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满堂闻言就笑了:“你这丫头倒是个想得开的。”
“只是你想过没想过,这个往水缸里撒盐的人,打的主意本也不是叫你我到了宴席前没有合适食材用?”
“这人肯定听说你把鳝鱼让给我做了,这才不但弄死了你的虾,又弄死了我的鱼,还打算把这事儿栽赃给你,叫我从此对你犯了嘀咕。”
何碧轻笑:“我才发现鳝鱼死了时,就想到这儿了,要不我那会儿也不会站在那里直想哭。”
“不过别看我认识高大叔的时间还短,我也知道高大叔的为人不是那种不管不顾、不问青红皂白的,我想通了也就不害怕了。”
至于她为何想通了还会继续站在那里、还是一心想哭,只因这事儿说起来也怪她。
要知道她哥哥昨天就跟她说了,这鱼和虾也不用提前一天买,他认识一个水产老板那里专门售卖养好的鱼虾,早就吐净了泥腥气,买到家当时就能用的。
“是我对自己的手艺不够放心,心里一直打鼓,就总觉得早些买回食材来早踏实。”
“如今一瞧倒是我想错了,这越早买回食材来啊,才越容易遭人算计呢。”
何碧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已是冷眼瞟见宋妈的脸色有些不对了,她心里也就基本有了定论,那个给她那些鱼虾下了大把盐的人,就算不是宋妈本人,估计也是宋妈指使的。
谁叫她前几天得罪了宋妈,抢了宋妈一心想要住的那间朝阳屋子呢?
那么哪怕宋妈早之前也不想和她作对,如今也可能不想再忍下去不是?
只不过宋妈肯定也知道,若是真耽误了宴席上菜,这事儿必得深查,哪怕何碧因此丢了差使,宋妈这个始作俑者也肯定逃不脱。
倒是提前把何碧养的鱼虾弄死了,何飞还能再去采买回好鱼虾补上。
如此既不会影响给大少爷接风摆宴,宋妈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而若是高满堂能够因此厌恶上了何碧,那更是一举多得。
何碧也就再不多看宋妈一眼,就快步来到了杜妈煮粥煲汤的灶上,笑问杜妈都有什么现成的粥汤。
“有白米粥,有二米粥,还有大碴子粥,另有一小锅豆浆,只是骨头汤、鸡汤这些倒是没有,要喝得等半下午了。”杜妈笑回道。
何碧就转头笑问高满堂和王德生、赵三友几个,几位大叔大哥喝不喝咸肉菜粥。
“这个咸肉菜粥虽然不如咸肉菜饭好吃,可我们北方人也不习惯大清早的吃饭不是?”
而这咸肉菜粥既能配油条油饼,也就是津门人所说的果头果饼,也能配葱油饼,更能配馒头,吃起来总比白粥多些花样儿,也算是换换口味。
王德生几人立刻齐齐点头道,我们就都尝尝你这个菜粥,赵三友更是笑道,既是那些虾已经咸死了,再做个虾仁菜粥也使得,也省得白白丢掉了。
“我这人最最看不得人浪费食材,不管是自家的还是东家的,伤天理呢!”
赵三友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已是朝宋妈的方向翻起了白眼儿,显然他之前也发现高满堂开骂时,宋妈的神情有些不对头了。
宋妈也就不等赵三友的话音落下,脸色已是青一阵白一阵,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这时的杜妈也没闲着,而是趁着何碧拿着小盆去盛她煮好的白米粥时,就悄悄告诉何碧道,那鱼虾都是宋妈弄死的。
“她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来、来厨房揉面发面,我也是差不离的点儿,要早早过来把几样粥都煮上。”
“我就眼见着她去了放调料的架子上抓了几大把盐,扭头出去没一下就又回来了。”
“我看她不止是气恨你抢了她的屋子,更气恨自打你来了后,几位大厨和李大海全都偏向你不说,连着赵庆宏也偏向你。”
杜妈既是在好几个富贵人家当过差,又怎会是个看不出火候、不知道该烧哪个灶的人?
更别说杜妈也是津门人,与何碧可是铁打的老乡。
何碧一手盛粥一手端盆,双手全都稳稳的,等她把粥盆盛得七分满了,她这才轻扬眉梢笑回杜妈道,谢谢您告诉我真相。
“这也好在她还给我留了客气,没等下午再弄死我的鱼虾,叫我还有工夫弥补。”
“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杜妈嘁了一声:“等下午再弄死那些鱼虾还有嘛意思?”
“到了下午你们都要各自准备菜了,死的活的有嘛区别,还不是捞出来一样用?”
杜妈既然不是做大厨的,又是穷苦出身,自也不在意活鱼与死鱼的区别——何况那鱼虾若是下午三点才死,论说也还够新鲜,岂不与杂役现杀是一样的。
只是何碧既然也愿不追究宋妈,甚至还替宋妈说了句好话,杜妈也不再多说什么,心里还不免给何碧竖了个大拇指,直道这丫头倒是厚道。
这之后何碧就选了两个火头儿,先将盛好的白米粥重新倒进两口干净锅里去、分头小火慢慢熬着,这才仔细扒了些虾仁,切了些咸肉丁子,又用清水每样漂洗了好几遍。
等她把那洗好的咸肉又用一碗热水泡上,虾仁沥干水分单放一个盘子里,再稍稍加了一点黄酒和白胡椒把虾仁拌匀,就洗了些新鲜青菜,细细切成碎末。
青菜切好了之后,那两口锅里的白粥也已煮开了花,她就把泡好的咸肉攥了攥水,投进其中一锅粥里,另一锅里就下了虾仁和青菜,又稍稍点了点盐。
随后她就找了两把勺子,分头在两口锅里慢慢的搅了起来,也免得那些咸肉和虾仁进锅就沉底,再带着些米粒糊了锅。
赵三友见状就又笑了:“那咸肉粥里不用再加盐我懂,咸肉自己本身就有咸味了。”
“可这虾仁不也是盐腌的吗,它明明都被大盐腌死了,三丫儿你为什么还放盐?”
其实赵三友又怎会没瞧见何碧已经把那虾仁洗了五六遍?
那水缸里又有那么多水呢,虾肉再咸又能咸到哪里去,仅有的一点点咸味也肯定早就洗没了。
他如今说起这话来,也只不过是说给宋妈听的——要不是他提起还能做个虾仁青菜粥,这婆子可真是糟蹋东西丧天良了。
宋妈的头也就越扎越低,低得都快扎进她面前的灶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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