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正义又怕梅少莹不知道袁家是何许人也,就又给她简单说了说。
袁家就是樊子瑞的丈人家,而这袁家身后的帮会背景比涂振东那个四合会的根基还深,在津门扎根的年头更久。
“要不然你当那姓樊的才刚四十多岁,就能坐到津门税务厅副厅长的位子上,身为政府官员还敢明目张胆往烟土生意里头伸手?”
而梅正义其实也明白,自己这个大女儿平日里并不是不够稳当,而是此事既然事关薛妍、就难免令她莫名急切,才刚窥探到对方一点点小漏洞,就急于给薛妍一个大教训尝尝。
他就不免在敲打过梅少莹之后,又笑着教导大女儿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留下三姨太母子有何用处,不妨从今儿起就把薛妍当成个必死之人,那死期还不远了。
“……若是这么一个死人还能叫你动不动就冒火,你这些年可真是白白在方家历练了。”
梅少莹闻言就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懊恼于她还真是有些急于求成了;殊不知有些事若是太过贪功,反而更会功亏一篑。
她确实是在得知薛妍前去三姨太那里赴宴后,又得知涂二姨太也来作陪,就觉得薛妍有些太过分了。
这梅府明明是她梅少莹的娘家,那薛妍到了她的地盘还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弄鬼,弄鬼还不止在梅府弄,还借着梅家地盘和梅家名号勾搭起了外人,这是把梅家人都当成死人了吗?
那么哪怕她留下薛妍在梅府住几天、也是为了抓死对方的小辫子,她在盛怒之下哪里还愿意等?
倒是她父亲的这几句敲打把她惊醒了。
薛妍明明才在三姨太的搭桥下刚跟涂家搭上关系,她要是这就跳出去,天知道方学敏还敢不敢真跟涂家往更深一步走动?
要是方学敏被她这么一闹之下,就清醒过来,就不打算跟津门这些帮会或是官方、商人们暗下勾结了,再不然就改了勾结的方式,等她真跟方学敏离了婚,该去哪里寻方家彻底出一口恶气呢?
她又该怎么帮助父亲和少谦给燕城窦良勋致命一击呢?
这可真不怪她父亲教训她了……
如今等梅少莹再见到薛妍后,她就不但笑颜不改,还挂着得体的笑容朝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在三姨太的引荐下、与涂二姨太见过。
“少莹早就听我父亲说起过,说我这位三妈妈和您结拜了姐妹,一直有心和您认识认识呢。”
“这不是我父亲听说您来了我三妈妈这里,就张罗带我过来见见您?”
涂二姨太既然一向是个聪明人,她又怎会被梅家这父女俩的和善笑容骗过去,当真以为这父女俩是来看她的。
只是梅少莹既然把这话说了,涂二姨太也不敢不接着,她就连忙摆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儿,直道大帅与大小姐真是太客气了。
“好在我们当家的也一直惦记着大帅,这回又叫我给大帅带来了些虫草和鹿茸呢,就和上回他来见您时、给您带来的一样。”
言之意下就是多亏她不是空手来的,否则还真没脸与梅正义父女见面了。
梅正义闻言呵呵直笑:“涂二太太还真别说,老涂上回送我的那些药材还真是起了大用处。”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那个痛风的老毛病又犯了,天天吃素吃得嘴里淡出鸟儿不说,连着身子骨也发软。”
“这要不是有老涂给我拿来的虫草鹿茸顶着,叫我每天还能有力气打几套拳活动活动,我看也不用等着哪天病好了开开荤,我这条老命就得交待了!”
等他说罢这话就把已经接过的虫草盒子开了盖,又捏起面上的一棵放进嘴里嚼了嚼,就伸手朝着涂二姨太比划了个大拇指。
“你回去就跟老涂说,我老梅谢谢他有心了。”
“等我再踏踏实实多养几天病,养到费医官发了话说我能开荤了,我就请他来陪我喝酒。”
梅正义嚼了这个虫草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随后也不多停留,就笑着站起身来道,涂二太太既是来了就多玩一会儿。
“叫晓媚她们几个陪你打打牌消遣消遣。”
“这若不是涂二太太你来了,我怎么也得来见见,这当口早就被少莹这丫头逼着睡午觉去了,这不是眼下已经顶不住了?”
……等到梅正义与梅少莹父女再回到书房来,梅少莹就忍不住泛起一脸厌恶,扬手就把手中那两个药草盒子扔在了桌子上。
她是知道她父亲宁愿放下大帅身段、也要陪她去唱一场戏是为的什么,为的还不是不能打草惊蛇。
可如今既然已经离了那些妖魔鬼怪,进了她父亲的书房了,她还不能发一回小脾气,表达一下厌烦了?
“哎哎哎,你可别把它给老子摔散了!”
梅正义一反方才哈欠连天的模样儿,脸上的冷笑连着梅少莹瞧见都觉得瘆得慌。
“这两盒子东西可还没给费医官瞧过呢,你若是这就把里头的东西摔乱了,鬼知道哪些泡了大烟水,哪些没泡!”
梅少莹顿时嗷的一声、只差扯着嗓门喊起来。
好在她也知道方芳就在里间睡觉,她就也不等那声尖叫彻底出口,慌忙又把声音吞了回去,脸色却早已变得惨白。
“父亲、父亲说这虫草和鹿茸都被大烟泡过?”
梅正义冷笑:“那涂振东倒想直接给你老子送大烟膏呢,可你老子能收吗?他就不怕老子一怒之下拔枪崩了他?”
“这虫草已经是他送来的第三盒了,人身鹿茸也不知有多少了……还别算他们借着三姨太的手拿进来的。”
“这流水一样送来的药材再加上老子眼下犯得厉害的痛风,还有刚才当着涂二姨太面前打的那几个哈欠,你猜涂家会不会觉得你老子已经染上大烟瘾了?”
其实涂振东做事还是挺谨慎的,比如这继而连三送来的虫草以及其他贵重药材,都在最上面一层摆了最好的、并没做鬼的。
而那第一层之下,也不是所有的药材全都泡过大烟水,只是隔三差五有那么几个不对头的。
想当初要不是费文德很有一把刷子,就很是细心的把所有药材全都验过一遍,又再三叮嘱他、不许他再去三姨太那里留宿用餐,说不准他梅正义早就着了涂振东的道儿。
因此上这一回看似是梅正义犯了“痛风”,又借着犯病的旗号好久没去督军办公厅坐班了,实则还不如说这痛风是假,想叫涂振东等人以为他彻底上了烟瘾是真。
这就更别论他才进津门没几个月,就一封电报喊回了海外留洋的长子——这一手儿落在外人眼里,就更像他已经“病入膏肓”。
“要不然你真当那涂家、樊家甚至袁家都有豹子胆,一个个儿都敢把手伸得老长,都挨个儿伸到梅家后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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