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听到这里，脸上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该高兴江衍不会因为简弯弯的出现而有所动摇，还是应该难过在江衍心里有一个始终占据着位置的人？不管是哪一种，简弯弯已经因为她的参与而被人带走，这一点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是她做了错事。

　　“所以，你别闹了好不好？”江衍似乎叹息了一声。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很累，总是被这些事情纠缠着，压得他透不过气，一面是陪他长大还一直在保护他的简弯弯，一面是他爱着又有所亏欠的乔乔，他站在中间，不知道到底该向哪一边伸出手。现在简弯弯不见了，还多半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往日里一直很有主意的他也犹豫动摇，不确定该往哪边走。

　　乔乔现在的样子，要是他义无反顾地站在简弯弯那边，只怕她的病情会更加严重吧。但如果他站在乔乔这边，不管不管简弯弯的状况，他又怎么能安心？趁着黑暗，江衍坐在床边，打量着乔乔，她藏在暗中，整个人跟黑暗融为一体，光是看着，都觉得柔弱万分。

　　江衍又抬了口气：“算了……”

　　“阿衍，等她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去西藏吧。”正当江衍打算又一次妥协的时候，他听见乔乔的声音。

　　乔乔转过身，伸手抱住江衍的腰，微微起身，脸贴在他的背上，能听见他的心跳：“好不好？”

　　两个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贴近了，尤其是现在这样两个人都相对平静的情况。江衍有些恍惚，也有些高兴，他觉得这是乔乔尝试着好转的征兆——在此之前，乔乔其实是自己不愿意痊愈，所以任凭谁在旁边拉她，都不见得能将她拉出黑暗的深渊，相反，反倒是可能被她拉下深渊。

　　“好。”江衍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变得柔软。既然乔乔愿意配合，他们就可能会回到从前。至少这一秒，他是自私的，只想要让心底爱着又亏欠的这个女人重新感受到幸福，他承认，他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觉得如果乔乔真的缄默不愿说，大不了，他就陪她一起承认罪过。

　　他是这样想，乔乔却并非如此。江衍出门之后，她其实就已经想了很多，之前一度想要自我了断的她最终没有对自己狠下心，因为在那之前，她先想到了江衍的脸。而江衍的那番话，不仅仅是在说明他跟简弯弯之间简单又微妙的关系，也是在将自己剥开来给她看。这一点叫她开始柔软起来。

　　“是一个叫肖瑾织的女人带走了她，但是具体带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乔乔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经久失修的手风琴，“她跟一个叫陈生的男人接触过，如果找不到她，找到那个男人应该也能打探到消息。”

　　关于陈生，当然不是肖瑾织自己说出口的，而是乔乔在无意间撞见的。她不确定陈生和肖瑾织的关系，只在他们的谈话和相处方式中，猜测他们应该有某种合作关系，而结合后面的这些事，多半是跟简弯弯有关。

　　江衍听着，觉得“陈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想了好一阵，他还是没有想起跟那个名字有关的脸。

　　点了点头，江衍转身，将她抱在怀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寂静之中，只听见两颗心脏的跳动。

　　当晚，江衍难得地做了一个梦，关于小时候，很多从未被他忘记的事情再一次进入他的脑海中，似乎妄图勾起什么记忆。

　　乔乔睁着眼睛，并没有睡着。她的睡意越来越少，以至于她总是怀疑，是不是有一天她连闭上眼睛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办不到了。夜色深沉，没有灯光的屋子也深沉，她在一片沉静中微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着睡在一起，自从她生病之后，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分开睡的，江衍小心翼翼，生怕触到了她敏感的心。

　　黑暗中，他的下巴弧线凌厉如刀刻，好像又瘦了。乔乔顿了顿，伸手抚上那张脸，动作轻缓，像是在触碰一张十分宝贵的画卷，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毁掉这份美满。

　　“对不起，是我错了。”乔乔轻轻地说。

　　江衍听不见，他时而皱眉，时而勾唇，整个人沉浸在梦中，没有醒来。而乔乔的手落在他的脸上，一遍又一遍，好像是想要将那张轮廓和那轮廓上的细微表情都深刻于心。

　　这次的事情，是她冲动了，她不该因为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就伤害了他在乎的人。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尽管心里还什么都不知道，乔乔还是开口说了。她知道简弯弯对江衍的意义，自然不会视而不见，既然现在错已经犯下，那就让她想办法去收拾自己的摊子吧。

　　乔乔暗下决心，根本没有去想到底能做什么，而做了这些之后，她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而睡梦中的江衍也不知道，乔乔突然下定的决心。

　　一夜寂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衍一睁眼就看见了枕着他手臂睡得安稳的乔乔，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见过她，多少觉得有些怀念。他又停留了一阵，才缓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打算去做早餐。

　　既然一切都这么平静，他不如也安心地享受一下普通的家庭生活。

　　他转身关门，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之后，乔乔轻轻地睁开眼，眼里满是血丝却并无倦意。她坐起身，用昨晚剩下的冷水喝了药，然后又重新躺下。直到听到隔壁的门来开，小小的家伙看见厨房里下厨的爸爸，兴高采烈地敲开她的门：“妈妈，你快起来，爸爸在准备早饭。”

　　小家伙什么都不知道，笑得香甜。乔乔看着他的笑意，不知为何，突然一阵难过。

　　她很快垂下眼睛。

　　“你去跟爸爸说话，妈妈换个衣服就来。”乔乔说，转身走进浴室开始洗澡洗脸。

　　就连晨安也能感受到今天一早的不寻常，小小的脸上疑惑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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