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少谦这会儿自然还不知道,郝兴寿之所以着急叫人抓了车广才,竟是因为车广才不但替涂振东记了姓郝的黑账,还压着郝兴寿一大笔分红、迟迟不曾上交给这姓郝的。
这笔分红看似只是半年的烟土收益不假,按说郝兴寿既是见过世面、也见过大钱的,也不该如此眼皮子浅。
可要是这笔钱当真不多、也不值得在意,谁还会打破头也想插手烟土生意?
这就更别论这笔钱哪怕再多,也不如一本黑账更叫郝兴寿心惊肉跳,哪怕他抓了车广才却要不到钱,无论如何也得先销毁这本黑账是真的。
当然了,梅少谦自己也早就清楚,他既然已经把昨天抢劫烟土的事儿栽赃给了涂振东,郝兴寿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因此上就算郝兴寿这会儿动了车广才,梅少谦也不知道真正缘故,他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谁叫那涂振东和高美玉都没在津门,姓郝的又想为昨天那事儿找人出口恶气,不找姓车的找谁呢。
可那郝兴寿又怎会真如梅少谦所想,他在意的怎么可能只有半车烟土,或是他和高美玉生的那个儿子?
他要是真的只在意那半车货或是他儿子,他就不会对车广才动手,这就叫冤有头债有主。
而今他既然先对车广才动了手,那就是打算彻底跟涂振东撕破脸了。
何况涂振东既是不在津门,他的那个师爷又给他出了在豫西当地买凶的主意,他刚好可以双管齐下,趁机把涂振东在津门的老巢、留在津门的手下也都一网打尽。
好在梅少谦再怎么对郝、涂二人的恩怨不大了解,如今对高吉的命令也算是歪打正着。
高吉挂了电话就带人一路摸到了法租界的小捻,摸进了车广才的私宅,随后又当真按着梅少谦的交代、把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搬弄一空,不出片刻就令这处小洋楼家徒四壁。
这也得亏车广才的这处私宅只是用来存放东西、几乎就没住过人,更不是别人那种安置外室的私宅,也就根本没有几件家私。
外加上这样的小洋楼间隔极大,邻里间也不会轻易互相窥探,高吉等人也就一路无阻。
等到梅少谦和何碧再继续把这顿晚饭吃完,还不等何碧把桌上的餐具收拾好,高吉就又打回电话来,说是已经从那处私宅里搬出了三个保险柜。
“少帅放心,那楼里的所有墙壁、地板我都亲自探查过了,再没有能藏东西的暗室暗格。”
“想必是这姓车的自信没人知道他有这么一处宅子,这才在一间屋子里靠墙摆了一溜三个保险柜,除此外就是一张大床、再没别的。”
“另外为了稳妥起见,那张床我也叫人拆开了,就发现床下的夹层里还塞着几包烟土,我已经连着保险柜一起装车了。”
梅少谦连声说好:“既是东西都有了,你这就带人撤吧,记得别忘了叫汽车在城里多兜几个圈子。”
“就算这房里还有其他东西藏得太严实、就没被你发现,也只能算我们倒霉,我不会怪你的,你保护好你们这一行人的行踪最为要紧。”
等到梅少谦再放下电话,何碧难免又惊又笑。
“你既不让高吉在路上造车祸抢人,只怕落人耳目,你叫他去姓车的私宅搬东西就不怕落人耳目?”
其实这事儿要叫何碧说呢,她也认为去抄家可比抢人强得多。
车广才那处私宅可不会说话,也不用对一个房子多动什么脑筋——就算车广才被梅少谦的人抓了,他只要咬紧牙关、一问三不知,最后还不是得抄他的家?
只不过再想起大帅父子之前的谨慎来,何碧也不得不多想想,比如也怕高吉这一行被人看破了行踪。
梅少谦呵呵笑:“正经大马路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天知道还有谁也在暗中盯着姓车的或是姓郝的。”
“我要是在这当口叫高吉带人撞上去、再从郝兴寿手里抢走姓车的,这不是白白立出梅府给人当靶子吗。”
“可那姓车的私宅在哪里?法租界离着郝兴寿派人抓车广才的地方还远着呢。”
“我们可是趁着姓郝的和姓车的狗咬狗,这才出手摸到小捻去、打了他们双方一个出其不意,我就不信这也能被人发现是我们梅府干的。”
“再说那姓郝的不是叫人把车广才弄走了吗?搬空了车广才私宅的事儿我可不会认,我觉得多半也是姓郝的叫人干的。”
“要是姓郝的非说他没干这个事儿,那就是涂振东在豫西也不放心,就派了别人来给车广才、给他自己收拾后路了吧?”
何碧顿时失笑——原来他还真是能干,不但已经叫高吉动了手,还把一切说辞、甚至后路都给事先想好了!
那么只要高吉那一行掩饰的好,哪里还用发愁这事儿没法儿继续栽赃给涂振东,或是被人发现本是梅府动的手?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梅少谦轻笑着补充。
“要不是连妈交待了车广才的私宅就在小捻,我当即就派人去摸过底,发现那处房子并不惹人注意,刚才我也不会叫高吉直接带着人过去。”
这话若再深说几句呢,他不但要夸奖自己事先有准备,还得感谢涂振东把连妈送到梅府当眼线。
否则他哪里知道车广才曾经做过连妈的女婿,又怎会知道车广才不但替涂振东管着总账,还有个存放钱财和账本的私宅?
再则他也得感谢涂振东早有准备,这个乡巴佬竟然有钱也不存进洋银行,而是全都换成了金条存在保险箱,就叫他白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高吉可说了,那三个大保险箱里足有两箱装的都是金条,另外一箱里还有些别的金银、外币,再就是两大本账本。”梅少谦笑得只见鼻子不见眼。
“亏我还怕车广才替姓涂的存下的都是银行存单,这东西可没法儿拿着去银行取现钱,除非存户本人去。”
“你可别瞧不起涂振东,还笑话人家是个乡巴佬。”何碧皱眉笑道。
“你别忘了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你要是烟土供货商的话,你也不可能收存单,一心只愿意收金条吧?”
梅少谦呀了一声道,你提醒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看来还多亏之前的几个月阻断了不少人往津门送烟土,这才叫他的金条都没花出去。”
只不过别看梅少谦话是这么说,他也明白涂振东的家底儿不可能只有两保险柜金条。
只是姓涂的既然去了豫西,一定也带走了不少的钱财,到了豫西也好凭着大笔的金子打开新局面。
可惜他派去豫西的人至今还没消息,姓涂的带走这一笔他就算再惦记、也鞭长莫及,还不如索性放手算了——做人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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