天也爬不起来。
Chace非常不喜欢大家把他的妹妹当洋娃娃,决定用布条把妹妹背在身上,走到哪儿都带着,谁要是碰她,他就打人。
一开始,有年纪大点儿的孩子笑他:
“看,Chace背着女孩子喜欢的洋娃娃呢!”
“那不是娃娃,是他的妹妹。”
“不是他妹妹,是他的孩子,哈哈!”
“Chace背着他的孩子哈哈!到哪儿都舍不得放下哩!”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只蜗牛,背着一个重重的壳?”
后来,即使是大孩子也被他这个小布头教训得很惨,再没人敢说了。
而Cheryl就这样趴在哥哥的背上,依依呀呀,抓抓手,踢踢腿,看着哥哥看书做实验,就这样,慢慢会说话会走路了。
这时候的小孩更加难管,Chace又找了柔软的布条,一端绑在自己身上,一端系在妹妹腰上,他学习和做事,她就绕着哥哥转圈圈,有时扑腾扑腾走远了,被布条给扯回来。
妹妹和他的性格不一样。或许是被他保护得厉害,她很胆小,总是揪着哥哥的衣角,躲在他身后,探出脑袋怯怯地往外看。
她是那群孩子里年龄最小的,没有爸爸妈妈看护,哥哥或亚瑟伯特不在时,免不了被其他的大孩子推搡或孤立,渐渐,她也不爱说话,很多时候只是点头摇头。
但不会有人敢真欺负她。
她上幼儿园的那段时间,就是这样。
最小的她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望着园子里的孩子们玩,望够了就自己跑到门口往街上望,小小一个揪着栏杆,拧着细细的眉心,咕哝:
“哥哥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孩子们之间总有磕磕绊绊,她也不哭不闹不生气,表情呆呆的,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傻娃娃。
直到Chace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她的眼睛才闪了光,稚嫩地喊:“我哥哥来接我啦!”
她小鸟儿一样飞扑过去,表情却瞬息万变,小小一坨死死抱住哥哥的腿,“哇”的放声大哭,指着幼儿园里的孩子就呜呜地嚷:“他打我!”
也不管是谁碰了她一下,抢了她的筷子,弄脏了她的小手帕,撞倒了她的水杯......各种罪行都变成言简意赅的一句告状:“他打我!”
小小的人儿,哭声却响,矮矮一个抱住哥哥的腿不松开,鼻涕眼泪全往他裤腿上蹭,哭声极尽伤心,那个可怜悲伤哟,小手颤抖着一个个地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孩子们看着高高的Chace,全吓住,摆着手争辩:“没有打她呀!”
“他们打我!”她嚎啕大哭,心碎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Chace的脚,小腿乱蹬,十足蛮横的混世小霸王。
Chace当然把她指过的孩子都揍一顿,然后Cheryl不哭了,心满意足了,乖乖爬到Chace的背上,让他给背回去。
回家的路上,小家伙一边听哥哥给她唱歌讲故事,一边把鼻涕眼泪往哥哥背上蹭。
他背着她,柔声问:“Cheryl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听话?”
她小手揪着哥哥的肩膀,很骄傲:“没有。”
“有没有乖?”
“也没有。”她得意地昂着头,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小鼻子凑到哥哥的T恤上蹭了蹭鼻涕。
他见她要滑下来,拖住她的小屁股往上掂了一下,她急慌慌赶紧搂住。
“不听话就不听话,我们Cheryl想怎样就怎样。”他说。
“唔。”她用力点点头。
“有没有和小朋友玩?”
“还是没有。”她动静很大地别过头去,软软糯糯地咕哝。
“那你在幼儿园干什么?”他回头看她。
“在想Chace啊,”她小手伸到他面前,乱抓抓变花样,“想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就这样,他温声细语,她嘀嘀咕咕。
他背着她,从夕阳微朦的暮色中走过。春天过去了,秋天来了。一天又一天,幼儿园的孩子们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为什么我没有Cheryl她那样的哥哥,我去找妈妈要。”
后来Chace离开Artland基地,Cheryl跟着妈妈进了实验室。虽然有妈妈照顾妹妹,但Chace并不太放心,每天给她打电话。
妈妈发现孩子们经常通话后,不准,认为会分心,掐断了兄妹间的联系。
Chace便暗地里叫人给她传信,也常常特意赶回来看她,直到稍微大一点儿,兄妹俩都拥有了更多的权力,才有了可以每天通话的机会。
一开始,那么小的孩子哪有天生喜欢枯燥实验的?
有次通话,Cheryl对他说:“Chace,我不想待在实验室里,我想出去玩。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那时,作为哥哥的他,有和所有家长父母一样的想法。
他尤其这么想,妹妹性格柔软,要在组织里有一席之地,只有科研这条路。不然,她的美貌和柔弱会成为一种灾难。
所以他对她说:“我们Cheryl那么聪明,你要是不愿意,S.P.A.损失真大啊。我还想看看,我们Cheryl能做到哪种程度呢!还想听别人说,我们Cheryl有多厉害呢!”
她静默了一两秒,立刻斗志昂扬:“我一直都为哥哥骄傲,我也希望成为哥哥的骄傲呢!你好好看着哦,我会努力的!”
后来,Chace再从别人口中听到妹妹的消息,便是:Lancelot家的那个女孩,别看她闷不吭声,小丫头比她哥哥还厉害呢,7岁就把AP系列药物从13种拓展到了17种,知道这给组织创造了多大的价值吗?
Chace在电话里把他听到的话告诉了Cheryl,她立即反驳:“胡说,哥哥最厉害。我哪里能和哥哥比?”
Chace爽朗地笑了:“傻丫头,听到这种话,你知道我多开心吗?”
每每回去看她的间隙,他发现,一年又一年,这个妹妹渐渐长大,渐渐比他记忆里的,更漂亮,更安静,也更沉默。
仿佛,电话里的是一个妹妹,见到面的是另一个。
她13岁生日前夕,他回去看她。
她又长高了很多,一袭白裙子立在欧式雕花的栏杆边,有点紧张又拘谨地看着18岁已然成年了的哥哥。
相对好久,她只是抿着唇笑,好久才羞怯地唤:“Hi,Chace.”
他对她表现出来的生疏并不介意,微笑上前,拥她到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便微笑,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
一瞬间,那个亲密无间的妹妹就回来了。
他从不担心她会和他生疏,而比起这个,更让他觉得隐忧的是,一次次,她和那对双胞胎,也更亲近了。
她小的时候,他不在意。毕竟他不在她身边,而她太柔软,有亚瑟和伯特在,没人敢欺负她。
可她一天天长大,身材抽得亭亭而苗条,胸脯也有了玲珑的曲线,她是一个小姑娘了。那对双胞胎男孩也长成了少年,变了声音,拔高了个子。
她却似乎没有那么清楚的性别观念。
有时,她在前面慢慢走,伯特从后边跑过来,揉一下她的脸又瞬间跑开,她只是极轻地瞪一眼,没了;
有时,亚瑟和她分别,手搭在她的腰上,唇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她也安之若素。
她生日party那晚,Chace看到,她几乎不和同龄人说话,来的玩伴都谨慎小心,看着亚瑟和伯特的脸色说话行事。
这样的气氛太诡异,Chace找了人问话,那人说:“上次有人嘲笑她是书呆子,运动能力差,下场可惨了。”
Chace问:“她的反应呢?”
“没反应,早习惯了吧。”
这让Chace忧心。
那天,生日party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妈妈过来斥责,没收了她所有的礼物。Chace说了半天的好话才没让她被关黑屋。
Party上,人一个个被轰走时,Chace觉得无力,可看看妹妹,她很安静,很沉默,一点儿都不生气。
正因她不生气,才叫他更加不安。
小孩子都会趋利避害,在她的世界里,严苛的父母和调皮的同伴都是害,处处顺着她哄着她宠着她的亚瑟伯特才是利。
果然,一眨眼,她不见了,和亚瑟伯特一起消失了。
他像疯了,从没有那么紧张过,莫名的说不出缘由的紧张,找了她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上午6点,她准时出现在实验室,穿着小小的白大褂做实验。
“昨晚去哪儿了?”他围着她转,吾家有妹初长成一般忐忑。
“亚瑟和伯特带我去帝国之星上玩了。”她倒是诚实。
他脑子懵了一瞬:“整个晚上?”
“嗯。”
“你们……”他声音有些虚,“在干什么?”
“看星星,放烟火,吃蛋糕,嗯,很甜。”她盯着显微镜,平静而一五一十地回答。
他仿佛落了口气,又仿佛更加不安,围着她走来走去,却蓦然发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倒了个个儿。那时,他站在实验台前,她和他用一根线系着,以此为半径,一岁的她绕着他学步转圈圈。
他看着妹妹清丽的侧脸,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愣了一秒,抬起头看他,不用问就明白,也笑了。
她似乎是开心的,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上星期,亚瑟他们偷偷带我出了Artland,在很高的山上,看得到外面城市的夜景,好漂亮。可惜只待了两天,回来还被妈妈关了黑屋,但我一点儿都不难过,还很开……”
“你和他们在山里待了一天一夜?晚上住哪里,搭帐篷?”Chace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那两个16岁的男孩,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嗯。”她不觉得哪里不对,“哦,我好喜欢帐篷,我让他们给我在实验室里搭了一个,我带你去看……”她放下实验器材,拉着他往休息室里屋去。
他把她扯回来,脸色阴沉:“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跟哥哥说,不要怕,”他急得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眼睛都气红了,“要是……我杀了他们。”
她被他的气势吓到:“什么怎么样?要是……是什么?”
“就是那个……”Chace噎住,不知该如何解释,心里也渐渐惶恐,他蓦然发觉,她不像外面世界的人,也不像S.P.A.组织里的人,更像一个与世隔绝封闭成长的狼孩。
他拉了高脚凳坐下,告诉她迟来的女孩教育:“Cheryl,我好像忘了教你,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能离男孩子那么……近。你以后,要记住。”
她戳着笼子里的小白兔,很乖:“我都不和别人讲话呢,也没有人会靠近我。”她说得安然,丝毫不孤独的样子。
他默默看着,忍住一丝心痛。
他看得出,她像放在真空玻璃罩里的花儿,没人能靠近。他其实想暗示她不要和亚瑟伯特走得太近,张了张口,却不忍心。
或许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么一点儿安慰了。
Chace沉默一会儿,闭了闭眼,换个说法,问:“亚瑟和伯特,你选哪一个,喜欢哪一个?”
她停下来,迷茫又困惑:“为什么要选?”
Chace的心再度一沉,却没立刻回答。
她从小没人管没人教,他太早离开,母亲除了责罚便是责罚,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被亚瑟和伯特的圈子禁锢着长大。
她完全没有系统的关于爱情人生世界的价值观念,即使是对“研究”和她口中的“亲人”,她也没有多大的悲喜,像一个机器人完成她该做的程序。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世界观,又怎么可能几句话颠覆?
他竭力温温一笑,从背后拿出一块漂亮的蛋糕:“先不说这个了,昨天,你还没来得及吃我给你的蛋糕,就不见了。”
她接过花花绿绿的盒子,听言,一下内疚得不敢看他。他看出来了,心里百感交集,欣慰,担忧,又莫名的惆怅和失落。
她拆开来,蛋糕上画着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娃,画得丑死了:“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那么难看?”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凑过来。
“是画得挺难看的,但颜色搭配得真好。”她眼睛里亮光闪闪,“真喜欢。”
她很舍不得似的舀了一小口,甜丝丝的。
“哥哥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她说。
一句话让Chace莫名放了心,从兜里拿出相机递给她:“喏,这是生日礼物。”
“怎么又是相机?”她转身去柜子里拿出另一个几乎崭新的,“上次送的都没有坏呢。”
“用过吗?”他打开,看里面的照片。
第一张就让他忍俊不禁:她用了自拍功能,被闪光吓到,惊讶地眯起一只眼睛,龇牙咧嘴的,却很漂亮,像只炸毛的可爱小动物。
他扑哧笑,往后摁。下一张是试管架,放着酚酞石蕊之类的,五颜六色冒着泡泡,很漂亮。再往后,却没有了,只有两张?
“没了?”他微愣,“不是让你把喜欢的都拍下来吗?”
“好像也没什么喜欢的。”她平常地说,眼珠一转,把相机拿过来,对着他“咔嚓”一下,他没反应过来。
Cheryl看着相机里表情愣愣的Chace,抿着唇笑:“好啦。”
Chace笑得苦涩,把这次的相机推给她:“今天送的这个和那个不一样,你看看。”
“可我看它们两个长得一样呢!”她瘪瘪嘴,但还是听他的,认真打开。
一瞬间,她清黑的眼睛里便全是惊喜。小小的相机里装着大大的世界:热闹的大街,花花绿绿的行人,缤纷的嘉年华,绚烂的舞台,还有他的大学和同学,很多人在一起……
这就是外面的精彩?
一张又一张,她看了不知道多久,满心欢喜。
看到其中一张,他和同学们一起过圣诞,他的同学都比他大很多,只有一个,看上去像小小少年,双手插兜立在缤纷闪耀的圣诞树前,皱着眉,像在鄙视圣诞树。
Cheryl指着这个身影料峭的白衬衫少年,好奇:“他不喜欢圣诞树吗?多好看啊!”
Chace瞥一眼,笑了:“他说圣诞树是毁坏森林,彩灯和礼物是浪费资源。”
“有人会不喜欢彩灯和礼物?”她费力地琢磨几秒,懵懂而茫然。“毁坏森林”和“浪费资源”这种词对她来说,很陌生,也很新奇。
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脸很红,小声嘀咕:“他说的也对呢。”
她抬头看他:“这就是哥哥经过的风景吗?好漂亮!”
“嗯。”Chace微笑,拢住她的肩膀,“Cheryl,以后,哥哥带你出去,去外面生活好不好?”
“真的?”她又惊又喜,“可以带我出去吗?什么时候?”
“等你长大一点,”Chace摸摸她的头,神色莫测,“也等我再长大一点。”
Cheryl不明白:“哥哥18岁,已经是大人了啊!”
“还不够,”他说,“还不够。”
她想问等到什么时候,但终究没问,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嗯,我慢慢等。”想了想,又问,“亚瑟和伯特一起吗?”
Chace微愣,斟酌半晌:“他们不想让你出去。那你,想跟着谁呢?”听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她急忙争辩:“当然是哥哥了。”说完,又思想斗争了,“那我可以一直在外面,偶尔跑回来看他们吗?”
“如果你回来,他们还会让你出去吗?”他问。
她懵了,愣愣好久,下定了决心似的:“我想和哥哥一起。我想一直都跟着哥哥。”
15岁那年,言溯在MIT攻读他的第二个博士学位。他的同龄人都在上高中,对他来说,“同龄人”这个词等同于幼稚、愚蠢、不理性。
而对他的同龄人和“高龄”同班同学来说,他等于一个词——怪胎。
他并非那种戴着眼镜穿着随意有些邋遢不拘小节,在图书馆和食堂间两点一线的学霸,相反,他是个衣着装扮极其得体讲究,言行举止相当有中世纪风范的学神。大家私下都叫他“刚出土的小绅士”。
学神从来不去图书馆,因为他13岁在伯克利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暑假看完了MIT图书馆的所有书。
那个暑假,每天早上7点到晚上9点,成群结队的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慕名而来,远远地围观:穿着小西装,背脊挺直的小男孩抱着书一页一页地翻,几分钟换一本,一小时看完一个书架。
喜欢亲爱的阿基米德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亲爱的阿基米德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